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衿青勉强地挤出一抹笑意,“以前的他们和如今我一样,清醒地沉沦。”
片刻,使者看着何衿青,似乎是真心给她出谋划策。
“你还有一个法子可以护住你们家的荣耀,那就是和权贵家族的公子联姻。”
何衿青违逆规矩,控制不住地狠狠瞪了使者一眼。
她说话非常的有气势,毫不虚弱。
“我不至于这么愚钝从来没想到过,我就是不愿意走这条路,所以我才千方百计地自讨苦吃。”
使者拱了拱手,赞叹道:“有骨气啊,我欣赏你的顽强执着。”
使者抛出了灵魂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在乎你的想法吗?”
何衿青愣了愣,但又大大方方地接了这个话题,“所以,我要证明给众人看,我一女子也可以创出一番事业来。”
何衿青回到宫中,太医用银针试毒,众说没毒。
何衿青先是安慰自己一番,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一口气喝下去。
“感觉怎么样?”李敛帮她擦拭唇角,问。
她全心贯注地思考,“身体暂无反应,可能解药起效没那么快。”
李敛坐在女儿的床边,点点头,“路上颠簸,你好生休息,家事国事往后再提也不迟。”
午睡过后,何衿青感到心脏一阵一阵地刺痛,腹部疼痛难忍。
她一看铜镜,自己唇色发紫,蜡黄的脸庞。
她连忙命丫鬟把李敛叫过来,自知命不久矣。
李敛闻言急忙忙地赶来,迈过门槛时差点没站稳。
何衿青听到母亲的步伐,由贴身侍女搀扶,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她按着李敛的手,眼眶湿润,强忍着疼痛,声音虚弱,整体像棵快枯萎的大树。
李敛搂住对方削弱的身体,何衿青大口大口的喘气,努力地说道:“母亲,府内要节省开支,必须提倡节俭,切勿铺张浪费。”
“父亲的寺卿之位摇摇欲坠,当朝容不下何家再犯错误,为了这个即将破碎的家,我已经尽心尽力了,问心无愧。”
何衿青看着李敛,泪流满面,想在生命最后时光,摸一摸母亲的脸,结果浑身使不出力气。
“我走后不要总挂念着我,这样我不舍得托生。”
“下辈子我就投胎到普通人家,什么千金小姐,什么王权公子我也不稀罕,违背本心做事好累…好累。”
“母亲您千万不要去求医,想办法救治我,因为我已经猜到十有**这是毒。”
李敛的泪滴到何衿青的脸上,嘴角颤抖。
如今到了这地步,何衿青还是想安抚母亲,于是艰难地露出一笑。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令我疲惫。”
“我本意是想当个伸张正义之人,我终究想得是太美好,从小到大也没有人跟我说过身在光明里神仙也会做污秽之事。”
何衿青用尽全身力气吐完肺腑之言,彻底晕了过去。
李敛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看看还有没有鼻息,抱着希望,得到的结果却如晴天霹雳。
李敛像是呆住了,一动不动的,只有泪水还在源源不断地溢出。
她不肯接受女儿已死去的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李敛起身,丫鬟们想去扶李敛,却还是没有支撑住倒在地下。
何府内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大家都不想自寻死路,假装各忙各的。
只有何衿青的唯一贴身丫鬟在给李敛端晚饭时,出言相劝:“夫人,节哀顺变,小姐这一世活得够痛苦了,就如她所说,让她安心地去吧。”
何府巨变,居深山的梁铅华他们并不知情。
女孩将谈话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徐雪垂和梁铅华。
待女孩走后,梁铅华迅速地推断出何衿青的真实目的。
徐雪垂冷笑一声,逐渐用力地捏紧手中的茶杯,“他哪是来道歉的,分明又是来打探敌情。”
