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大街上行人零零散散,一走到繁华地区,街上变得热闹起来,连带着夜晚都活泼起来。
礼查饭店门口,十多辆黄包车夫聚在一块,瞪着眼睛紧紧盯住门口,生怕自己因一时疏忽而丢了挣钱的机会。
仰月咂舌,大上海、十里洋场,真不是白说的。
仰月从兜兜里拿出一盒香烟,撕开包装拿出一根递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黄包车夫面前,“哎大哥,一会帮个忙呗。”
黄包车夫抬眼看了看递烟的少女,虽然没穿那些摩登人士乐意穿的洋装,但衣服上刺绣花纹精致,应该也和里面跳交谊舞的人大差不差。
他们这帮人平时抽烟的也只抽自制的旱烟,面前的香烟是牌子货,他认得。
这个黄包车夫聪明的紧,注意到好几个车夫都注意到他,小声道:“姑娘你跟我到一边来说…”
仰月点头,随着车夫到了阴暗处,凑近耳旁低声了几句。
“那你超过时间怎么办,我也不能一直在门口等着你吧…”车夫手里拿着整包香烟,看着完全陷入阴暗处的仰月。
仰月拿出两片银叶子放在车夫手心,“那你就多等那么一回儿。”
车夫咬了咬两片银叶子,点了点头。
*
张迟生坐在一旁,看着中央跳着交谊舞和踢踏舞的摩登人士们。
灯光闪烁个不停,给大厅增添些许暧昧的气氛。
张迟生饮下杯中的红酒,起身走到电梯口,下了楼。
即使再不喜欢他那位多情老爹,他说的话也不能全都充耳不闻。
活了半辈子的老头,不知道从何时起迷上了收藏些文物珍品。老头没那本事,不知道收了多少假货。
恰巧今日几位行内著名的古董商们来此举行拍卖会,傻老头当然不能错过这次热闹。
张迟生把邀请函递给门口服务生,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一抬眼便看见前排坐在中间和他人交谈的他老爹。
张迟生解开西服扣子,大剌剌地向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坐在他旁边的仰月盯着他侧颜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本次拍卖会还有20分钟开始,请各位先生女士们尽快入座。”
仰月闻言,起身走到后台,看着扮成志愿人员的谷雨,满眼惊羡地看着屋子里的物品。
“至于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仰月抱臂,不屑道。
“这个,”谷雨指了指面前的一幅字画,“听刚才有位叶先生讲,这可是唐朝某位诗人的真迹。最起码给…”谷雨伸出右手,“最起码这个数。”
仰月哦了一声,“所以你这是要回归老本行?”
“你让我给你整来邀请函不是干这个的?”谷雨疑惑,连带着声音都大了起来。
仰月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小声些,“我是来提升我的认知的。”
谷雨眼睛瞪得溜圆,嘴巴都震惊到合不上。
仰月拍拍谷雨的肩,走了出去。
她确实没撒谎,前俩日让谷雨帮她弄到邀请函,的确是让自己提高些见识。不过,她的主要目的不是提高见识,而是来找人。
有件老物品,已经遗失太久了。
而那个人,也消失太久了。
仰月重新回到座位,旁边那位二世祖仍雷打不动睡着,甚至还打着鼾。
看来不止她一个人是混进来的啊。看来能来这种地方,也不算特别困难啊。
才坐定不久,一位穿着深蓝色长衫的老者走到仰月身边,弯下腰道:“二爷有请。”
“关文平?”仰月抬了抬下巴,反问道。
老者一愣,“是的,仰月小姐。”
仰月起身,跟随老者上了楼。
屋内光线甚至比拍卖会还要明亮,仰月不禁眯了眯眼。
坐在正中间的男人示意手下离开,屋子里很快就剩下俩人。
仰月拉开椅子一坐,先开了口:“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文平师叔还能记得我。”
关文平长得妖冶,灯光下更显得男人面部深邃。
“你从寨子里出来,你师父特意用苗族密信千里传话。”关文平声音柔和,“那些老家伙居然派你这么个丫头来寻旧物。”
仰月白眼,“那是我天赋异禀。”话毕,自顾自倒了杯茶,品了起来。
“而且当然不止我一个人,就派一个人,师父和师叔他们还不至于糊涂成这样。”
“原来这样。”关文平顿了顿,“看来天赋异禀也不能担此重任啊。”
仰月:……
“接下来准备一直在陈家不走了?”关文平步入主题,“陈景清不傻,你那套把戏,她心知肚明。”
“就是需要留一点破绽嘛。”仰月眨眨眼,“师叔来了上海这么多年,不也是想找那个东西。这么多年连您都找不到,我们当然不能来了上海只投奔您啊。”
关文平挑眉,“这么伶牙俐齿。”说罢,从抽屉里拿出信件递给桌子对面的仰月,“字迹认得吧,你的文梅师父。”
仰月低头看信,确实是师父的字体。信中明确强调自己和一众从寨子里出来的人要听命于关文平。
“不知道那帮老顽固怎么教导你们的。”关文平起身拿回仰月手里的信,折好重新放回抽屉。
“我关文平自八年前离开云寨,就已经和你们没了关系。这次帮你们,不过是为了还情。”
*
仰月坐在黄包车上,脑袋里弯弯绕绕缠成一团。
本以为这位文平位师叔会像之前各种师叔所说的那么坏,那么可恨又可恶。结果经过这么一次谈话,仰月对这位“魔王师叔”稍有改观。
但是她现在特别后悔自己花了俩枚银叶子让车夫等他,这根本啥危险都没有啊!!!
仰月特意让车夫停在离陈府有些距离的地方。为了躲开看门的大爷,仰月来到偏门,看了看不算很高的墙,退后几步,借着冲劲抓住墙边,安稳地跳了进去。
陈靖川靠在一侧看着身手敏捷的仰月,打开手电筒一照,吓得仰月尖叫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仰月爬起来,看向“罪魁祸首”。
“吓死我啦师哥!”
陈靖川没回应她,冷淡淡说了句:“注意点,别自己狐狸尾巴露了出来都不知道。”
仰月坐在地上望着陈靖川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提高音量道:“知道啦,二少爷!”
二少爷脚步一顿,又是师哥又是少爷,他现在更有理由怀疑她是傻子了。
仰月拍拍身上的灰,小跑跟上陈靖川,开始絮絮叨叨。
“我是人怎么会露出狐狸尾巴呢?”
“你手上疤痕就证明了你是我师哥呀!”
陈靖川停下步子,转过身子,“刚才不还说知道了,现在又在装不懂,你到底在演戏给谁看?”
仰月向前凑近陈靖川,“我没有在演戏。我是有难言之隐…那你想听吗?反正你是我师哥,不是别人,我可以告诉你。”
陈靖川后退,“你别和我说,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让你早点离开,行吗?”
仰月有些落寞,“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信。”
“那你倒是拿出能让我信任的证据啊。”
仰月抬抬下巴,看了看陈靖川手臂。
陈靖川捂住胳膊,点了点头,气笑了。
“你说你记不住这是何时的伤疤了,我记得呢!没关系的师哥,你即使失忆、变傻、残疾,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的!”
“好,特别好。”陈靖川转头就走,颇为生气地留下句“别跟着我”。
“那我以后不叫你师哥就好了嘛!”仰月撇嘴,声音渐渐小了许多,“叫你二少爷。”
陈靖川回到卧室,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大半夜兴起到了西南门“守株待兔”,笃定安生好几天没有多余心思的仰月会有所行动。
莫名其妙又和这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师妹”你一言我一语地对上话。
陈靖川越来越不懂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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