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落宗皱起了眉，自从卫宸说了那句话后，此时此刻这工作室里已是吵作一团。
那本来请的易老师，此时此刻涨红了脸，怒道，“不行！冯远铮是我的助理，没有我的同意，她不能给你拍照。”
“你不是要掌镜嘉华吗，怕是一时半会也用不上助理吧？”卫宸唇边噙了丝冷意，“还是说，离开我朋友，你连照都不会拍了？”
冯远铮听到这里，身体一僵，她被卫宸的话吓得一激灵。
这人……太敢说了。
她有些担心地看向身边的少年。
他看上去还带着少年人的稚嫩，应该是哪家公司的新人吧，应该比她还要小上几岁，但是握在她肩上的手却十分结实有力。
卫宸发现冯远铮在看他，便冲她挑了眉。
冯远铮一愣，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封曜看着这一幕，眼睛微眯，环起了胸。
另一边易安给卫宸噎的一窒，半晌，才黑着脸道，“我们工作室的人，不是什么鸡鸭猫狗都可以随便来借的。”
这话唐落宗可就不爱听了。
他推推眼镜，笑眯眯地道，“易先生，那您不打算掌镜，又不让助理配合我们，那您打算怎么算违约金呢？”
“我和贵工作室签约的时候就明确提过，”唐落宗笑的活像只千年老狐狸，“本人十二月初必须看见成品，违约金是三倍，您看怎么算？”
易安，“……”
易安这人空有艺术家的脾气没有艺术家的能力，签约之前自己定了违约金三倍，忘了自己违约，别人也一样能要三倍。
易安，“………”
听到这个数字，他脸顿时拉下来了。
三倍。他也不是不能给，但是这给出去，他不仅觉得不爽不说，而且，这不就是也告诉业界他理亏，他看客欺小吗。
无论从哪个方向看……他都不占理。
但是如果要给出冯远铮…… 易安怒道，“三倍就三倍，我易某出得起！”
说完，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冯远铮，语气难得软和下来，“远铮，你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孰轻孰重，谁是自己人，你要好好判断。
易安这话一出，冯远铮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嘴唇嗫嚅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易安眼里划过一丝得意的笑容，没错，他过然知道，就冯远铮那幅老牛一样的木讷性子，是怎么都不可能翻出他的掌心的的。
冯远铮双手在身边紧紧握成了拳，她看上去一如既往地沉默，手指却将掌心掐红了印。
肩膀忽然被拍了拍。
冯远铮一愣，便听身旁的人，用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未作鹏飞万里程，一时英俊已铮铮。”
只应傲雪凌云气，合得惊天动地名。
冯远铮慢慢抿起了嘴，她小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这首诗的。”
因为这是你自己和我说的。
卫宸垂下眼，随口扯了个由头，“我从你博客看到的。”
他看到冯远铮怔神的表情，难得放软了语气。
“风霜是你拍的吧？”卫宸皱着眉，在她耳边压低声音，“你的风格很明显，只要看过你的博客，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为什么…”
冯远铮一愣。
为什么把这份属于你的奖……让给这样一个小人？
但卫宸并没有接着问，他神色复杂起来，心里却一清二楚。
他忘记了一件事，如果他有能力改变了ILLUS的出道曲……那这个世界，也许早就因为他的选择，扭转了其他人的人生。
上辈子那风风雨雨中都潇洒的女人，在铁栏外面一边一边说相信自己的人和眼前这个木讷畏缩的人似乎像是不可能的两极。
其他人无所谓，他没有那么多余的同情心。
但是冯远铮不行。
易安看冯远铮一直和卫宸嘀嘀咕咕，不禁心头火起，但他努力放缓了语气，“远铮，快点回那边继续拍，我还等着要。”
卫宸面无表情看着对面的易安，“她不会回去的。”
易安一张脸已经气到发青了，“有你这毛头小子什么事，冯远铮！给我回去！”
“她欠你多少，我帮她还。”卫宸道。
冯远铮猛地把头转过来，“不、不用！”
易安这时真的气极了，狞笑道，“我这助理她老爷子光吃药一个月就要一两万呢，你给得起吗？啊？”
“她就是一个无底洞，”易安也不装什么文化人了，“你知道她欠了我多少钱吗？你就说你来还？”
“你算什么东西？”他冷嗤一声，“穷酸公司出来的穷酸练习生，在我这放大话？”
黎蒙西气笑了，“喂！你什么意思？谁穷酸了？”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霍圭也，也皱着眉看向易安。
卫宸望了过去，压着眉道，“少废话，你说个数，到底多少。”
“七十万！”易安吼道。
七十万在十年后，只是一个掀不起波澜的数字……但是在现在，七十万，它居然买走了一个天才的未来。
卫宸抿着唇看向唐落宗，神情认真得出奇，“您相信我，她的能力真的很强，绝对比这姓易的家伙好一百倍！”
“你！”易安恼了，他气得火冒三丈，指着卫宸和唐落宗吼道，“这就是你们公司的素质吗？你也不管一管？”
唐落宗本来还在因为卫宸忽然的请求头大，但是看到在旁边跳脚吼人的易安，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唐落宗冷声道，“有素质也是要看用给谁。”