“何衿青肯定会命太医试针,可是一时半会毒不轻易查出,表面看起来没问题。”
徐雪垂神色凝重,“我能理解何衿青的不易,本我都想绕了她,没想到她还要屡次试探,次次踩在我底线,蹬鼻子上脸。”
梁铅华看着茶炉冒出的新烟,淡淡地一笑,其中包裹着凄凉。
“何衿青为了家族利益,不肯放过自己。”
“当年何冯杀了我全族,我并不在场,何衿青却以为是我父母就死在那一场战役中,其实不是,我父母前一年就去世。”
徐雪垂见状,立刻有了回应,使他们的双手合十。
徐雪垂手心是冰冷的,梁铅华很快地感受到了不是那么温暖的温度。
梁铅华没有嫌弃寒冷而避开,反而是紧紧握住,想凭自己的微微温暖驱逐对方的寒冷。
“尽管那场战役相当惨烈,但还是有族人活下来,其中包括我。”
“其实,当初我们还是有反抗之力的,但天庭一道圣旨下来,胆小怕事的族长便落荒而逃,其他人看首领也是这样,便丢下武器跟着一起。”
徐雪垂脸颊贴在对方的肩膀上,垂眸,“我知道,你曾经跟我说过的,我都记得。”
这时,茶炉沸腾表明已经煮好了。
梁铅华先是给他倒茶再说:“我没有跟你说的是,我很想英勇地提剑,穿上盔甲,为族作战,可我年纪太小了,我仅有八岁。”
言语间,徐雪垂听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徐雪垂闭上眼,边耐心地倾听他讲话边等待热气腾腾的茶水变温。
徐雪垂主动地脱离梁铅华掌心的“禁锢”,摸了摸对方柔软的脸庞。
他说话十分得有感染力。
“就算那时你正值壮年,单单是靠你一人又有何用,你族人无志气可言,领了死令就知逃,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不用溺于往事,可以回想,但不要伤心过度,我要是在念往事,那我念完肯定是在分析如何报仇。”
说着说着,天空无征兆地下起青雨。
朦胧的雨增添诗词般的意境,雨滴竖横地刷过府邸,滔天的雨声并没有淹没轻声细语的交谈。
情到深处,梁铅华亲了亲他的眼,“我现在内心没有悲愤,只是突然想起跟你谈一谈。”
“铅华。”徐雪垂轻声地唤了他的名字。
梁铅华平静地注视着徐雪垂的脸,眼神和雨滴的颜色一样淡,但那也只是没被万物浸透过的颜色。
不到一会儿,那颗“雨滴”就染上了艳花之色。
徐雪垂说:“相比之下我就没有这么多家庭带来的苦,我一出生下来就没爹娘,连兄弟姐妹都没有。”
“好在林衣芯的父亲收留了我,养我到十五岁,我那段时间过得并不快乐。”
人人都仗着徐雪垂无父无母欺负他,视如草芥,把他摁在大水缸里闻鱼腥味也是常有的事。
徐雪垂明明是在讲痛苦的事情,说着说着却情不自禁地笑了,因为他想到了和梁铅华首次相遇的场景。
双眼汇聚成条直线,两人的感情融为一体。
“后面的故事你也清楚,我逃离家,遇到了奇迹。”
徐雪垂所述的“奇迹”也就是梁铅华了。
徐雪垂指尖抚摸着他的唇,梁铅华说:“我曾经思念你的时候,给你写过几首诗,你要看吗?”
“快快拿出来给我阅读。”徐雪垂坐直了身子。
梁铅华略微有点腼腆,动作都放慢了些。
“我也不记得太清我放哪里了,我找找。”
嘴上说是不记得在哪里,但一下子就精准地找出来了。
梁铅华谨慎地递给他,犹豫之下决定还是说道:“你可以别读出来吗,毕竟我这三流文字,读起来令人害臊。”
“答应你,我不会读出来的,我默念。”徐雪垂轻轻地触摸泛黄纸张上的褶皱,勾唇一笑。
徐雪垂将目光放到第一行,上面是串锋利的字迹:“初逢雪降首,离别霜淋心。”
徐雪垂及时给予了肯定,指尖停在诗句上:“虽然这句简短,也没用什么精美的修辞,他人看起来可能平平无奇,我倒觉得写得很好。”
梁铅华和他一同翻阅诗句。
听到这话,梁铅华脸红,“谢谢,我深知比我有文采的诗黄河都塞不下,你这么一夸,我不知怎样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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