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野去给乔治和理查德打水的时候,并没有料到自己会碰到查克,更没有料到这就是他和查克之间的最后一面了。
他左右两手各端着一个水缸,用膝关节顶开乔治和理查德所在的房间门,然后走进去的时候,心情有点沉重。
乔治可能感觉到了,然而理查德和威利两个生性乐观的家伙却恍然未知。
他们小声地欢呼着上前来从顾云野手中接过水缸(如果威利“呼哧呼哧”喘息的声音算作欢呼的话,并且其实是理查德一个人把顾云野手中的水缸接过去了,威利只是围着顾云野转圈而已),理查德把其中一缸水递给乔治,然后自己一气儿喝掉自己手中的一大半,再征询地看着顾云野。
“我可以给它也喂一点水吗?”理查德指一指威利。
“噢!当然!”顾云野点头,然后他小心翼翼关上房门。
“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乔治很克制地喝了几口水,然后便把水缸重新递还给顾云野。
顾云野摆一摆手示意乔治不用给自己留。
“嗯,”顾云野的面色有些凝重,“查克说他要走了。”
“还说他要死了。”
这句话一出来,正在给威利喂水的理查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的身体状况很不乐观,”顾云野抿一抿干涩的下嘴唇,“他把自己的衬衫解开给我看了。”
“他胸口的皮肤......已经‘腐坏’了。”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过,‘我已经腐烂了’,当时我还并不相信,以为他是在恶作剧开玩笑。”
理查德蹲在地上,他听顾云野说完了话,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什么叫“已经腐烂了”?活人怎么可能会腐烂呢?
但是如果说查克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性子,顾云野总不会是信口胡说的人吧?
“......很难讲。”顾云野皱着眉对自己刚才所言做了一番评述。
“查克他似乎知道很多东西,”顾云野的视线依次扫过乔治和理查德,“......知道很多关于林肯小镇的秘密。”
“比如说......他在你们开着运水车离开林肯小镇之前,就跟我说过,‘没有人可以活着离开林肯小镇’,他在你们出现在供水厂之前,就已经料定了你们还会回到林肯小镇。”
顾云野说完了,他谨慎的打量着乔治和理查德的表情。
乔治和理查德齐刷刷沉默了。
顾云野说的这些话,他们在来到林肯小镇之前是不信的。
但是现在......似乎已经由不得他们信不信了。
“这座小镇有问题。”理查德小心翼翼地觑着乔治和顾云野的脸色,然后怯生生地下了这个结论。
乔治和顾云野都没有回应,他们面上是思索的神情。
理查德吞咽一下口水,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说的不是供水不及时的问题,我说的是......这座小镇有一些非同寻常的,常理上......科学上说不通的地......”
最后一个“方”字尚且没有出口,整个房间里面瞬间暗了下来。
理查德瞬间噤声。
这间房里面没有开灯,因为怕被住工人宿舍的其他人看到。
在顾云野端着水缸进门的时候,天色也的确是将晚了,但是天光向来是一点一点暗下来的,从来就没有一眨眼便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道理。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与死寂。
就连原本还吐着舌头“呼哧呼哧”的威利,似乎也预感到了潜伏的危机,它也伏在理查德的脚边默不作声了。
紧闭的房门传来“笃笃”的轻响。
是有人在敲门。
顾云野在一片黑暗中徒劳地睁着眼望着大门的方向,他感到冷汗顺着他的脊梁骨滚下来,一点点湿透他的后心。
是在工厂里留宿的工人么?
这是顾云野的第一想法。
难道被发现了么?
房间里没有人应声,但是房门外的敲击声依然坚持不懈地响着。
不是那种明知道有人在里面,却得不到回应,便气急败坏加重力道的敲门声。
是从始至终都十分规律的轻重一致的敲击声。
顾云野使劲眨了一下眼睛,他勉强能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
他隐隐看到乔治,理查德,还有威利在黑暗中的轮廓。
大家彼此都很默契地保持沉默。
敲门声继续。
顾云野站直了没有动。
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和威利也一动不动。
然后他们眼睁睁地听着敲门上持续不断地响了将近有两分钟。
敲门的声音并不小,按理说这样持续地敲了这么久,三楼上还在宿舍的其他人应该早就听到动静了。
按理说会有人下来查看情况的。
但是除了规律的,持续不断的“笃笃”声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声音响起了。
......只能说正在外面敲门的既不是供水厂的工人,他/她/它敲门的举动也没有被供水厂的工人发现。
到底是谁/什么东西呢?
