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原因,还不简单?”闻澈领着言尘去一家茶肆,窗外阳光明媚,万里晴空,闻澈卷起袖子,执着筷,面对一堆美食佳肴,他吃一口,喝一口,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容,好是悠哉。
台上坐着一位说书先生正说的唾沫横飞,讲到神仙过五关斩六帮子民实现愿望时更是慷慨激昂,闻澈本来在喝茶,听见他的话差点被呛住,蓦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言尘给他一张帕子擦嘴。
闻澈将饮尽的茶杯倒扣在桌子上,边擦嘴边说:“这个茶肆真奇怪,不讲杀人闹鬼,反而讲不知是否存在的神明,你见过神吗?”
“你我日日同住,我见没见过,你会不知道?”身为神明的言尘背脊冷出一层汗,他不希望闻澈过于了解神,又不想骗他,只得含糊其辞。
闻澈朝他微微一笑,“那可说不准,师兄博学多识、见多识广,即便没见过,那肯定也听过不少传闻。”
言尘恰好听见说书先生讲神的规矩,敷衍道:“了解甚微,只知道神界第一条规矩是神爱苍生,众生平等。”
闻澈忍不住嗤笑一声,像是压低喉咙笑的,声音充满浓浓的不屑,言尘神情有些茫然,“你似乎很讨厌神?”
“不讨厌。”闻澈摇了摇头。
言尘一脸不信,“可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喜欢。”
闻澈伸出两根手指,回道:“第一,我没有见过神,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第二,我只是觉得神爱苍生、众生平等,这八字听来甚是荒唐。”
“哪里荒唐?”言尘皱眉。
闻澈托着下巴,悠哉悠哉道:“平等二字,是不可能存在的,人的一生,从生下的那刻就没有平等,有的人出生达官贵胄,即便不用努力,也能挥金如土、安乐无忧,那自然就有人生于乞丐寒窑,累死累活挣钱,到头来,连生病都舍不得花钱,如果你是神,你要如何去实现贫富之间的平等?”
“我……”言尘语塞。
闻澈叹了口气,又说:“我不太理解神的第一条规矩为何是众生平等,虽然美好,但这几个字,从出生、存在、死亡,都是无稽之谈。”
“嗯?”言尘疑惑地应了一声,“照你所言,世间无一物是平等的?”
闻澈双手抱臂靠在椅子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但我认为平等二字,只会出现在纸上,而不是你的人生中,我们是人,有渴求、执念、**、情感,我们拼尽全力,又或者用笨拙的方式,去追逐自己所求,当一个人实现了他内心的执念,那他是会止步于此?还是会产生更大的**?这很难说,因为人刚出生时就是一张白纸,随着阅历加深,白纸会形成瑰丽的画卷,**、不平、逆反、野心会逐渐浮现,但**就像一个无底洞,你只知道他很深,但你永远看不到尽头,别说一穷二白的穷苦人,就算是出生矜贵、位居天下第一的强者,当他面临无法解决的困难时,也会抱怨人生不平等,对神来说,想要实现苍生平等,首先要解决人的**,**能解决吗?不可能,所以想要实现平等,也是不可能的!”
少年长相本就潇洒,声音更是自信、洪亮,以至于言尘产生一种错觉,“所以你觉得世上不存在平等的神?”
闻澈又朝他摇了摇头,道:“你不要曲折我意,我只是说世上不存在平等,但没有说不存在平等的神。”
言尘道:“有区别?”
闻澈笑一声,“区别大着呢,一个是践行的结果,一个是践行者,倘若世上真的存在神明,那自然有平等的神,也有利益熏心的神,只不过前者太少,几乎凤毛麟角。”
他没有见过神,却说的果断,言尘有些好奇,皱着眉头问:“很少么?”
