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许君时月照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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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他时,只觉他高悬如月亮,遥遥不可及。
我从没想到,有一天月光会照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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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叫尔尔,这名字是我娘取的,我特别不喜欢。
尔尔这名是第二、是累赘,总是低人一等一般,再怎么样都是不过尔尔。
我从小跟我娘相依为命,挤在京城那条狭小的深巷里,巷子里跟我年纪相仿人不少,可我自小就知道我同他们都没法比,他们都有爹爹,唯独我没有。
小时候有人指着鼻子笑我是没爹的野孩子,我被说得一脸委屈,回家后就吵着闹着不肯吃饭,也要找我爹爹。
我娘端着饭碗把饭硬塞给我,我咬着牙不肯张嘴,她气得把碗一扬,大骂我是老天爷派来惩罚她的。
那是我头一次见我娘生那么大的气,梗着脖子缩在板凳上不敢吭声,她拿起竹条拍在木桌上,厉声警告我没有爹,再不吃饭就滚出去。
我被我娘的样子吓得不轻,流着泪低头认错,从那以后再也敢提我爹了。
没有爹,我们娘俩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我娘是十里香的清倌,带着我靠弹曲卖唱为生,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我娘是个很奇怪的人,我有时觉得她并不喜欢我,尔尔这名就是我娘在变着法的映射我的多余。
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很复杂,像是透过我看一个遥远的人,我看不懂她眼里的情绪,我只知道她不像隔壁小石头的娘,看小石头时永远带着爱意。
可她有时又待我极好,她读书不多,却是专门花了大钱把我送进私塾,她说,女娃也得识字。
她总是一边嚷嚷着我拖累她了,一边把最后的肉夹到我碗里,半夜起了热,也是她背着我四处求医。
家里最难的时候,十里香的妈妈说我是个累赘,明里暗里让她把我丢了,可我娘最后也没把我抛下。
她这样待我,我又觉得我娘还是爱我的。
我十岁时,我娘病了,她躺在床上,脸色白的不像话。
她看着我,眼里含着泪,里面是从未有过的柔情:“尔尔,娘没法陪你了,你不是总念着你爹爹吗,去吧,去找你爹爹……”
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费力将一枚玉佩挂在我脖颈上,最后揉了揉我的头,带着不舍:“山山而川,不过尔尔……照顾好自己。”
我哭得不能自已,摇晃着我娘的手,不敢相信我娘就要这么离开我了:“娘,我不要爹了,我只要你,只要你……”
可不管我怎么苦喊,我娘再也没有起来回应我。
那双总看我哪哪不满意的眼睛永远闭上了。
我娘走了,不论好坏,我再也没有娘了。
(2)
“慕大小姐真是才貌双全啊!慕相好福气啊!”
“是啊是啊,慕小姐生的花容月貌,未想连才情都如此出众啊!”
……
无数的恭维声不绝于耳,数道视线落在我身侧,有惊叹、有打量。
无人注意到我,我悄悄抬头望了眼高位那人。
那张绝美的面上没什么表情,他低头单手撑着下巴,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空掉的茶盏。
自我知晓他时,他便总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不能入他的眼。
我隔着众人好奇地看他,亘王当真是生的一副好样貌啊。
不知是听到席间的谈论,还是注意到我盯着他的目光,他转过头,视线直直射向我的方向。
我怔了一下,欲盖弥彰地低头,慌忙把手里的点心塞进嘴里,吃的太快被噎了一下,又手忙脚乱的拿起茶盏。
快速低头的刹那,我不确定是否跟他懒散的眼神对上了一瞬。
他应该没有注意到我吧,应该没有。
但我还是往里蜷了蜷身子,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哈哈哈,皇弟看了许久莫不是也看上了慕大小姐了?”
首座的文惠帝哈哈一笑,放下酒杯打趣道:“慕家小姐美名在外,看来皇弟也不能免俗啊。”
“随意看看罢了。”楚誉的声音懒洋洋的。
“哈哈哈哈哈,不必担心,你年岁也不小了,你若真喜欢,朕可以给下旨赐婚。”文惠帝似乎对于这事显得格外热心。
“谢皇兄美意。”楚誉头也没抬,手里晃着空荡荡的茶杯,“臣弟并无此意。”
被人当众落了面子,帝王尊严受挫,文惠帝脸色冷了下来。
他不悦地咳了两声,想说些什么又看到了楚誉依旧满不在乎的慵懒神态,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堪堪收了回去。
这番插曲又将不少的目光引向了刚刚被
众人赞不绝口的主人公——慕舒颜。
说起慕舒颜,京城人当真是称赞不完。
有言道:慕大小姐,德才兼备,有女如此,何有所求?
