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灯光明亮,安静如斯的手术室里,每个人的呼吸像是被刻意放缓似的,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杂乱的,恐惧的交杂在一起。
“怎么是他?”杨成低喃一声,惶恐肉眼可见地漫上脸,丝毫不在意现在还存在着其他人。
仿佛他们不存在亦或者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一旁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助理被杨成猛地拍了一下脑袋后,麻木地回话:“他在。”
杨成才缓了口气,垂眼认真观察了一下手术床上的病患,有些不易察觉的愠怒,这分明是一个人偶。
似乎想到了什么,漆沉的眼底幽深阴沉,又在下一秒上扬情绪,亦如先前般,杨成和声和气地说:“今晚十二点前我们将进行第一轮治疗,各位回去以后可以和其他朋友进行交流沟通。”
随后他垂下眼,轻飘飘地说:“这只是一个高仿真人偶,是患者和我们开的小玩笑,请各位不要在意。”
下一秒,他一旁的助理从铁盘里取出一只小刀,朝人偶上猛地扎去,砰的一声,干净整洁的手术室里瞬间下起了小雪花,但分不清是尸体碎块还是变了色的雪。
蓝色的手术床上一片**的,还有一只不停蠕动着的虫子仰着头朝向玩家们的方向。
站在最前面的瘦小男人两股战战,吐得昏天黑地的头刚抬起就被淋了满脸,脸色再度白了几个度,手忙脚乱地抹着脸,干呕起来。
其他人脸色也不好,胃里像是灌了大量的泔水般无比作呕。
新手玩家0037号直播间——
“妈耶,这人偶居然能炸雪花”
“37号你真是好有兴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提示:玩家0037号傀儡一号破损度90.68%】
【系统:副本天使疗养院主线剧情进展20%,支线剧情进展50%】
立于人群后的一双浅色眸子饶有趣味地将一切画面尽收眼底,杨成对于在场的玩家没有一点危机感,甚至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完全不在意自己奇怪的情绪是否会被看见。
并且对于手术床上的人偶面孔十分……恐惧。
简之心头对于杨成展现出的恐惧感到十分意外,因为这具人偶是梅尔。
梅尔对于杨成是极度的厌恶,甚至想杀了他但他没有办法靠近杨成。
简之不自觉地微微垂下眼睑,投下长长的睫影,垂在右侧的拇指细细摩挲着食指骨节,是在思考。
凶手恐惧受害者,但受害者貌似不清楚被恐惧的原因,受害者无法直接复仇,凶手好像也不行。
他勾起嘴角觑了眼站在人群前方侃侃而谈的杨成,一副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
真是一场狗咬狗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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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的房间里,天花板上一截掉下来的电线拽着昏黄的灯泡大幅度晃动着,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柔软易断的稻草疯狂求救似的,发出几呀几呀的扭动声,时明时暗的光线下,一道曲叠在黑影十分明显。
两道如同夜明珠亮度般的湖绿色光芒熠熠发光,在黑暗中恍若指路明灯,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他可真是一个好人。” 清浅的嗓音像是与溪流共鸣,道不明的情绪夹杂其中。
怀杉青伸手捏住胸前完好无损的工作牌,贴着墙壁缓缓起身,朝门口缓缓走去,在门口停顿了下后挠了挠脑袋。
他现在应该去哪儿?
忽地,他注意到原本紧紧关闭的那些房门上都挂上了一个绿色的卡片。
怀杉青想到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绿色卡片,疑惑地望着一排的绿色卡片,低喃:“这是什么东西?”
_
已经结束对话,站在电梯里的玩家们安静无声,被选做为“陪护”人员的简之跟随着玩家们一起,另一头还有一个同样包裹严实只露出两只眼睛的职工人员。
简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的“同伴”,灰白的瞳孔雾蒙蒙的。
机械,麻木,空洞,不知疲倦地睁着。
他微微蹙眉,回想到杨成身边的职员以及被他直接敲晕的职工人员,眼神一样苍白无神毫无生机,甚至没有任何的攻击能力。
那么杨成倚靠的力量是什么才让他有恃无恐?不能只是那瓶恶心的虫子吧?