顾云野正在屏息拧眉思索,然后门外那声敲门声就戛然而止了。
随即响起一个细细弱弱的童声。
“善良的先生们,你们可以开开门吗?”
“我一个人在外面,夜里又冷又饿。”
“你们可怜可怜我,开开门吧!”
顾云野看到理查德的轮廓在黑暗中哆嗦了一下子。
“善良的先生们!”门外头的那个声音提高了音调,并且脆弱的童声里还加入了哭腔。
楼上面没有任何动静。
宿舍楼的隔音并不好,之前顾云野和乔治他们待在房间里的时候,是能够听到头顶上工人走来走去,还有因为供水厂裁员的事情而爆发出的大声的抱怨和叹息声的。
然而现在头顶上的楼板却一派寂静。
再加上之前瞬间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
简直就像......他们所处的空间被区隔开来了一样。
“......供水厂里还有小孩儿吗?”理查德应该也适应了黑暗的光线,他朝着顾云野的方向挪过来,有点抖的握住了顾云野的手腕。
“按理来说不会有的。”顾云野回应。
“有可能是......别的东西。”
顾云野想到自己来到林肯小镇的第一夜。
那天晚上他在教堂里面待了一宿。
到了晚上的时候,也是有某种他无法描述的生物在门外头敲门。
最先开始是哀求和哭泣,随即变成威吓和猛烈的试图破门而入的尝试。
但是现在不是还没有到十点钟么?
林肯小镇的宵禁不是十点钟才开始的吗?
难道宵禁提前了?
因为水资源的污染加剧了么?
这些怪异的事件和污染之间存在某种冥冥之中的联系吗?
“好心的先生!”门外的哀告还在继续。
乔治也站起身朝顾云野走过来。
他划着一根火柴,把那一簇微微的亮光凑到自己的腕表跟前。
腕表上的时针在罗马数字的“9”与“10”之间,分针指向“23”。
“还没有到十点钟,”乔治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沉着,“宵禁是提前了么?”
顾云野借着火柴的亮光和乔治交换了一个眼色。
乔治把火柴递给顾云野,顾云野拿着火柴,轻手轻脚走到门前。
宿舍的门与地板之间有一道将近三厘米的缝隙,顾云野拇指与食指捻着那根火苗闪闪的火柴,很慢很稳地蹲下去。
他把火柴凑到门缝的位置。
光亮透过门缝散出去,照到门缝外头的走廊地面。
顾云野看到一双孩子的赤脚,赤脚后面是光映照的地上头的影子。
是实实在在的人。
不是顾云野上次在教堂遇到的东西。
可是供水厂里什么时候有小孩了?
顾云野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突如其来一阵风忽然就把顾云野手上的火柴给吹熄了。
整个房间顿时跌入更深沉浓稠的黑暗。
毛茸茸的威利小声地呜咽一下,贴上理查德的脚。
理查德哆嗦一下,整个人几乎要原地跳将起来。
站在理查德旁边的乔治一把攥住理查德的胳膊,让理查德稳定下来。
顾云野眨巴两下眼睛,他把手中的火柴梗扔掉。
火柴梗上甚至连一丝微弱的火星子也不剩了。
然后他退回到乔治和理查德的身旁。
“看到什么了吗?”乔治低声问。
“看到了。”顾云野点头。
“门外头是一双小孩子的脚,”顾云野看着乔治,“光照上去有影子。”
光照上去有影子。
在黑暗的房间中这个形容简直像一个恶劣的玩笑。
说明门外头站的小孩子是人吗?
“乔治警探长!”门外头的稚嫩童声道。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是不会看着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在深夜被林肯小镇的怪物抓走的!”
这句话一出口,连乔治也皱了眉。
门外头站的小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为什么会知道他就在房间里?
“你们快放我进来吧!我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我还可以告诉你们有关林肯小镇水资源污染的事情呢!”
那个小孩子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自信。
他的声音似乎是会发光的金子。
然后顾云野听到黑暗中乔治喉结滚动,吞噎口水的声音。
然后乔治试探着开了口,“云野,我们可以开门让那个小孩子进来吗?”
乔治字正腔圆地叫出顾云野的名字。
虽然但是我昨晚在客厅里写的时候真的把自己吓到了qvq
小天使们快来告诉我不是我太菜是真的很吓人qvq
(有一种吓人叫自己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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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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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西部牛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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