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盆水接力灌透在倒塌的房梁,脸熟的面孔穿梭在其中。
何二还有阿语端着水盆一个接一个从她的面前经过,萧笙言站在他们面前,突然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些什么,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耷拉着头,这是她从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力。
“这就要被打倒了?”
顾淮岸的声音穿透黑夜。
突然抬起头一双眼对向身旁之人,萧笙言突然语气郑重:“看着我。”
原本还有些莫名其妙,不耐烦的顾淮岸撇过脑袋和她对视上,有些不解。
“我能相信你吗?”
萧笙言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凄怆,
顾淮岸没有问相信什么,但他还是很确信般地点了点头。
觉得此刻的她有些可怜,他的声音在人来人往里格外响亮,目光如炬。
下意识地回复:“可以相信我。”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他只能补充,“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还在统一战线上。不过,未来就不一定了。”
她把此前的怀疑问出了口:“女师的死和你有关吗?”
“无关。虽然我不知道你和我先师是如何认识的,但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我的方向都是一致的。”
他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有几分真。
轻点头,顾淮岸说的话她并没有全信,但现下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心里顶着巨大的挣扎,萧笙言将手心里一直握着的荷包摊开放在手心。
顾淮岸指尖冰凉,轻轻点在她的掌心。
在打量的目光下,他拆开荷包的细绳,淡淡的茶香轻轻飘入鼻尖,眼神突然一凛。
“此乃西域胡商赠与我的茶叶,此上等茶在这京城间却也少见,此稀罕物件你可有见过?”她注视着顾淮岸神色的变化。
果然,此番她更加肯定了就是他对顾府的主母下了手。
“你想做甚?”眉间阴霾笼罩。
一字一句,萧笙言清楚的吐露出两个字,划破天际。
“娶我。”
男人眉间的强烈杀意刹那消散,下意识他自以为没听清,“你说什么?”
依然是相同的回答,掷地有声。
“娶我。”
“你在威胁我吗?”
“是。”
顾淮岸看着女人的唇瓣微启,柔和的脸庞下颤抖的睫毛,她也在紧张吗?
系紧绳口,往后一扔荷包精准掉落在流风的手上。
“好,我可以娶你,你的计划奏效了。”紧接着他继续开口,“你可当真有想好了?上了我的贼船,想下就难了。”
“想好了。”
萧笙言等不了太长时间,等得越久,只会越发纵容背后那群人。
尽管这辈子萧笙言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可还是不够,她仍旧势单力薄,脱离不了家族的掌控,也脱离不了世俗的威胁,唯有依靠顾淮岸傍身,她才可以做更多她想做的事。
顾淮岸知晓她的部分秘密,也最适合做她的替罪羊。
等有朝一日世纪成熟,她可以再没有一丝羁绊地抽身离开。
顾淮岸反复问她是否真的想明白了。
得到的结果都是肯定的,他给了她足够多的机会去反悔,可萧笙言没有一点迟疑。
单单这一场喧嚣的夜晚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事,也许让一对关系本就紧张的男女从此站立在同一战线,化干戈为玉帛。
也让何二彻底放下心中防备,将上辈子萧笙言走后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讲了出来。
火灾已然熄灭,可风晓阁也算是彻底毁了,要想重新建造,定然又要费一大份心思。
何二的脸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指尖时不时弯曲又松开,眼神迟迟不敢落在萧笙言身上。
“姑娘,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这次火灾是冲我来的,您还记得您第一次来找我时,整栋楼里只有我一个人,那时的我被仇家追杀,全家上下只有我一人苟活于世,”一大男子竟然开始抽噎起来,“您第一次来就对这里格外熟悉,想来从前是知道我们风晓阁一二的,我父亲一手经营这里,他的事我从不过问,但也依稀知晓他为一大官人办事,只是突然有一天他带着全部手下出门,唯独留下我让我好生看管处理这里,至此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杳无音讯,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暗中测查,却一点踪迹也无,最后只等待来了我父亲的尸体,这次祸端想来是杀害我父亲的仇家查到了这里,才让姑娘的心血毁在了我手里。”
“这并非你的错,他们是冲我来的。”
“恐怕还有一件事情你不知道,你的父亲其实效忠于那位已经去世的太子女士,女师和你父亲的死应出自同一人,而我也一直在想办法为他们报仇。”
“所以,让我们一起为他们报仇,”萧笙言也被何二的话感染起来,眼眶湿润,“为何叔报仇。”
何二有些错愕,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自然知道萧笙言的能耐,却从不知道她心里还藏了这么多事。
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其实刚见面那会儿,我只想借姑娘您的手躲避一阵子风头,还请姑娘原谅我。”
这一番真心话彻底让何二卸了防,萧笙言自然之道之前何二并非真心,可他为人正直,她从不对何二设防,因为她坚信何二终有一天会明白过来。
当晚多了一重未婚夫身份的顾淮岸突然良心发现要送萧笙言回府,只不过他送的还是原来那出狗洞。
有些风度,但不多。
萧笙言内心泛起嘀咕来。
趴在狗洞里,萧笙言还有一半屁股没伸进去,又撅起来退出。
朝马车上掀开一道缝的男人小声提醒,声音小小的,“明日可别忘了。”
话没说完顾淮岸先一步放下帘子,骏马踱起步子来,走了不远的距离。
萧笙言只当他冷漠,撇嘴有些无语,身子探进了府里。
然而不急不缓的声音透过府墙,“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自是不会忘。”
听到答复的她这才有些许满意。
此刻距离卯时只区区几柱香的时间,天色已经蒙蒙亮。
萧笙言一夜未眠,经过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睡得着?
