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着马走在回青平城的路上。
在郊外的一处池塘边,隐隐看到池塘对面的一棵歪脖子树下有个笨重的身影摇摇欲坠。
“庭安,你看那里。”冷凝儿提醒道。
温庭安早就听到那边的动静,但并没有在意,听到冷凝儿提醒她,就往那边看了一眼。
那道身影有些眼熟,温庭安来不及细琢磨,只见那道身影俯下身子抱了个石头,然后一头扎进池塘里。
“不好!”温庭安惊愕出声,那人竟然是要自杀。
她二话不说两腿一用力夹住马腹,骑着马朝那边赶去。
等赶到时人已经沉下去了,水面上的涟漪还未散去,不停有泡泡往上冒着。
温庭安翻身下马,找到位置后一头扎了进去。
不一会她探出一个脑袋,手里还拽着一个人,不停往岸上游。冷凝儿早已在岸边等着她,见温庭安浮出水面,赶紧伸手要去拉她。
老人身上的衣服穿得很多,被水打湿后变得十分沉重,二人合力才将老人拉了上来。
上岸后,二人发现这老人就是先前去冷家讨粥喝的老乞丐,这会儿不知什么原因竟跑到这里自尽来了。
温庭安擦了擦脸上的水,眼睛上的丝带早已不知所踪,但她此时也顾不得这小细节。
确认老人还有呼吸后,温庭安拍了拍老乞丐的脸,喊到:“老人家,老人家,快醒醒。”
老乞丐渐渐睁开眼来。一睁眼就看见温庭安那双猩红的眸子,吓得他弹坐起来,连连后退,惊吓道:“妖怪,妖怪啊。”
温庭安的脸色瞬间僵住,偏开脑袋不再与老乞丐对视。
冷凝儿眼眸沉了沉,随后看着老乞丐低声说道:“光天白日之下哪里有什么妖怪。老人家,是你糊涂了。”
老乞丐咽了咽口水,好半天才回过神,这才发现面前的两人是给过自己食物的好心人,心中一顿自责。但一想到自己的心事,立刻悲从心中来,捶胸顿足一顿哭喊着。
“哎哟,都死了。全都死了,让我也去了吧。”
他说着朝池塘那边爬,但被冷凝儿一把抓住,冷凝儿皱眉道:“老人家,你遇到什么事了?”
老乞丐继续哭喊:“我孙女被人害死了,我也活不了了。让我去吧,给我一个痛快。”
“老人家,你这是何苦呢。”冷凝儿叹息道。
哭了半天,老乞丐冷静了很多,擦了擦眼泪鼻涕,哀声道:“姑娘都是好人,不知道我的遭遇,也不懂我的苦。我有个小孙女,她可乖了。后来被人拐走了,我怕她母亲怪罪我没照顾好她就偷偷跑了出来。这十几年我都不曾回过家,到处打听那孩子的下落。”
他说到这里,眼眶又红了,哽咽道:“昨儿我得到消息,她死了,被人推到河里淹死了。我也没法活了。”说完,他又哭哭啼啼起来。
温庭安神情凝固,这个老乞丐说的故事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她看向冷凝儿,冷凝儿目光炯炯,显然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冷凝儿看着老人说道:“老人家可是从百里外的渔村来的?”
老乞丐点点头,又抹了一把鼻涕:“是啊,可是我已经回不去了。”
冷凝儿大喜,这人果然是旺爷爷,但她还是冷静说道:“您先冷静些,万一您的孙女没有死,是别人诓你的呢?她叫什么名字,您若是信得过我们,不妨说出来好我们替您找找。”
旺爷爷宛若一个霜打的茄子,整个人没了精神气头,耸拉着的脑袋摇了两下,嘶哑道:“她真的已经死了。她不是普通人,她是……是贵人呐。她身上有块玉疙瘩,那是极其罕见的宝贝,和我这块玉的材质是一样的。”
旺爷爷说着把脖子上的那一小块玉拿出来给她们瞧,继续说道:“那是块长命锁,白的很,上面还有祝福词呢,刻着:长命百岁。他们说她也有一块这样的玉疙瘩,怎么可能不是我孙女?她可是贵人啊,怎么好好的就死了呢,肯定是被人害死的。”
冷凝儿仔细瞧过那玉,是很珍贵的和田玉所制,王室人拥有的名贵玉,她越发笃定的这个事实。可令她皱眉的是淑容居然死了,难怪旺爷爷会寻短见,若是祁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死在外面,肯定不会放过凶手的。
而温庭安这时已经完全呆住了,她好像见过旺爷爷形容的那块玉制长命锁,那是巧儿的娘亲交给巧儿的宝贝。
冷凝儿见温庭安不说话,便对旺爷爷说道:“老人家,这日头还长着,您要是不嫌弃,不如光临寒舍小住几日,再谈往后,如何?”