“你？！”易安已经彻底气急败坏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你们这些人没钱不拍就滚蛋！”
“这钱您当是借我的，从我工资上预可以吗，我保证，明年这钱我都能还你！”
冯远铮一惊，她再次用力地摇头，“不、不用！”
卫宸却当没听见，依旧等着唐落宗的下文。
唐落宗沉吟了片刻，“这……”
七十万这个数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这次MV已经没得拍了，而且冯远铮……唐落宗扫了她那土气的粗框黑眼镜一眼，心底真不觉得卫宸说的“能力”会好到哪里去。
他觉得只是卫宸不想朋友受苦而已，可他唐落宗是个商人，又不是做慈善的……唐落宗还在犹豫着怎么开口，这时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卫宸看到唐落宗的表情，心里顿时沉了下来，然而这时候，却听到一道淡淡的声音。
“只要七十万现金是吧？”封曜说，“等着。”
卫宸和下意识抬眼，和封曜望过来漆黑的眼珠对上，一瞬间抿起了唇。
易安当然不认为一个小孩能有多少钱，他知道冯远铮有才，七十万是空口要价而已，故意把价往高里说，让这些人知难而退——但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人应了下来！
可他要的是现金，每个人一天取现都有额度，他才不信这小子一下能凑到七十万……真能有七十万现金随便花的人，谁会去做练习生啊！？
易安指着封曜鼻子骂道，“你别在这跟我装——”
封曜瞥他一眼，那如墨的黑眸似带着煞气，易安话说到一半卡了一下，指着的手颤了一下，狠狠地收了回来。
易安侧过脸，啐了一声，“今天钱没到，她别想走！”
=====
一个半小时后。
别说易安，就连卫宸也没想到封曜这么快就拿出了这么多钱。
这个点其实银行都下班了，易安都不知道这男孩是哪里来的那么大能耐，随手就拿出了这么多现金。
甚至他让人点钱都花了半个钟。
这时易安面色都青了，冯远铮对于他来说，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七十万算什么，把冯远铮留下来，他又更多个七十万！
可这一次，那头一直被易安当成“老黄牛”的蠢蛋女孩，头一次发起了疯。
“把、把合约给我……不然，不然我去和所有人公开！”
黑框眼镜微微颤抖，冯远铮的声音打着颤，她这样的人，就连放狠话也不够大声。
“你……你不让我走，我就告诉所有人，风霜的海报、宣传片选段剪辑，都是我做的！”
事情闹到这么大，易安脸都涨红了，“你少在这扯这些，你有证据吗？”
冯远铮结巴地说，“我、我有！”
“所有我都，我都存着……你不放我走，我就跟你……跟你拼了！”冯远铮红着脸尖叫一声，说到后面，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卫宸听到她这样一句，终于吁了口气，‘靠！这女人终于正常了……’
易安像疯子一样死死盯着冯远铮，“你给我走着瞧！”
“你们这些人就算把她带走，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钱往水里丢罢了，”易安的话就像是诅咒，“她冯远铮，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今天可以抛弃她的恩师我，明天被她丢下的就是你们。”
黎蒙西吐了吐舌，“行了，别这么多话讲了，就你这水平还当人家老师呢？多大脸啊？”
唐落宗，“蒙西！”
黎蒙西这才悻悻闭嘴，不过看到旁边的霍圭也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他又嘿嘿一笑。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冯远铮虽然后来一直没说什么，但却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牢牢跟在卫宸身后。
封曜走在后面，看着她抓着卫宸衣角的手，眉懒懒挑了挑。
卫宸回头，便听到冯远铮颤着嗓子说，“谢、谢谢你……”
“我……我不一定有你想的那么、那么厉害，”冯远铮猛地吸了吸鼻子，“但我一定，一定会努力的——”
她咬紧嘴唇，眼里泪花都快蹦出来，手里拉着卫宸衣角越来越紧——
就在她想飞扑抱一抱卫宸的时候，面前忽然多出来一个人。
黑色衬衣，宽肩窄腰腿长，胸前挂着一个低调简约的黑色素戒。
这个高大俊美的男孩垂眼看她。
冯远铮一呆，下一秒，她便听这人道。
“钱是我付的。”
冯远铮，“？”
卫宸，“……？”
封曜懒懒地说，“所以你谢谢我就可以了，不用这么感谢他。”
卫宸，“？？？”
卫宸：你礼貌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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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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