慕府只有两位小姐,大小姐清冷若仙,人人称赞。二小姐沉默寡言,籍籍无名,在如此光环之下,像明珠旁的尘埃。
面对无数恭维,众人口中的主角却都充耳不闻。
慕舒颜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慢慢地呷了一口茶。
只是茶盏放下时,我看见素来淡然的大姐姐眼里,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不快。
(3)
宫宴还在继续,长桌蜿蜒,各式珍馐佳肴琳琅满目,热气升腾间带着诱人的香气。
众筹交错间,各个官员低声寒暄,彼此不带真心的奉承着,为这空旷的大殿增添了几分虚假的热闹。
真是无聊。
见没人注意我,我低头拿袖子捂住脸小声的打了个哈欠。
抬头迎上慕舒颜的目光时,我眼里还含着带着困意的泪花,欲掉不掉。
“无趣就出去转转吧。”
她相貌生得确实好,是带着距离感的那种漂亮,让人下意识不敢接近,即便是关心的话语,自她嘴里说出也带着股冷意。
“还是不了……大姐姐。”我拿手帕点了点眼角,朝着慕舒颜怯怯应了下,嘴边一直挂着乖顺的笑,将怯懦寡言扮演到极致。
皇宫之下,处处都是危机,我并不想惹什么没必要的麻烦。
“随你。”慕舒颜转过头去,被拂了面子也没什么表情。
宴会至尾声,众人散退,从头至尾,我都扮演着边缘人的角色,一如传闻中的我。
但我很满足目前的状态,不出头、无大错,只要过好自己就好。
出宫路上,我走得轻松,皇宫高深莫测,高高的宫墙感觉可以困住人的一生,我不喜欢。
“尔尔,你觉得亘王如何?”
宫门外,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步,却见前面的慕舒颜停了下来,突然出声道。
“啊?”我疑惑了一下。
一向冷淡的慕舒颜也会分出心思关心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吗?
我不知慕舒颜何出此言,答的十分笼统:“亘王?身处高位身份贵重的王爷。”
我想了想又私心地加上了一句:“生得也极好。”
慕舒颜没有立即出声,片刻后,才听见她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身份尊贵又如何。”
慕舒颜面上常常不显山水,我也很少见她情绪有大的波动。
她总像是一面铜镜,照着别人,不显自己。
此时心绪不稳倒是稀奇,我揣测着,小心问道:“大姐姐,不喜亘王?”
“与他无关。”慕舒颜收敛了神色,衣袖一摆向前走去,只余一缕清风在原地。
我晃了晃脑袋,只当没听到,继续跟了上去。
(4)
宫宴后,我如往常一般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悠闲日子。
我娘走后,我被十里香的蓉姨带去了相府,我那时才知道我的爹爹原来是当朝丞相。
慕相日理万机,我去见他时只匆匆瞧了我一眼便没了后续,倒是丞相夫人看了那块玉佩,又瞧见我那张同慕相像了五分的脸后,给我指了一处院子住下。
在相府的日子格外的平淡,慕相忙着朝政,后院由夫人谢氏负责。
慕夫人是个一个冷淡脾气,鲜少耳闻窗外事,慕舒颜更是将这个性子承了十成十。
偌大慕府无人欺我,却也无人问津。
我一个庶女,没了娘亲,也并不受宠,更是身无所长,自然没有人愿意花什么心思在我身上。
我记着我娘的话,她说枪打出头鸟。
于是我不求出头,做好分内事其余皆是点到为止,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给其他人添麻烦,成为了丢到人群里也是很快被遗忘的那一个。
外面传我懦弱,身为相府千金如此小家子气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
可我不在乎,我很满意这个状态,我娘说的,以后照顾好自己就好。
京城里渐渐有了谣言,说亘王殿下属意慕家小姐,陛下也有意赐婚,而且传的有鼻子有眼。
我只当听了个新的话本,且不说谣言能有几分真,就算是真的左右也跟我无甚干系。
谁料谣言传的最烈的时候,那纸圣旨竟真的下来了:
今有丞相慕焕之女,温良敦厚、兰质蕙心,适与亘王楚誉堪为良配,为成佳人之美,赐慕府二小姐慕尔尔于亘王楚誉,择良辰完婚。
我起身接旨之时,仍是不可置信,打开看时,上面明晃晃的三个大字:慕尔尔。
就算赐婚也应该是慕舒颜啊!
我转头去看慕舒颜,她扶着慕夫人的手,眉头皱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了自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爹,为何,为何是我?”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我十分不解,这传着传着,最后为何变成了我?
一个是当朝举重若轻的王爷,一个是相府无人问津的庶女。
天差地别的身份和地位,怎么也不该轮到我。
慕相似乎并不惊讶,但他并没有朝我解释的打算,似乎觉得没什么必要。
他拍了拍我的肩头,交代道:“你准备准备,到时候待嫁就好。”
我一时无言,他显然也不打算听我说什么了,只交代了一句就匆匆离去了。
倒是慕舒颜临走前,冷言道:“还不懂吗?你我的婚事都是他的筹码,王妃又如何,不要傻到觉得这是件好事。”
正厅人散去,我一人抓着圣旨愣了很久。
慕舒颜的提醒我自然知晓,这个大姐姐是怕我在此事上犯蠢。
但是我并非好坏不分,皇家的水有多深我自然晓得,我一直以来的伏低做小无非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好好活着。
我知我人微言轻,决定不了任何事。
可她的话却警醒了我。
一直以来我都谨小慎微地活着,第一次,我想去为自己争一争。
尔尔尔尔,我就要一直甘居后者,受人摆布吗?
我定定地看着手里明黄的圣旨,收紧了手心。
这次是婚事,那下一次会是什么?
早期写的一篇随笔,大家随意看[狗头叼玫瑰]
大概是个先婚后爱的故事
啊啊啊女主叫尔尔事出有因啦,放心不是娇软文学
男主引经据典 女主随便取什么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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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心许君时月照卿(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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