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心中不免思索,他到底是怎么上去的?
我面露尴尬,嘴角牵起一抹微笑,抬头问「佛」,“我们来这儿摸田螺,你要一起吗?”
对方一秒未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我无奈低头,耸了耸肩。带着栾真栾雨开始了寺水沟摸田螺之旅。
八月底的沟底甚是凉快。和屯里其他地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河宽大约一米左右,弯弯曲曲的快要铺满整个沟底。
我们一行三人顺着潺潺流水,快活地在河里摸着田螺,不多时就收获颇丰。
我率先抬脚上岸,开始沿着河岸收拾我那东一处西一处的田螺堆。
栾真栾雨也陆续上来,我们三人加起来收获满满。
所有田螺几乎装满了我手中的褶皱塑料袋。
开心归开心,但很快心底就愁云密布。
打小起,上山下河对我来说不在话下,战果颇丰的时刻也是多的数不胜数。但是,掌勺的重任却从来没有一次落到过我的头上。
撑死,我就是个烧火丫头而已。
“你知道这要怎么做吗?”我低头问栾真。
栾真面露难色,似乎真的在考虑要她掌勺的可能性。
“我们去找冬冬哥哥,冬冬哥哥什么都会。”
话音刚落,小肉球栾雨就从身侧兴冲冲地朝前跑去。
我心里想着不太妥,脚却紧随其后。
树上早已没有了那名少年的身影,想来是回屋去了。
木门轻阖,栾雨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对着它拍了又拍。
我站在身后,不免胆战心惊。
生怕下一秒,这扇古董就要报废。
还好,在它依旧□□之时,隔壁传来了吱吱作响的声音。
我侧身望去,俩人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满怀。
原来,他住的是隔壁。
“有事?”
尾音轻轻上扬,我似乎从中听出了一点点的不耐。
平时清亮的眸子也不复往日清明,想来是睡的正香。这时候上门,不时倒捋虎须嘛……
我欲后退,有人一往直前。只见栾雨小可爱初生牛犊不怕虎,接过话头,开门见山,“冬冬哥哥,你会做田螺吗?姐姐不会做。”
额,这种时刻就不用提我了吧。
“不好意思,扰您清梦了。您接着睡,接着睡。”我讪讪补充。
想来也是,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大中午的来敲门扰人睡眠就算了,开口还问田螺怎么做,怎么看都有一点强人所难的味道。
“味道我不负责。”
短短六字,宛若天籁之音。
此时,刚转身迈出两步的我立马回过身来,换上一副狗腿子的笑容不住点头。
“进屋做吗?不太好吧。”
我的戏瘾犯了,眼角含羞带怯。
想我一个堂堂二八年华,正直妙龄的少女,大中午的进一个异性的房间。这要传出去,对对方名声该多不好啊。
少年一脸鄙夷,面无表情地转身进了屋。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悻悻收了神通,换上正常人的外衣,抬脚跟了上去。
刚进了屋,就看到早我两步进来的姐弟俩正对着桌子上零星的瓶瓶罐罐展示出旺盛的求知欲。我余光一扫而过,只见还有瓶快要叠满的满天星。
屋内光线很是不好,今天穿了一身黑的少年一进屋,效果如同开了隐身一般。
我静静站在门口,并不动弹。
目光所及之处,与我所住的屋子别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他的床边有一张类似床头柜大小的桌子。一只桌角下还垫了块木头,这才堪堪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
桌面上摆了一盆我叫不上名字的盆栽,上面还零星结了几朵白色的小花。
书桌里则被书籍塞得满满当当。
正当我这边堪堪欣赏完桌面的风景,屋内另一道风景与我的双眸不期而遇。
清隽少年穿越黑暗而来,在光明处站定。
“会生火吗?”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完全沉浸在对方的美色之中。
许是从小接受这样的目光如同家常便饭一般,对方脸上泰然自若,毫无波澜。
“灶台在隔壁,你先试着生火,我出去买点东西。”
说完就长腿一迈,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去。
独留我和一双年幼的儿女。
“姐姐?”