“那是自然,先不说神,即便是人,又有几个能做到公正的?”闻澈摊开手,一副坦然的样子,“反正我做不到。”
“为何?”言尘颇感意外。
闻澈勾唇一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我最喜欢的一个成语叫刚极必折,一个人越是公正,修为越是高强,那他越容易成为众人的焦点,尤其是在争权谋命的修真界,这种人最是短命,你想啊,当子民受灾处境危险时,出于心中的责任感,第一个挡在灾难面前的一定是那群以守护天下、维护公正的侠义之辈,我承认,他们勇敢、无畏,只可惜,我没有英雄心,我敬佩仰慕他们,但我怕死、怕疼、怕血、怕苦,是一个确确切切的胆怯之徒,我修仙,只求长命百岁,不求闻名天下,所以我无法成为他们,自然就做不到平等呗。”
言尘一时沉默,只觉心中涌入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嗓子似乎堵了一块炙热的铁,烫的他说不出话。
“酒逢知己千杯少,在下第一次听闻有修士承认自己怕死,与其说怯懦,不如说敢于直面内心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勇敢呢?”有一个面目俊郎、身着黑衣的男子坐在一侧,他举起酒杯笑着看向闻澈,“爱出风头的仙人,最是短命,此话不假,在下敬佩,敬你一杯,”
“不好意思,我不饮酒,”闻澈朝他笑了笑,斟了一杯茶,保持十二分礼貌地与碰了一下酒杯,“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爽快!”男子大笑,握着酒杯仰头而尽。
闻澈放下茶杯,用手背擦了一下嘴,笑问:“公子方才说爱出风头的仙人短命,此话怎讲?”
男人叹了口气,“公子有所不知,前不久不夜城闹鬼,有一户姓沈的人家,他家一连死去几十人,街道上经常出现人骨、血衣、人皮,听说全部来自沈府,有一个叫李鸿熊的仙人想为沈府主持公道,你猜怎么着?”
“哦?”闻澈好奇地挑下眉。
男人又重重地叹口气,惋惜道:“第二天就失踪了,整整一月,下落不明,有一个打渔的渔翁,在晚上打渔时居然打捞起一对胳膊,经辨认就是那李鸿熊的。”
闻澈奇道:“我听过李鸿熊,长得很高很壮,他早年在铁门山练过几年铁臂功,双臂可提万斤,天生奇力,居然能被砍下双臂?”
“那还能有假,能够砍断他的双臂,也算是个练家子,”男人倒了一杯酒,叹息道:“这沈府的事,谁管谁倒霉。”
闻澈向来混迹三道九流,早就练出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皮子,笑着和他闲聊几句,待他离开后才收起惯性地笑容,慢条斯理地夹几只蒸蟹,用一堆小工具剥壳,“这凶兽究竟和沈家有多大仇恨,竟要连续残害几十条性命?”
