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晚,四人寝的401宿舍,有一个空床还没有主——前床主叫林寻。
正因这个宿舍因一些原因人没住满,所以姜柏才被安排进来的。
林寻的床原本是与尤锦程同在一边的,但姜柏搬进来的当天他就换了一个边。
换成每天晚上跟姜柏头对着头睡的一边——美其名曰跟新舍友联络联络感情。
两人当晚就谈天说地聊人生谈理想。
当时姜柏都困成狗了,委婉地劝说赶紧睡。
但林寻却还在凌晨一两点聊得起劲,就为了让尤锦程给点想要的反应。
不过他失算了,人家侧着睡,他看不见人脸上有啥情绪。
对此,裴轻一跟六六吐槽过后继续睡,“……”
言归正传,姜柏艰难地上到四楼后,面临宿舍的床很有些惆怅。
为什么是上床下桌……爬梯子累人呐。
人形拐杖林寻没起到作用,干杵着,“看嘛,都怪你。非要闹,自作自受了吧。”
“我都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姜柏很有些委屈。
他蹦跶着自己上床,鼻音里都是委屈,“你怎么这样啊。”
林寻赶紧赔笑又赔小心。
只要三人在一个宿舍,他就戏精上线,开始发挥拐杖的作用,忙扶着人。
下一刻,趁林寻叽叽喳喳的,裴轻一刚把耳机戴上,马上遭到六六的斥责道:
“该配合演出的你选择视而不见?!OOC警告!”
“警告无效。”裴轻一辩驳道。
“尤锦程因为眼不见为净,所以选择不闻不问很合理。
“符合他万人迷,受不得冷落的高傲人设。
“还有,已经戴上了,马上摘下来你觉得合适吗。”
“……”六六一仔细想——
先前连着几天裴轻一都在进攻以图破冰,但林寻却每每耍脾气不理不睬。
现在的情况,确实符合这么处理。
而且林寻那家伙时刻都放一只眼在尤锦程身上,戴上确实更合适。
于是,六六道:“有点道理。”
裴轻一很友好的提建议说:
“六六大大,你不要随时干涉我做任务好吗,结果达到理想状态不就好了。至于过程,很重要吗。次次累人解释。”
“六六只是尽职尽责。这是六六的本份。六六要监督你、帮助你。六六……”
六六可以变换成任何形态,现在是个银灰耳骨夹。
它正待在裴轻一的耳朵上,被黑色的头戴式蓝牙耳机包裹着。
“行了行了。”裴轻一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打着游戏,“你盯着点哈,我先玩会儿。”
同时另一边,一脸不情愿略带尴尬的姜柏,刚被林寻做作地当做小孩子对待——
掖好被子别着凉,想吃什么,要喝水撒尿别客气,一定要叫他,什么腿伤的十八大注意事项……
简直老妈子附身,大声大声说话,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半夜,夜深人静,姜柏被尿憋醒,迷迷糊糊的就要下床。
脚一疼,才想起来怎么回事。
床是大学里常用的铁架床,两张连在一起的床共用一个竖直上下爬的梯子,置于两张床之间。
望林寻两眼,睡眠质量贼好,床摇不醒,正睡得香。
姜柏没打算叫他,自顾自轻手轻脚,缓慢地下床。
伤脚只是轻微地垫踩到梯子上,却疼得他发冷汗也依旧噤声。
艰难上完厕所、爬上床,姜柏睡不着。
他望向空床那边,不知在想什么。
又感受林寻的呼吸,他思绪繁杂,烦恼丛生。
他换了一头睡,脚正对着林寻的脑袋。
好一会儿胡思乱想后,听见林寻翻身的声音。
看了会那脑袋,他借着阳台外透进来的灯光,干了坏事——
缓缓坐起身,轻轻捏了一下林寻的耳垂,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又捏一下另一只,才满意似的不作妖。
随后他不再去忖度,头对着林寻的头,闭眼入睡,久久才放下唇角的弧度。
六六不满道:
“你不是要推波助澜的吗?姜柏都去床上睡下了。这半天,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裴轻一很想跟六六算账,大晚上睡得正香被叫起来搞业务,是个人都鬼火冒,“…………”
神经病,不知道看看时间和场合,眼睛瞎爆了!!
但他压着火,道:
“这就是六六你不懂了。
“夜晚时分,人的情绪比白天更易情绪化,难以自控。
“姜柏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顺其自然就好。
“再说了,不是对林寻用了卡片吗,你别着急,咱们慢慢来。
“还有,六六,我要提醒你——
“你不是人,你有精力随时盯着,可我不是你。我很困,现在起,你别打扰我睡觉。”
严重怀疑他在随便敷衍自己,但六六没有证据。
况且姜柏已躺下,见状已然如此,听他说的也有些道理,六六便不再说什么。
因刚才裴轻一使用忆梦卡,林寻正陷入梦中,他又翻了个身。
梦中,林寻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飞鸟,飞越高山与湖泊。
大千世界,绚烂多彩,一次次映入眼中。
他看见了绽放的花海,花儿朵朵盛开,美不胜收。
也看见连绵起伏的山脉、迁徙的牲畜、直下的飞流、山川与湖海……
他在空中翱翔,入眼的是蓝天白云。在晴空万里下,激赏愉悦。
他要牢牢记住一切所见所闻,然后分享给……给……给谁?