栾雨轻轻晃了晃我的衣角,把我从不切实际的幻想里拉了出来。
我接过小家伙手里的打火机,带着一大一小去隔壁完成大佬临走前交代给我的任务。
隔壁屋明显要大出不少,光线也更好。
但整个屋里空荡荡的,只剩一个黄土砌的灶台。
我朝灶洞里望了望,明显没有做过饭的痕迹。
不再犹豫,我带着一大一小,先在门口拾了一堆的柴火。
不论本领高低,家伙什可不能少。
不多时,灶洞里传出滚滚浓烟。
再过一会,整个屋子浓烟弥漫。
柴火都是干的,估摸是许久没人做饭,灶台有些受潮,一时半会儿的很难把火着起来。
“姐姐在里炼仙丹吗?”
屋外五岁稚童的想法让我哭笑不得。
原本还打算在俩孩子面前大显身手,这会倒是又出洋相了。
“姐姐,你快出来!”
栾真焦急的嗓音传入我的耳朵。
快了快了,马上就能着起来了。
在我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火柴也似乎受到了我的感召,终于从底部燃了起来。
看到胜利的曙光,我立马起身掩住口鼻,快速朝屋外奔去。
就在我即将奔赴自由空气的前一秒,脑门传来一阵痛楚。
按身高,铁定是某不知名美少男无疑。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慌乱的抓起对方就朝屋外跑。
终于活过来了。
我半蹲在地上,对着地面一阵猛咳,双眼止不住的往外流泪。
姐姐栾真贴心站在我的身旁,用小手帮我擦掉染了灰的泪水。
我缓过来后,径直朝河水走去,鞠起一捧水洗了把脸。
是的,我没有洁癖。
无所谓,反正河底有藻类。
当我回过神后,却没看到少年的身影。
“冬冬哥哥呢?”
栾雨嘴里吃着来路不明的棒棒糖,一手拿着根刚刚物色好的绝世神棍,停下棍法修炼,指了指我出来的方向。
彼时,屋内浓烟几乎消散。
我径直进了屋。那个少年站在灶台前正在收拾我留下的烂摊子。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对方也没有客气。
“倒油。”
我依声照做。
“下豆瓣酱。”
“再来一点。”
“下葱。”
“有刀吗?”
……
相顾无言。
了解,我用手掰了一块尾部的葱白扔了进去。
“田螺。”
“不用洗吗?”
……
懂了。
一顿操作下来,简直比我暑假洗了一上午的碗还要累。
打下手真不是一般人做的来的,尤其还是给陌生人打下手。
“差不多了。”
“十成熟吗?”
“……”
三分钟后,我收到确切指令,走出屋子,对外宣布,“孩子们,快来吃田螺了。”十成熟的,保证不会拉肚子。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风一般的相继刮了来,乖乖的围在身旁,学着我席地而坐。
我们三个就这么静静的坐等大厨上菜。
不多时,菜出锅了。
弟弟栾雨最先沉不住气,出声问我,“姐姐,田螺呢?”
我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说,“就在冬冬哥哥手里呀。”
“可那不是汤勺吗?”
何止是汤勺。
它有时候也可以是锅,可以煎鸡蛋、煎鸡蛋、煎鸡蛋、烧田螺……烧完田螺,再煎鸡蛋。
除了特色「铁锅」,今天的油盐酱醋以及糖也都是现买的。
冬冬哥哥好大的手笔……
“你们先尝一尝,好吃的话我们再做。”
我内心祈祷,希望明天大家不会拉肚子。
汤勺落地,我率先拿起一个,用牙签从尾巴处剜出螺肉。
熟的。
甚至,出乎意料的好吃。
“好吃的,快尝尝。”
我拿起一个递给对面的少年。
少年抬手接过。
不多时,一勺螺丝被我们吃的干干净净。
整个下午,我们如法炮制,消灭完了所有田螺。
天色渐晚,该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去了。
“今天麻烦你了,改天有机会我再回请你。”
基因里自带的客套话还是免不了要说上两句的。
少年轻轻点头,也不言语。
无论如何,今天也算是有收获的不是吗?
至少,知道了他的名字。
***
“你叫什么?”
“温拟冬。”
“怎么写?”
少年剜螺肉的手停了下来,随手用木棍在地上写下名字——
温拟冬。
我默不作声的望着地面的一笔一划,果然,字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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