一想到虫子,简之浑身不舒服。
但那罐虫子明显很重要,并且杨成说的十二点之前新人会有一场治疗,很明显十二点就是副本结束的时间。
现在九点半,在九点半到十二点之间不仅玩家必须保持自己活着,也需要身份牌。
身份牌掩盖真实身份,隐含着玩家可能不能暴露自己。
但根据他之前所经历的来说,身份牌易碎并且极易因身份牌疗养原因遭遇到危险,所以需要在此期间获得足够的,庇护自己存活到副本结束的身份牌。
但也只是猜测而已。
况且他现在捏着一张好感度100%的身份牌「微生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融合的太好的缘故,他现在依旧有点「微生肆」的特点。
“……”
紧缩在角落的一名女孩双手握拳抵在胸前,心头默默念着一大串字符,虽无声但有形。
“咳。”
一声轻咳让她猛地拉回神,忐忑且僵硬地扭头看向声源,只看见一双弯弯的眼睛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她冷不丁地背后一寒,不自觉龇牙咧嘴怪异地笑了笑,乍然间注意到自己把npc挤到角落里,慌忙往空地钻了几步,沉沉闭了闭眼暗自安慰着自己: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再次抬眼,那名npc再次恢复冷漠无情的视线,心情一下子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她忐忑地再次握紧了拳头。
简之微不可查地瞥了眼对面的职工人员,依旧毫无波澜,仿佛对于周遭的情况没有丝毫的感知。
“啊!”电梯里骤然响起一声尖叫,众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一个瘦得跟个猴似的男人弓着身体抱着头颤抖不已,甚至用力地跺了跺脚,像是在发泄。
察觉到电梯里的两名陪护人员没有任何阻止动作,他似乎还要再闹大点动作,然后就被人阻止了。
一名着装正式,带着一副眼镜的男人从他身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声音也是尽可能的小,语气冷漠:“你别连累我们,安静下来。”
“我他妈……”
男人被他的话激得抬头就想骂人,皮包骨的脸部扭曲的可怕,眼珠震颤,却看到角落里一个正冷冰冰看着他的职工人员,霎时间鼻涕泪糊满脸,话音急转直下直接噤声,一股难闻的味道在封闭的空间里肆无忌惮。
玩家们下意识捂住口鼻,想站远却又忌惮着两个角落里的“陪护”人员。
半晌,瘦小像被抽干了灵魂似的,表情僵硬地转回头,下一秒捂住脸嗡嗡说着话:
“我想活,我想活,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叮。
电梯开门的铃声响起后,电梯里的众人才如释重负般争先恐后地钻了出去。
而简之却看见原本紧紧关闭的门上此刻都有一张绿色的卡片挂在上面。
这是什么?之前完全没见过。
“请各位佩戴好身份牌,如有遗失请立即到四层12号办公室寻求帮助。”灰白瞳孔的职工人员走出电梯,一板一眼地再次大声叮嘱,没有丝毫情绪。
“请问一下……”着装正式的男人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小心翼翼地询问,目光在两个职员身上稍稍打量着。
职工人员冷漠地看向他,男人被这如同死人一般的涣散瞳孔盯的咽了咽口水,声线微微颤抖但还是大着胆子继续问:“身份牌能挂失吗?”
“不能。”
男人:“好的,谢谢。”
一直站在一旁跟个木头一样跟着职工简之忽地感觉到头有点痒,很想挠。
不过,一旁原本眼睛无神的职工忽开口:“等等,你们有遇见其他新患者吗?”
原本准备离开的男人被职工猛地抓住肩膀,巨大的力气挤压着骨头,嘎吱嘎吱的响,他回头,竭力克制着恐惧,回答:“没有,我只见过他们。”
锐利的视线移向其他人,其他人点点头,附和着:“没有,没有见过。”
“好。”
说完,他扭头朝电梯走去,身后的简之亦步亦趋地跟着,其他玩家们纷纷往远处跑了几步,生怕被抓住似的。
简之一边观察着他,一边心头暗暗叫了句不好,职工人员77号像是鲜活过来似的,灰白的瞳孔缩成正常大小。
进入电梯后,职工77号忽地扭头一瞬不瞬地看向简之,脖子上发出类似齿轮转动的咔咔声,视线过于炽烈。
简之面色不改,眼神冷漠地平视前方,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瞳孔里暗沉沉的,看不出真实的颜色。
眼前没有跳动的红色数字,但耐不住职员77号的视线太过分。
余光中注意到职工77号的眼珠正飞速地转动着,趋于稳定后,数根无比细长的触手从后脑勺钻了出来,为不明不暗的环境增添了一丝恐怖氛围。
他眼神支楞一跳,在心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如果对方攻击,他立马跑路。
反正他有钱。
新手玩家0037号直播间——
“丢丢丢,不会发现了吧?卧槽?”
“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如果真发现内奸就在自己身边,37号不会当面就被杀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37号真就雷打不动地演啊”
“我擦不会发现了吧!!!感觉37号大危!”
“妈耶,一下子不知道说37号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进度快是快,但有效线索少的可怜,分分钟会死”
“我真好奇他借款多少,按他这个作死程度一千次都不够,他到底怎么活的?”
……
眼前的弹幕插科打诨的滑过,非酋又不是必死路,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不是吗?
简之沉默着接受着烫的可怕的视线,竭力克制着生理反应下呼之欲出的惊惧,旁边的77号的身体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像是一个机器在做着冗长的启动过程。
忽地,简之整个人植在原地,恍若一株木般,原本正常直播的画面眨眼间模糊,根本看不清画面。
一根触手伸向简之,在简之眼前晃了晃,似乎耐不住性子,轻轻戳了戳简之裹在口罩下的柔软脸颊,木讷的简之似乎很令他满意,触手倏地一下就将简之的面罩扯开。
“你好。”
辨不清男女的声音轻轻回荡在空寂的空间里,打碎了一些恐惧。
但像是被静止的人却毫无反应,更像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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