同时,她也在等,等顾淮岸上门。
她还要对付萧父萧母两人,必是要费一番口舌的。
第二次冲突婚约,萧笙言顾淮岸两人的态度都有所改变,不再相互抵触,但彼此却把这场婚姻当作合作的筹码,没有感情的加持。
萧笙言被老内知急急切切叫走,早已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等她不慌不忙收拾好,才一脚踏进前厅。
萧父萧母端着架子严肃着脸看着座下,而顾怀岸背对着萧笙言自己跪在地上,一尘不染的衣角垂落在地面,上半身背脊挺直而立。
郑重其事的语气道:“淮岸今日来访,只为再度求去萧二姑娘。”行了一道大礼。
“淮安,你莫要开玩笑,此前是你亲口答应取消婚约的,而今你又重提婚约,你当我萧家女儿当什么了,是让你想娶就娶的吗?”一巴掌狠狠打在供案上,萧父以此发泄不满。
萧母往日对客人都是眉目慈善的,今日也难得冷淡起来。
“你此番来求娶,难道是想让我女儿为你守孝三年而成礼?亦或是让她受委屈,想让她在百日内行了这婚约吗?婚约乃是女子一辈子的人生大事,岂能如此寥寥解决。”不容置喙道。
“父亲母亲——”见情形不对,氛围剑拔弩张起来,“他是经过我允许才来特此求娶的,是女儿后悔了,女儿倾心于他,哪怕是这百日娶我也愿意。”
“可你此前分明不是这般说的。”萧母被糊涂女儿的话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起来。
“此前是此前,作不得数的。”
萧笙言与顾淮岸并立而跪,一高一矮的身影刺痛了座上的夫妻二人。
他们俩人实在是拿不准女儿的心思了。
萧父心里都快要急死了,面上还不能失了礼仪。
果然这女人心海底针,说得没错。
并不着急着接下婚书,萧父学起了朝廷里那些大臣的中庸之道:
不拒绝,也不答应;不承诺,却假装配合。
只让顾淮岸先回去,此时容后再议。
“婚书我可以先带回,可是这聘礼太重再搬回去也不方便,”顾淮岸耍起了小把戏,“不如先暂时存放在贵府,可好?”
年纪毕竟摆在那里,这些把戏被萧父看得透透的,可偏偏他又拿他没办法,一挥袖子,语气谈不上多好。
“你随意。”
顾淮岸从地上撑起身,他身旁的萧笙言也作势要站起,只是腿上有些发酸。
幸而顾淮岸手腕伸过来,在他示意的眼神下她搭过自己的手。
尽管有些不情愿,但让萧氏夫妻两人看见两人不合那可算真是完了。
这些小动作被一旁的萧母尽收眼底,她立马移过视线不看这对年轻人。
萧笙言也观察着母亲的举动,见状会心一笑起来。
萧母哪里会知道,上当的就是她自己,这场戏正是演给她看的。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顾淮岸两人感情深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段婚姻才会顺理成章。
百日娶:
根据传统习俗,在家中长辈去世的情况下,家人在三年内应避免一切庆祝和娱乐活动。然而,如果家庭中有成员因婚约而必须结婚,可以在百日内完成婚礼,这被称为「百日娶」。此举旨在尊重先人的心愿,因为长辈们常常牵挂着子女的幸福。若错过了百日之期,就必须等到守孝一年(针对祖父母)或三年(对父母亲)期满后才能完婚。
之前看电视剧学到的小知识,所以在网上摘抄了一小段解释放在作话里。[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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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再度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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