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厄斯听了艾隆的话,先是一惊,随即心头火起,“少耍我,到底怎么回事?”
艾隆啧了一声,“没看见那两道门吗?你从厨房出来时,军团长就站在两道门之间的墙后,那里是你的视觉死角。你从西边的门进来,团长自然从东边绕过去了。”
托厄斯半信半疑,目光在艾隆和那对并排的拱门之间游移,“你是说,团长就在那道墙后?”
“当然。”
托厄斯不相信地穿过东侧门,探头看去。
海因确实在墙后,听着两人对话,只觉好笑不已。
趁托厄斯探头的功夫,海因继续恶作剧,又从西侧门回到大厅,无声无息地从背后接近托厄斯,拍了拍后者的肩。
托厄斯吓得差点跳起来。
“好啦,”海因回到大厅,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这下你们明白了吧,如果有人在这里袭击克奇,托厄斯你并不会知道,直到穿过拱门才会发现‘尸体’,上前查看。”
“你当时很慌张,连克奇是否死亡都判断失误,如果袭击者像我刚刚那样躲在两门之间,利用盲区躲过视线,进入厨房,你同样不会察觉。”海因如此分析。
艾隆和托厄斯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难道那巫师还没走?”两人异口同声道。
“总之第一件事就是这样,”海因继续说,“克奇身上没有利器或钝器伤,袭击者也不是你们两个。基于这一点,我们继续分析前面的事,也就是艾隆你看到鬼魂,以及其他人的死。”
艾隆咽了口唾沫,“我应该被巫术弄糊涂了。”
“不要紧,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在二楼听到一阵脚步,于是追了上去,看到左侧楼梯拐角,有个人匍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等我走近,就看到那东西长着您的脸,脑袋反拧到背后。”
海因敲了敲椅子扶手,“‘我’有没有做动作?说了什么话?”
艾隆想了想,老实答道:“没有。”
托厄斯哼了一声,“你肯定是眼花了,自己吓自己。”
艾隆怒视着托厄斯,“三楼左边是团长的房间,而且那东西穿了团长的旧衣服,怎么想都是幽灵还魂吧!”
“我的衣服?”海因敏感道,“哪一件?”
“黑色礼服,看上去很贵重,镶了很多反光的配饰,您谒见玛图兰皇室时穿过它。”
海因向后一仰,靠进椅背里,“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猜测有人弄开门闩,潜入塔楼,用挥发性的毒物杀了二楼休息的士兵,这才留下七窍流血的尸体,以及无所不在的硫磺味。
艾隆三人侥幸没死,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受人引导,接受心理暗示,相信是巫师犯案。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巫师?
至于闯入者,他多半继续向上走,想通过三层的吊桥过河,进入另一栋塔楼,却不知道那条路夜里是上锁的。
艾隆察觉异样,上楼探查,闯入者就搬出那尊蜡像吓人,趁艾隆昏倒时溜回到大厅。
在那里,闯入者攻击了克奇,然后像刚刚自己那样躲在墙后,趁托厄斯不备进入厨房区域。
这个假说能解释很多谜团,同时,也有几处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三人额头的烙印是怎么回事?
那是三个一模一样的图案,而堡垒中并没有这样的烙烫工具,总不会有罪犯带着烙铁满街跑吧?
再者,如果闯入者是普通人,“心灵感应”就是纯粹的胡扯,托厄斯他们一定知道要把财宝送到哪里。
又或者,目的地本就是他们说了算。
退一万步说,如果闯入者真是巫师,他为什么要让三个大活人做运货的事?
