念花五岁那年,父亲走了,说要好好创斗一番,要让母亲和念儿过上好日子。
可念花知道,母亲要的不是功成名就,而是一家人守着一块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父亲上车前,小念花扯着父亲的一角衣袖,摇着手臂,“要回来啊,平安的回来。”
父亲抱着念花哭成泪人,母亲只是呆呆看着天上的太阳,亮锃锃的有些晃眼,“是,会回来的。”
母亲和念花还是同先前般无忧的生活。
母亲会在寒冷的夜里偷偷给念花掖被子,在秋季缝补过冬的被子和衣物。夏季偶尔也会带念花去集市,去池塘捕鱼。
每隔几日,母亲还会带着念花去庙里祈福。
小念花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祈求善良的神佛保佑母亲,保佑父亲,保佑自己。
小孩子的愿望最是干净。
神佛是贪心的,享受万人景仰,确又嫌弃的厌恶卑微的凡人。
它们自诩强大,可又何曾真正帮助过苦难人。
神佛的雕像摆放在那,也只是会腐烂发臭的水泥罢了。
母亲和念花坚持拜了三年。
三年的时间父亲杳无音信,她们日日盼,盼来的也只是母亲的日益苍老。
第四年的时候,母亲渐渐不再去寺庙了。
那是念花第一次那么憎恶神佛。
母亲开始种花。
日日都跑去后山那块种,种满了整个山坡。
隔年的春日到了,蓝色的花瓣开的妖艳,香了整个后山。
念花日日都能闻到花香,她心中很快便生了一个主意。
家里的钱都是母亲做帮役赚来的,收入微薄也只够供吃穿。
念花要去卖花。
念花每日只采摘十余朵卖,趁着母亲不在家,便偷偷溜下山卖,太阳下山前就赶回来。
某日,念花同往常一样卖完花偷偷往家赶,手上还在数着铜钱。
念花的小腿处好似撞到了什么,冰凉的触感蔓延全身。
低头看去,全身通透泛白,形似糍糕的小东西躺在地上,小手小脚不停的扑腾。
那是阴幽。
念花第一次结识阴幽便是此时。
阴幽并不是第一次见念花,前些日子出来觅食的时候,也曾偷偷瞟上过几眼。
念花蹲下身子,小心的将阴幽扶了起来。
“小东西,你迷路了吗?”念花伸手戳了戳阴幽的脑袋。
阴幽摇摇头,双手环在胸前,“本大爷才不会迷路呢!”
念花被逗笑了,她从竹篮中拿出仅剩的一枝花放在阴幽面前,还特意往前推了推。“给你的,小东西。”
一枝花比阴幽身子还长,它怎的能拿起来。
阴幽:“.......?”
念花似乎明白了,她重新把花拾起来,掐去花茎,只留下花头,倒放在阴幽头上,像顶花帽子。
“如此看来倒比先前好看多了。”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你也抓紧回家吧,小东西。”
念花直起身,一路小跑像山上奔去。
阴幽扶着脑袋,不让花掉下,一路跟着念花。
“念儿,今日怎么这么晚。”母亲焦急的眼神在看到念花的那一刻又温柔起来。
念花放下竹篮,坐在母亲腿上,“今日,认识了位新朋友。”
母亲有些宠溺的摸了摸念花的头。
“新朋友?那念花可要好好珍惜。”
母亲知道丈夫离家不归,周遭的人家闲着总要编点什么话出来。
日子久了,流言传的愈发的广,名声也被熏臭了。
流言害人,也害了念花,她有事也会觉得父亲不是个好东西。
那些流言蒙不住母亲的眼镜,她甘心一直等。
念花有时也会瞧见母亲偷摸的啜泣,泪痕模糊,看不清。
念花还是照常卖花,只不过多了个阴幽,阴幽常常坐在念花头上,让花瓣盖住自己,旁人看来也只是一朵小花。
那朵花,阴幽一直都戴在头上。
念花倒也不恼,起码身边不会太孤单,管它是不是人呢。
念花还把阴幽介绍给母亲,母亲待阴幽也是极好,偶尔天凉的时候还会给阴幽做小花袄。
它们三个相处起来也逐渐像家人一般。
阴幽还背着母亲和念花偷偷打探父亲的消息,它希望念花和母亲不再那么凄苦的等。
找到念花父亲消息的那一晚,阴幽顶着脑袋上的花,坐在念花必经之路的石头上等了很久。
直到心中隐隐生出不安,直到母亲声嘶力竭的喊出的那道“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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