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苏州绣坊-双酿团:主仆间的 “还愿” 之约

这天寅时刚过,陈墨背着行囊走进了平江路。他刚从景德镇过来,听说苏州 “云绣坊” 的双酿团是当地一绝,便特意绕到这里。刚走到绣坊门口,就闻到了浓郁的甜香,那香气里既有豆沙的绵密,又有芝麻的醇厚,混着淡淡的槐花香,让人一闻就觉得温暖。

“店家,来两个双酿团,一个豆沙馅,一个芝麻馅。” 陈墨笑着走进绣坊,目光落在了桌角的一把银汤勺上 —— 这勺子和他在元代各地见过的一模一样,只是勺身上的刻痕泛着淡青微光,像是在指引什么。

柳娘抬起头,看到陈墨,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头:“客官稍等,刚蒸好的,还热乎着。” 她转身去取双酿团,动作有些迟缓,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深深的落寞。

不一会儿,柳娘端着两个双酿团走出来,放在陈墨面前:“豆沙馅的软,芝麻馅的甜,你尝尝。” 陈墨拿起芝麻馅的双酿团,刚要咬一口,突然发现桌角的银汤勺泛出淡淡的青光,光晕里竟映出个少女的身影:少女穿着青布丫鬟服,梳着双丫髻,手里攥着烧焦的衣角,站在一棵古槐下发抖,眼里满是焦急,像是在寻找什么。

陈墨心里一动 —— 这光晕,和他之前在元代看到的一模一样!他赶紧放下双酿团,指着银汤勺对柳娘说:“柳娘,您看这勺子,里面有个人影!”

柳娘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银汤勺上的光晕却瞬间散了,只留下冰冷的银器反光。她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颤,眼眶突然红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许是光线太暗,晃了眼。” 可陈墨分明看见,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里也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 那身影的模样,和阿芷当年一模一样,连攥着衣角的动作,都那么像。

陈墨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吃着双酿团。豆沙馅的果然软绵,甜而不腻;芝麻馅的香甜醇厚,满口留香。可他总觉得,那甜香里藏着一丝深深的遗憾,像水巷里的雾气,浓得散不去,让人心里发疼。

吃完双酿团,陈墨没有立刻走,而是和柳娘聊了起来,说起自己在景德镇窑厂遇到的周师傅和阿窑,说起瓷釉粥里的师徒情,说起阿窑为护师傅而做的那些小事。柳娘听着,手里的擦碗布动作慢了下来,过了好久才起身走进里屋,拿出一个木盒,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双叠得整齐的绒线护膝,护膝上的梅花绣纹虽有些褪色,却依旧精致。

“你说的那些心意,我懂。” 柳娘的声音带着哽咽,指着护膝说,“这是阿芷十五岁那年冬天给我绣的,她怕我老寒腿疼,每天夜里偷偷绣,手冻得肿起来,也不肯说。这孩子,一辈子都在为别人着想,到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没保住。”

柳娘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她哽咽着,把阿芷如何为她绣护膝,如何在寒夜里守着油灯赶工,又如何为送银剪遭雷击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墨。“阿芷走后,我每年冬天都戴着这护膝,摸着上面的针脚,就像她还在我身边一样。可我没用,连她最后的心愿都没完成,还让她的魂魄在古槐下等了这么久。”

陈墨看着那双护膝,摸着上面细腻的绒线和工整的针脚,心里也不好受。他想起阿芷在光晕里焦急的模样,想起柳娘摸着护膝时的疼惜,突然明白,这份主仆情,早已超越了身份的隔阂,成了彼此生命里最温暖的牵挂。

“柳娘,” 陈墨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了,“我在之前的地方,曾见过魂魄缠在珍视的物件上显形。阿芷姑娘最珍视的,不只是小姐的嘱托和银剪,还有您,还有这双护膝里的心意。说不定她的魂魄,就缠在这银汤勺、银剪和护膝里,等着有人帮她完成心愿,等着您能放下遗憾。”

柳娘身子一震,手里的木盒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握紧,声音带着颤抖:“真的吗?阿芷她…… 真的还在想着我?”