言尘摇了摇头,“不一定是寻仇。”
“不寻仇?为何只杀沈府之人?”闻澈手一顿。
言尘继续道:“嫉妒、不公、逆反、皆会成为害人之由,沈府很蹊跷,首先,他只说街上有血衣、人骨,但并未出现完整的头颅,一般来说,杀人者为了掩瞒痕迹,切割头颅很正常,但他为何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
“故意引起怀疑?”闻澈声音没有畏惧,反而有些激动。
言尘没说话,闻澈早就习惯他说话只说一半的坏习惯,见他吃饭,忙将剥好的蟹肉放在言尘小碟里,又咣当几筷子给他布一堆菜。
“你太瘦了,多吃点。”闻澈看了一眼言尘一只手就能握住的手腕,忍不住又给他夹了几筷子,荤素俱全,皆是大补之物。
言尘盯着膳食,微微拧眉,他胃口不好,是早年喝酒留下的毛病,因此对很多食物都有禁忌,不能吃辣,不能吃油腻,螃蟹也是禁忌之一,他也知道闻澈格外关心他的饮食,每次用膳,凡事吃过四筷子的食物,闻澈下次一定会给他点,但这是闻澈第一次点螃蟹,言尘瞧着剥的干干净净的壳,心中犹豫要不要吃,但看着闻澈眼巴巴的样子。
顿了片刻后,言尘左手执筷,勉强吃了一些,他向来恪守规矩,用膳时,不多言、不多食,从闻澈角度望去,那人看着儒雅斯文,在闻澈印象中,言尘是一个只会念书、一心扑在修行的书呆子,浑身上下没有丝毫情趣,在加上他清冷的外表,寻常人看见,只会退避不及。
但闻澈就是喜欢,见言尘不理他,他就从对面移到言尘身侧,双手撑住下颌,不吃饭,不喝茶,就保持十二分地微笑看他,一双清润的眸子满含春意,仿佛找到了春天的感觉。
不知为何,闻澈感觉自己和言尘的坐姿,更像一对伉俪情深的夫妻。
只不过恩爱的夫妻,用膳时会眼眸含笑地为对方夹菜,喝交杯酒,甚至让另外一个人坐在自己腿上,情到深处会不由自主亲嘴。
亲嘴?和男人亲嘴?和男人伉俪情深?闻澈头脑乍响,雷鸣电闪,忙摇了摇头,心中忙念着清心咒摒弃闲杂念头,他想不通自己怎会冒出亲男人这种想法?但嘴角却露出得意的笑容
身侧的言尘,看不穿闻澈心中所想,见他表情如云般变幻莫测,好心问他:“你脸抽筋了?”
闻澈尴尬地笑笑:“没有,师兄继续吃。”
言尘沉默不语,规规矩矩用膳。
闻澈发现言尘用膳过于慢条斯理,总是一小口一小口吃,起初,闻澈以为他顾及礼仪,后来才发现言尘每次夹蟹,眉头总会微乎其微地轻皱,一次是巧合,每次就显得刻意,这才明白,他不爱吃蟹,心中有些不舒坦。
“师兄,好吃吗?”闻澈捏着嗓子问。
言尘被他矫揉做作的“好吃”惊得浑身一激灵,艰难地吞下去,才说:“还行!”
闻澈轻笑一声,他从不强迫言尘吃不爱吃的食物,便抬手要抢碟子,却被言尘按住手。
言尘看着他,问道:“你作甚?”
闻澈叹了口气,无奈道:“师兄,不喜欢吃的食物,你可以告诉我,前几日,你身子抱恙,大夫说吃蟹可以补身子,我不知你不爱,既然你不吃,自然我吃喽。”
言尘握紧他的手腕,犯难地看向碟子,蟹肉被夹的七零八碎,有的甚至覆盖咬痕,他家自幼有良好的礼仪,吃多少盛多少,若是盛多,剩余的也要撑着肚皮吃完,他从不会将自己的残羹剩饭给别人,为难道:“我吃过了,你若想吃,再去买。”
闻澈笑一声,他凑近言尘耳畔,故意吹了一口气,行为煞是暧昧,就连声音也是暧昧的:“师兄吃过的,我不介意 。”
“嗯?”言尘愣在原地。
闻澈笑而不语,长臂一挥,将言尘面前的小碟端走,借着言尘用过的筷子将剩下的蟹肉三两口吃完,然后掏出银两去结账。
言尘看着空掉的盘子,心跳有些快,这算间接接吻吗?
闻澈回来时,见言尘发愣,问他:“你在发呆?想什么呢?”
言尘并没有回答,而是点了点头,说道:“能在不夜城作乱数天,甚至在街上悄无声息地抛洒血衣人骨,从未听说修真界有这样一个人物。”
“去沈府一探究竟?”闻澈朝他笑了笑。
澈澈一直喜欢哥哥的,哥哥也喜欢澈澈,只是哥哥心里是自卑的,因为很多原因,哥哥只敢把澈澈当弟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茶肆话神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