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时默无意间的一回头,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脑袋几乎要埋进胸口,肩膀微微耸动,眼看就要哭出声来。他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督促”的话,对于这个敏感而自卑的小女孩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他心里瞬间涌起一阵愧疚和怜惜,语气立刻变得无比柔和,带着歉意说道:
“对不起啊,墨染,哥哥不是这个意思,哥哥只是希望你能学得更好。”他放轻声音,朝她招了招手,“来,别站那么远,哥哥教你,这道题呢,应该这样理解……”
慕容墨染听到他道歉,又看到他温和的眼神,紧绷的小身体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两步,靠近桌边,仰起头,认真地听文时默给她讲解那道对她来说如同天书、对文时默却简单无比的数学题。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两人身上,形成一幅安静而温暖的画面。
这时,慕容母亲将简单的早饭——稀饭和咸菜端到了桌子上,朝着里屋喊道:“青瓷,叫你爸吃饭了!你们一会儿不是还要去赶集吗,别耽误了时间……”
吃过早饭,慕容青瓷和文时默,以及慕容父母便准备出发去赶集。慕容弟弟本来也闹着要跟去,被慕容父亲眼睛一瞪,骂了一句:“大人去办事,你跟着去捣什么乱!在家待着!”慕容烬歌只好悻悻地撇撇嘴,灰溜溜地跑回屋里生闷气去了。
去往集市的乡间小路上,慕容父亲和文时默并肩走在前面,慕容青瓷和母亲跟在后面。走着走着,慕容父亲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一种闲聊的、却又带着明显指向性的语气说道:
“时默啊,咱们这农村呢,就是这条件,你也看到了。那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他夸张地叹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目光殷切地看向文时默,“所以呀,我觉得你和青瓷结婚了之后呢,还是应该在城里定居的。这样不仅是对你们自己好,将来你们有了孩子,不光教育方便一些,也少让孩子吃苦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文时默点了点头,语气沉稳而肯定:“这个自然,叔叔您放心。我既然选择了青瓷,就一定不会让她过苦日子的。未来的家,肯定会安在城里。”
这是他身为男人的担当,也是他对自己爱情的承诺。
“嗯,你能这么想,叔叔肯定是放心的。”慕容父亲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即像是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引向核心,“对了,你爸昨天电话里说,想和我谈谈。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呢?我这边好安排时间。是我们去找他呢,还是让他来我们家坐坐?”
他话刚说完,又像是立刻意识到什么,连忙自嘲地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刻意营造的谦卑:“你瞧我这话说的!还是我们去城里找他吧,应该的应该的。这穷乡僻壤的,路也不好走,别让你爸来看笑话了。”
他这番以退为进,既表达了主动,又将姿态放低,让人挑不出错处,却无形中给文时默施加了压力。
文时默立刻诚恳地回应:“叔叔这是哪里的话。我和青瓷在一起了,我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他试图缓和气氛,为父亲说明,“我爸那个人呢,其实很好说话的,就是做事比较认真,没你们想的那么……严肃。”
他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但努力想消除慕容父亲心中可能存在的隔阂与顾虑。
……
集市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慕容青瓷和母亲穿梭在各个摊位前,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她们买了许多东西,包括青瓷承诺给弟弟妹妹的礼物——一人一套崭新的冬天棉衣,以及一些简单的玩具。此外,还采购了不少准备过年的年货,腊肉、糖果、干果,林林总总。
文时默和慕容父亲则跟在后面,充当劳力,手里提的、肩上扛的,很快就挂满了大包小包。所有的钱,都是文时默昨天晚上就私下交给慕容青瓷的。他心思细腻,不想让青瓷在家人面前觉得买什么都要经过他手、由他付钱,那样会让她失了面子。他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维护着她的尊严。
等到所有东西采购完毕,四人提着沉重的物品走到路边等候返回的班车时,慕容青瓷看着身边大大小小的包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轻轻拉了拉文时默的胳膊,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歉意:
“对了时默!你看我,光顾着买年货和给弟弟妹妹的礼物,差点忘了正事!明天是你的生日!这是你在我家过的第一个生日,也是你的二十岁生日,意义不一样!走,我们现在就去那边的糕点店,给你订个生日蛋糕!”
“蛋糕就不必了吧,”文时默看着兴致勃勃的慕容青瓷,语气温和地推辞,“咱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看……”
“怎么不要!”慕容青瓷立刻打断他,挽住他的胳膊,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仪式感,仪式感最重要嘛!二十岁可是大生日!走走走,别啰嗦了,我用我的钱给你买!”她特意强调了“我的钱”,显得既贴心又独立。
文时默看着她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无奈又带着一丝纵容地笑了笑,跟着她走进了集市上那家看起来最体面的蛋糕店。
店里飘着甜腻的奶油香气,橱柜里陈列着几款样式简单的奶油蛋糕。慕容青瓷认真地趴在柜台前,指着其中一个带有卡通造型的,和店员讨论着上面要写什么祝福语。
文时默站在她身边,目光却似乎没有完全聚焦在蛋糕上。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忽然想起一件被忽略的小事,用闲聊般的、不经意的语气轻声说了一句:
“那个……青瓷,墨染的衣服和礼物,我们刚才好像忘记买了……”
正沉浸在挑选蛋糕喜悦中的慕容青瓷闻言,整个人愣了一下。她的表情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慌乱。说实话,从计划赶集到疯狂采购,她脑海里盘算的都是父母、弟妹、年货以及文时默的蛋糕,她是压根就没想起慕容墨染这么回事儿。
此刻被文时默突然提起,她显得十分尴尬,脸上有些发烫,连忙借着干笑来掩饰:
“墨染啊……你瞧我这记性!对对对……她既然都已经住到我家了,是……是得去给她买套衣服和礼物。”她的话速很快,试图用积极的态度覆盖掉之前的疏忽,“我们先看蛋糕,定了蛋糕我们马上就去找个童装店给她买!”
她迅速将注意力转回蛋糕上,但那份因为被提醒而产生的细微不自然,以及那句“住到我家了”所流露出的、潜意识里仍将慕容墨染视为“外来者”的心态,却已经悄然浮现。
这份无意间的遗忘与需要被提醒的“记起”,与慕容墨染熬夜准备礼物的用心,形成了无声而残酷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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