她想的是,即使淑容死了,但还有旺爷爷,若是将他留下,于祁夫人而言未尝一个威胁。
“庭安,你觉得呢?”冷凝儿看向温庭安,她觉得温庭安肯定会明白的。
温庭安一副状况之外的样子。半天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回答:“凝儿安排的是。”
冷凝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后收回。
之后冷凝儿雇了一辆马车以及车夫,带着旺爷爷一齐回到冷府。
冷凝儿将旺爷爷安顿好,之后就来到房间里,温庭安此时正在房间内坐着,似乎是在等她。
见面,冷凝儿忍不住询问:“庭安,有什么事。”
温庭安起身将她拉到身边坐下,一脸严肃的说:“淑容虽然死了,但是我知道她还有个女儿,方才旺爷爷说的那块长命锁就在淑容女儿的手上。”
“女儿?”冷凝儿忍不住睁大双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庭安长叹一声,将这两年的事全盘说了出来,包括她的母亲柳媞如还活着的事。
冷凝儿被震得说不出话来。准确的说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应该替温庭安找到母亲而感到开心,但知道其母并不记得温庭安了,她又有些难过。
还有关于巧儿的事,她们找到突破口了。
可冷凝儿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五味杂陈。
她理解温庭安,所以也更心疼温庭安。
温庭安忍不住笑了,那笑似乎是在自嘲:“老天爷可真是爱开玩笑。我的仇人害得我们都家破人亡,可是仇人的女儿却救了我阿娘,现在仇人的外孙女还认我阿娘做母亲,彼此相互陪伴已有五载。”
她说着眼眶忍不住湿润了,但到底没落下泪来。
冷凝儿没有说话,只是揽过温庭安的肩,使其倚靠在自己怀里。
冷静下来后,温庭安打算回凉州将消息带回去。
冷凝儿有些舍不得:“还是用夜听的信鸽吧,不出七日就能将消息送达凉州的。”
温庭安摇摇头:“带消息只是其一,我得带音儿一起回去,而且等回去后还得和郡主商量一下对策。”她有预感,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冷凝儿没在言语,握着温庭安的手久久凝视着她。
温庭安心底一片温热,她紧握着冷凝儿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低声说道:“下次再见,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好。”冷凝儿眼角弯弯。
夜里,她们休息的很早,因为温庭安第二天便要走了。
账外烛火亮着,二人相互依偎着,没有说话。
冷凝儿很仔细的盯着温庭安的眉眼,手也忍不住去触碰她的脸颊。
温庭安静静看着她,没有动作。
冷凝儿的手指划过脸颊,勾起一缕发丝缓缓缠绕在指尖。
温庭安忍不住了,一个翻身将冷凝儿压在身下,低头吻了上去。
许久,两人分开,温庭安喘着气起身,冷凝儿一把拉住她。
“我去吹蜡烛。”温庭安温声道。
冷凝儿仍旧没有松手,反而揽住温庭安的脖子,轻轻咬着她的下巴,吐出一句很轻的话来。
“让它烧吧。”
温庭安勾了唇,再没有起身的意思。
桌上的烛火摇曳着,帐内气温升了上来,带着热气和无法言说的旖旎。
冷凝儿的呼吸声时轻时重,虽然声音在刻意压制着,但偶尔也会变得急促,压不住的抬高。
蜡烛似受惊般晃得更厉害了。
后半夜,蜡烛已经烧得差不多了,蜡油溢了出来,流的满桌子都是,还没来得及干,新的滚烫的蜡油又盖了上来。
帐内的气温还没降下来,缠绵在一起的呼吸声却渐渐平息。
后半夜下了一阵的小雨,来带短暂的凉爽。直到次日清晨,外头的凉意始终未散。
冷凝儿披散着头发坐在梳妆台前,眉头蹙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怎么了?”温庭安出现在她身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十分眷恋的环住她的腰,把头埋进她的颈间。
冷凝儿推开她的脑袋,坐正身子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说:“你说怎么办?”
温庭安歪着头去看,只见冷凝儿的脖子上都是红痕和齿印,全是自己干。
望着自己留下的一枚枚印记,温庭安心中像是被人倒了一罐蜜,满满当当的,填满她的心扉。
冷凝儿见她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无奈偏过头去。
她的身上远不止这些,同样的痕迹在胸口,在腹部,在大腿,在不可言说的地方。
昨夜累过去,再醒来时,她几乎都傻了。
一句话总结:温庭安简直不是人。
而她问这些,并不是想说些羞耻的话题,只是觉得身上的痕迹可以穿衣服遮盖,而这脖子上的却很难。且看情况,没个三五天是恢复不了的。
她还得出去见人呢。
温庭安显然还没明白过来,抱住冷凝儿的身子把头埋进她的怀里,隔着薄薄的衣料蹭着一片柔软,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不喜欢这样么?”
冷凝儿的脸倏然红了,按住温庭安的头,说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你不许说话了。”话似乎越描越黑,她索性闹了脾气。
温庭安更不明白了,但经过一夜的亲热,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冷凝儿,不管冷凝儿做什么她都觉得是对的,不管冷凝儿说什么她也觉得是对的。
既然冷凝儿说的是对的,那么她就得听。如此,她贴着冷凝儿默默闭上嘴巴。
见她这幅顺从乖巧的模样,冷凝儿一时也没了脾气,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庭安,来帮我。”
温庭安抬起头:“什么?”
冷凝儿眨了眨眼,嘴角噙着笑:“搽粉。”她需要想办法盖住脖子上的痕迹。
这时,温庭安才后知后觉,她似乎给冷凝儿造成了些许困扰。
从房间里出来,冷凝儿特意穿了件高领的衣服,以防万一还戴了条丝巾。
中午,一切准备好后温庭安准备离开青平城了。
两人并肩走着,速度出奇的缓慢,但彼此都保持着沉默没有说话。
直到送至城门口,温庭安停下,说:“够了,回去吧。”
冷凝儿没有说话,注视着温庭安,尽管离别的话今天已经说了很多遍,她还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半晌,冷凝儿才说出话来:“注意安全,一路小心。”
“好。”温庭安笑着点头,之后翻身上马,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快回去吧。”
冷凝儿不语,直到温庭安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她才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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