毕竟术业有专攻,在秘密运输这件事上,三个活人的优势加在一起,还抵不上一头驴。
海因从椅子里跳起来,望向厨房的方向。
“这种事没必要多想,”他自言自语,“直接去问本人就清楚了。”
伊莱亚正在地下乱逛,对头顶的一切毫无所觉。
他不怕那三个佣兵。
圣光作证,他将蜡人放在左侧楼梯上,只是当作诱饵。
等三人上楼,他打算从右侧出击,解决落后的家伙,接着只要卡准位置,将剩下两人堵在楼梯上,就能一个一个从容对付,不至于被围攻。
谁知上楼的只有一人,还被蜡像吓得一惊一乍,自己摔晕过去。
回到大厅后,伊莱亚花了几秒种,解决那个翻找东西的家伙,那人根本没发觉伊莱亚在他背后,就算醒来也不会知道谁是攻击者。
等最后一个壮汉出现时,伊莱亚已经不必出手了。
有人在敲塔楼的门。
多半是森林游骑兵——到了后半夜,强大的魔种纷纷苏醒,普通人不会在黑地逗留,游骑兵也不例外,通常会去最近的哨所歇脚。
如果他们正巧找来这里,处理命案就属于本职工作了。
至于游骑兵,伊莱亚也不太担心。
三个“幸存者”根本没和他照面,就算审问一百遍,也供不出关于他的事,游骑兵不会特意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找机会趁乱逃走,对伊莱亚来说不算难事。
地窖里,并没有一点过冬的食物,陈列架上空空荡荡。
不过墙边的一架天平前,竟放有三堆黄金,在壁灯的映照下,璀璨的光芒宛如日晕。
“是这样啊,”伊莱亚掏出罗盘,“我摸进塔楼的时候,他们就在下面打包家当。”
罗盘的指针毫无反应。
白天在城里打探时,伊莱亚听到不少猎巫者的传闻。
有人说军团长海因·冯蒂阿厌憎巫术,会杀掉遇见的每一个巫师,销毁法器。
也有人说,海因渴求巫术的力量,他夺取法器后并没有销毁,而是偷偷储存起来,用以扩充实力。
伊莱亚此行的目的,是寻找一件重要的法器,不过他显然押错了宝——如果海因·冯蒂阿真有收集癖,也只是收集穿不完的衣服。
在一个空置的房间里,伊莱亚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天花板上吊着一组滑轮,有条钢索从上垂下,固定在地板上,旁边还有几根奇怪的操纵杆,不知是何用途。
伊莱亚扳动拉杆,失重感立刻从脚下传来。
这房间的地板可以活动,竟是个机械操纵的升降台。
随着滑轮不断转动,他逐渐深入地底。
最后一抹微光消失在头顶,四周变得完全黑暗,空气也沉闷异常,四方的墙壁似乎随时会坍塌下来。幽闭感持续了许久,升降台才“砰”的一声触到了底。
感受着气流的方向,伊莱亚慢慢朝外摸索,无意间,他踢到什么东西,听声音像是盏煤油灯。
“嗤”的一声后,光线亮起,一处宏伟的地下奇观也映照在他眼中。
那是条宽敞的地下隧道,能让两辆马车并排通行,长度约一百米,顶部形成整齐的拱状,整体由砖石砌成。
推算一番后,伊莱亚认为密道位于苔河的正下方,连通南北两岸。
墙壁与道路看上去很新,萦绕着石灰浆和粘土的味道,似乎刚落成不久,尚未投入使用。
从军事角度来看,河底隧道具有重大意义。
如果两岸的塔楼有一座失陷,士兵能穿过密道,发起奇袭,内外夹击消灭敌人。
伊莱亚终于对猎巫者团长重拾了一丝敬意,除了收集奇装异服,这家伙还是为城防做了些实事的。
不过,这座堡垒位于布胡索达城的西方,防范的肯定不是东岸人,而是位于更西边的玛图兰帝国。
考虑到宗教、政治、地缘军事、猎巫者团长与帝国皇室的旧怨,这条隧道的存在显然很有意思。
隧道的尽头,停着另一架升降台,显然上方就是北岸的塔楼。
伊莱亚正要上前,就听到低沉的回声在隧道内响起。
“嘿。”
他吃了一惊,回头望去。
不知何时,一个男人出现在隧道彼端,正举着灯盏摇晃,像是打招呼。
同一瞬间,伊莱亚手中的水晶罗盘发出嗡鸣,指针在轴承上疯狂摇颤,坚定不移地指向对面。
苔河的涛声汹涌不绝。
河床十米之下的隧道幽暗静谧,两盏昏黄的灯不断移动,宛如黑夜中发光的虫子。
相距三米时,海因停下脚步,打量对方。
那是个身披斗篷、衣着简朴的男人,他的长发是纯金色,有明显的北方血统,多半还有贵族血统。不过看古铜色的皮肤,他又像来自遥远的大陆南端。
男人脸上戴着面具,遮住上半张面孔。随身武器毫无特征,是最常见不过的剑和匕首。
隔着面具,海因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如有实质,锐利得像刀子,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
“我本想换身衣服的,”海因率先开口,“就是人偶身上那件礼服,这样准能吓你一跳。”
真是怪异的开场白。
不过伊莱亚听懂了,点头道:“你已经成功了,我真以为是蜡像活过来,找我报仇呢。不过话说回来,你把那东西放在家里干什么?”
“这样试衣服比较方便。”海因回答。
“圣光在上,”伊莱亚语气复杂地说,“你不会就是海因·冯蒂阿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