给谁??
怎么回事?!!
忽然,情景变换,他急切地飞掠在一条熟悉的道路上。
却记不清自己为什么朝着这个方向迫切地飞行着。
似被洪水淹没般窒息,压抑如千丈巨浪在心底滚滚。
同时,床上的林寻越发不安与焦躁,被那强烈的情感牵动而心绪不宁,眉头紧蹙着。
悲伤的情感如潮水袭来,令他肝肠寸断,深深的无力感来回激荡。
这种忘记了什么的感觉,令他很是痛苦抓狂——
他身临其境,好想有什么能来帮助他,却无可奈何。
他只能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直觉告诉他,有非常重要的东西正在等候他,他必须回去!
使劲飞啊,飞啊……
轰隆,轰隆!
雷雨交加,轰雷无情劈打而下。
轰!他感觉身上好疼!
竭尽全力飞啊飞,却再也飞不起来。
他自高空,直坠而下。
从鸟身,变成了人身。
五脏六腑,碎裂而开,他嘴角溢出血来。
雨水打在他身上,渐渐地视线更模糊。
视线自下而上,眼前出现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他感到很熟悉。
但他再无力看清那是什么,就缓缓闭上了双眼。
周一,一大早,林寻已经命运使然,完成使命一般充当姜柏的拐杖送人去教室上课。
“……求求你这腿快点好起来。早八太折磨人了。”
他扶着人,俨然没睡够,眼下泛着丝丝青黑。
因连着几晚都做着同一个梦,他看起来精神不济。
“你回去睡吧,我自己能行。”姜柏一进教室门,就在他的帮助下坐在第一排。
“那我回去喽。”林寻正准备走,一些窃窃私语入耳。
“切!两个大男人天天待一块,怪恶心的。他怕不是个通讯录吧!天天缠着姜柏,真恶心!”
“难说,听说之前他都是跟在另一个男生屁股后头,两人也是天天待一块,好像关系不错。”
又说了什么,不大清晰,但林寻能推出大概说的是什么。
见姜柏冷冽一眼瞥去且提声呵斥道:
“嘴脏就去洗洗,别来污染我耳朵。我就喜欢跟林寻待在一起怎么了,关你什么事!”
那两人一惊,顿时心虚闭嘴,慌忙避开姜柏直接逼视而来的目光。
林寻沉下去的脸色倏然一喜,心头那丝不快瞬间就淡去。
望姜柏微笑,示意他别在意,便高兴地一点头,而后扭身出去。
他犯困,走路都有些恍惚。
心里欢喜,还想着刚才姜柏的模样简直帅炸。
又想到等会要跟姜柏一起吃饭,于是都出了教学楼,又走了回去。
他回到五楼的教室,拽起姜柏一起朝后坐到人群中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姜柏坐下后,才不解地问,上扬的嘴角还未放下去。
他们提前到的,还有许多空位。
往前面数一二排一个挨着一个坐,正好能挡住林寻,正合他意。
“怕睡过了,怕等会儿睡得正香挂你电话,上完课不还要一起吃饭吗,就干脆来教室睡。”
“那你快睡吧。”姜柏心底的那丝愉悦,渐渐由一个点变成一个球。
而这个球像雪球一样,随脑海中的画面越滚越大——
昨天,他正待在宿舍里,听见门外走廊传来熟悉的声音。
于是听着听着,实在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打开一条门缝探出头瞅去。
只见走廊接近楼梯口处,林寻面色不虞又坚定,郑重望着他身前的人道:
“我从来都不想跟你做朋友!”
裴轻一正背对着姜柏的方向,云淡风轻道:
“我高二时就明白,友谊是阶段性的。人更是不可能有一辈子的好朋友。
“是你让我再度承认早已认清的事实,人是真的不可能有一辈子的好朋友。
“相遇是缘,相离也是,缘来缘去终有尽时,无可厚非。”
林寻迫切地道:“我不是……”
不给他机会说下去,裴轻一打断道:
“你从来都不想跟我做朋友,那我们就不做朋友!”
语速降下来,“认识你一场,我很高兴。再见,珍重。”
绕过挡在身前的林寻,他朝楼梯直走而去。
情急之下,林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沉痛地望向他的侧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喜——”
“我是直男。”裴轻一再打断他,“不管传言是真是假,我们的友谊就到这儿吧。”
“!”林寻的瞳孔瞬间一缩,任由他抽出被自己紧锁住的手。
他无力地垂下手,嘴角抽搐,欲言又止地望人离去,最终瞥开头。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