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青瓷感受到他的目光,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带着少女的羞涩,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又清晰地表明了立场:“我……我都听我爸妈的。”
这句话,将她在这场关乎自己未来的决策中的主动权,完全交了出去,也无形中将文时默推到了需要独自面对她父母的位置上。
文时默看着她羞怯却顺从的样子,心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但面上还是温和地笑了笑,给出了承诺:“嗯,那好。等过几天我们回去了,我就去和我爸商量这件事。”
他顿了顿,主动提及了最现实的问题:“至于彩礼……”
“彩礼我和你叔叔商量过了,”文时默话还没说完,一直拉着女儿手没怎么说话的慕容母亲直接抢过了话头,语气干脆利落,像是早已盘算好,“图个吉利,就六万八吧!”
这个数字被她轻飘飘地说了出来,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在房间里激荡起无声的波澜。
文时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既没有惊讶,也没有为难,只是静静地听着。然而,慕容父母和慕容青瓷三人的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脸上,屏息凝神地等待着他的反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期待。
思忖了片刻,文时默抬起头,目光坦诚而认真,他看着慕容父母,语气沉稳地说道:“叔叔,阿姨,六万八这个数,我记下了。再给我一年的时间,靠我自己,这六万八我一定能挣到。但是現在……”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他愿意出这笔彩礼,但他希望是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立刻伸手向家里要。这关乎一个年轻人的尊严和独立。
“哎哟,你这孩子,实诚!”慕容父亲闻言,立刻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你还是太年轻”的了然和不容置疑的“指导”,他用力地摆了摆手,“你挣什么挣啊!终身大事,那本来就是父母的责任!你爸一个月两三万的收入,六万八对他来说,不就是两三个月的事儿嘛?”
他向前倾了倾身体,语气变得愈发笃定,仿佛在传授一条金科玉律:“过几天你们回去了,你就直接跟你爸说,把情况和咱们家的意思都讲明白。这钱啊,他一定会给你出的!当父母的,不就是盼着儿女成家立业嘛,这点钱他肯定舍得!”
他的话,将文时默试图建立的“自力更生”的婚恋观,轻巧地拉回到了“父辈责任”和“家庭资源”的传统轨道上。这场关于婚姻的商议,核心似乎已经从两个年轻人的感情,迅速滑向了两个家庭之间,尤其是文家父辈财富的分配问题。文时默的独立宣言,在慕容家现实而急切的期望面前,显得如此微弱和不合时宜。
客厅里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文时默的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慕容父亲脸上那“理所当然”的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慕容母亲的眼神也开始闪烁。
慕容青瓷感受到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用尽量轻快的语气打破了沉默:
“对了爸,妈,后天是时默的生日!今年他生日在我们家过,我们得好好为他准备一下。”她试图将话题引向一个更温馨的方向,“其他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然而,文时默没有接她的话。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低着头,目光仿佛穿透了脚下的土地。下一秒,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直接掏出了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拨打键。
电话接通了,他按了免提键,父亲沉稳而略带关切的声音在安静的堂屋里清晰地响起:
“时默啊,你给我打电话,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文时默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慕容父母瞬间紧绷的脸,最后与慕容青瓷担忧的眼神相遇了一瞬。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一字一句地说道:
“爸,我要结婚。”
这句话像一颗惊雷,在小小的堂屋里炸开。慕容青瓷捂住了嘴,慕容父母则交换了一个复杂而如愿的眼神。
文时默继续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想让你先帮我出彩礼钱。我和青瓷她爸妈说好了,六万八。我们先订婚,等我年龄到了,再领结婚证。”
电话那头,文父沉默了。这短暂的几秒钟,对文时默而言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内心翻江倒海的声音——是自尊在挣扎,是独立在抗议,但最终,都被那份对承诺和选择的固执压了下去。
见父亲没有说话,文时默像是要说服电话那头的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继续补充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爸你放心,这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
“你是我儿子,说什么还不还的。”
文父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力量。他略过了钱的的问题,直指核心:
“但是结婚的事情,你确定了吗?你考虑好了吗?”
文时默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他迎上慕容父亲探寻的目光,对着话筒,用一种近乎宣誓般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爸,我想过了。既然我选择了和青瓷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承担。”
这句话,是说给父亲听的,是说给慕容家听的,或许,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仿佛在权衡,在评估。终于,文父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更多的是作为商人的果断:
“好。既然你这么坚持,彩礼和订婚的费用,爸给你出。”
文时默和慕容家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但文父接下来的话,却让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但是,让青瓷的爸爸来和我谈具体的事宜。”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爸。”文时默应道,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抬起头,看向慕容父亲。此刻,这场关于他婚姻的谈判,性质已经彻底改变。它不再是一个青年向女友家庭的承诺,而是变成了两个家庭、两位父亲之间,一场关于条件与细节的正式磋商。
文时默用自己的方式,推动了进程,却也在此刻,将自己从风暴的中心暂时摘了出来。他履行了承诺,但最终的决定权,似乎又交还到了父辈的手中。慕容父亲脸上重新堆起了热情的笑容,但那笑容背后,是即将与一个真正“对手”过招的审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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