陈墨点点头,拿起那把银汤勺:“柳娘,您带我去巷口的古槐看看吧,说不定阿芷姑娘,就在那里等着您。”

柳娘赶紧点头,小心翼翼地把护膝放回木盒,揣在怀里,带着陈墨往巷口走。古槐长得枝繁叶茂,树干粗壮,需要两个人才能合抱。走到树前,陈墨手里的银汤勺突然泛出强烈的青光,光晕里再次映出阿芷的身影:她不再是攥着烧焦衣角的模样,而是穿着干净的青布丫鬟服,手里捧着一双小小的绒线护膝,指着树干上的一个树洞,眼里满是急切,像是在说 “银剪在里面,柳娘,我终于能交给您了”。

“就是这里!” 柳娘激动地说,她之前也来过这里无数次,却从没注意到这个隐蔽的树洞。陈墨蹲下身,伸手往树洞里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 果然摸到了一把银剪,剪身刻着云纹,剪刃上还沾着些许焦黑的木屑,正是沈玉容的那把 “避绣祟” 银剪。

就在陈墨拿出银剪的瞬间,阿芷的身影从光晕里走出来,附在银剪上,剪身泛起淡淡的白光。她看着柳娘怀里的木盒,眼里泛起泪光,慢慢走上前,像是想触碰柳娘,又怕惊扰了她。柳娘打开木盒,取出护膝,轻轻放在阿芷的身影旁,哽咽着说:“阿芷,你看,娘还戴着你绣的护膝,暖和得很,你放心。”

阿芷的身影对着柳娘深深鞠了一躬,又低头摸了摸护膝上的梅花,像是在确认护膝是否完好,然后抬起头,眼里满是欣慰,像是在说 “柳娘,我终于把剪子交给您了,您以后再也不用怕黑影了”。

陈墨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感动。他突然想起柳娘做双酿团时,豆沙馅的汤汁温润香甜,说不定能激活银剪里的力量,彻底镇住黑影。“柳娘,今晚是月圆之夜,那黑影肯定会来,咱们用双酿团的豆沙汁涂在剪刃上,再把护膝放在绣架旁,说不定能让银剪的力量更强,让阿芷姑娘的心意护住绣坊。”

柳娘点点头,赶紧带着陈墨回到绣坊。她取出一碗豆沙馅,用勺子舀出汤汁,小心翼翼地涂在银剪的刃上,又把那双绒线护膝放在绣架旁,护膝上的梅花对着绣架,像是在守护着那些绣线。阿芷的身影在银剪和护膝之间徘徊,剪刃上的白光越来越亮,护膝上也泛起淡淡的暖意,整个绣坊里,都飘着双酿团的甜香和绒线的温情。

当天晚上,月亮升得又圆又亮,洒在绣坊的窗棂上,泛着清冷的光。柳娘和陈墨坐在绣坊里,手里握着银剪,绣架旁放着那双护膝,紧张地等待着。子时刚过,绣坊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油灯的火苗剧烈摇晃,绣架上的丝线开始自动缠绕,一个黑色的影子从绣架后飘了出来 —— 那影子没有五官,只有一团模糊的黑气,身上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正是青娘的怨念所化。

“又是你这老东西,还敢挡我的路!” 黑影发出尖锐的声音,朝着柳娘扑来。就在这时,陈墨手里的银剪突然迸发金光,绣架旁的护膝也泛起暖光,两道光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温暖的网,将黑影包裹在里面。

“不 ——!” 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叫,它最怕的就是这种带着温情的力量,身体在光网里一点点消散,化作飞灰。随着黑影的消失,绣坊里的阴风也停了,油灯的火苗恢复了平稳,绣架上的丝线也不再缠绕,只剩下双酿团的甜香和护膝的暖意,在空气里弥漫。

阿芷的身影从银剪里走出来,她穿着干净的青布丫鬟服,手里捧着那碗豆沙馅,走到柳娘面前,像是在说 “柳娘,您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她对着柳娘深深一福,又对着护膝鞠了一躬,然后渐渐透明,消散在月光里。在她消散的地方,飘来一阵淡淡的槐花香,混着双酿团的甜香和绒线的清香,温暖而明亮。

“阿芷…… 走了……” 柳娘看着阿芷消散的方向,手里握着护膝,眼泪又落了下来,可这次的眼泪里,没有了悲伤,只有释然和欣慰。她知道,阿芷完成了小姐的嘱托,看到了她还好好的,感受到了护膝里的暖意,终于可以安心地走了。

第二天清晨,柳娘依旧早早地起来做双酿团。当她掀开蒸笼盖时,惊讶地发现,蒸笼里的双酿团都飘着淡淡的槐花香和绒线的清香,甜香里带着一丝暖意,再也没有之前的遗憾。她把阿芷的护膝放在绣架旁,护膝上的梅花对着窗外的阳光,像是在笑着迎接新的一天。

此后,“云绣坊” 的双酿团成了苏州的名吃,往来的客人都说,这双酿团里,藏着让人安心的味道,吃在嘴里,暖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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