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便是各个同学朝思暮想的半月假了。
“欸,年年。”莫千煜正在收拾书包,抽空问江木年,“这次你放假还不回去啊。”
“嗯。”江木年喝着一瓶AD钙,闷声答道。
莫千煜啧啧两声,
“记得你上次回去还是在寒假吧,阿姨不担心你吗?”
不知道是听到了哪几个字,江木年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
秦海夜坐本在江木年旁边打游戏,听到两人的对话,将手机关掉,也问江木年:
“你不回去你住哪啊。”
“寝室。”因为咬着管子。江木年发音有些不清楚,“大部分人都这样,食堂管饭。”
但其实大部分人留在学校是因为家离得比较远,而江木年是单纯不想回去。
秦海夜刚想说些什么,江木年放在一旁的手机却突然响了,消息弹出手机界面:
楚岚燕:放假还不回来吗?
楚岚燕: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楚岚燕:但今天是你爸祭日,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回来看看吧。
“这是……”莫千煜虽然没有偷窥别人**的习惯,但离得近,还是看到了一些。
“阿姨?”
“嗯。”
江木年AD钙喝完了,他拿着瓶子,身体后仰,直接将瓶子扔到了后门外走廊的垃圾桶里。
江木年拿起手机,在与楚岚燕聊天界面停顿了几秒,还是什么都没说,将手机塞进口袋里,提上书包离开了。
——
江木年腿长,三两步跨上楼梯,站在那个破旧的房屋前。
他抬手,本想敲门,却又在半空顿住了。
江木年放下手,摸了摸口袋,却没找到钥匙,他又放下书包,在书包里面找,还没找到,门却突然开了。
“回来啦。”
江木年抬头看着楚岚燕。
楚岚燕长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温柔的笑了笑。即使四十多了,看上去依旧很年轻。只是左脸到肩膀的皮肤有明显的伤疤,像是……
烧伤。
楚岚燕站在江木年面前,虽说是面对自己的儿子,但依旧有些拘谨。
“还没吃饭吧,已经做好了,趁热吃,一会凉……”
楚岚燕话还没说完,江木年提起包,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我不饿。”
江木年将包扔在沙发上。屋内陈设很简单,都是些最常见的家具。与这些格格不入的,是角落的一架精致的钢琴。
钢琴已经很久没人用了,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江木年目光瞥向那架钢琴。
他突然想起来秦海夜问过他一个问题:
“江木年,你为什么不爱笑啊?”
“……”
一些不好的事情毫无征兆的涌入江木年脑海。
六岁,国际钢琴比赛——
“接下来,请欣赏选手江木年的曲目,有请。”
年仅六岁的江木年淡淡走到钢琴前,不仅不紧张,反而有礼貌的朝台下的观众鞠了一躬。
台下顿时掌声四起。
楚岚燕观众席最后一排,双手环抱在胸前,这时的她脸上还没有伤,整个人周身散发着强势的气息。
江父坐在她旁边。
江哲:“你看咱们儿子多棒啊,有你当年的风采。”
楚岚燕却好像并不满意,皱了皱眉。
“衣领怎么歪了?上台前你没看一眼?”
楚岚燕作为当代名气最大的钢琴家,当然不允许自己的后代出现什么错误,必须精益求精。
“你知不知道这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
江哲为了不让楚岚燕继续说他,转移了话题,
“先别说话,听,开始了。”
小江木年垂眼,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舞动着,轻盈的旋律从指尖中流露出来。
原本吵闹的观众席竟一瞬间安静下来,沉浸其中。
就连江哲也是如此。只是旁边的楚岚燕眉头越蹙越深。
“这个音弹错了……啧,这个音高了……”
“这不挺好的吗?扣那么严干什么?”江哲插了句嘴。
“闭嘴!”楚岚燕低声吼了一句,“你懂什么?”
“但……”
突然,江哲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过头,看清楚脸后,笑了。
“哟,秦大律师。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
秦骁也笑了,
“少自恋,我是来看年年的。”秦骁目光移至台上,“那是年年吧,弹得可以啊,岚燕啊,你可以放心退休了。”
“呵,这还好?”楚岚燕冷笑道,“你好好听听,他弹得什么东西!”
秦骁和楚岚燕是青梅竹马,关系不错。这还是他头一次见楚岚燕生气。秦骁愣了愣,自知说错了话,拍了拍一旁顾念的肩,两人默默离开了。
不知怎么的,楚岚燕听着江木年弹琴就感觉糟蹋心情。
-
一曲终了,观众席的人陆续站起,表演室内响起热烈的掌声。
小江木年站起身,抬头看向观众席,和一脸嫌弃的楚岚燕对上视线。小江木年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抿了抿唇,离开了。
“请等一下!”
江木年刚准备下台,一个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江木年学过英语,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停住步子,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一个老人从主席台站起,头发已经全白了,又长又卷。向江木年走去。
江木年看了眼放在老人面前的立牌。
Organizer(主办方)
Kels·Siroski
Kels走到江木年面前,弯下腰,温柔的说道:
“弹得真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谢谢,”江木年有礼貌道,“我叫江木年。”
“噢,真好听的名字,你很乖。” Kels摸了摸他的头,“你的家长呢?”
楚岚燕已经从观众席走下来,刚好听到这句话,还以为是江木年犯了什么事,急忙说道:
“不好意思,Kels先生,给您添麻烦了。非常抱歉。”
又转头看着江木年,一巴掌直接落在了他的脸上。
“弹成这样我没说你,你还跑来给我惹事是吧!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江木年一下蒙了,僵硬的用手抚了抚迅速红肿起来的脸,楚岚燕打得很重,江木年甚至耳鸣了半晌。
耳鸣过后,江木年无助又委屈的看着楚岚燕。
楚岚燕本还想继续骂,却被Kels紧急拦了下来。
Kels甚至急出了毕生所学的中文。
“等等,等等,不是,他。Stop!(停)。是我叫的他。”
楚岚燕一愣。
可她明显没有要向江木年道歉的意思,她开口刚想说什么,却被Kels打断了。
“女士,您觉得您儿子弹得怎么样?”
提起这,楚岚燕皱了皱眉。
“我觉得很差。”
Kels有些惊讶。
“天哪,您怎么会这样说。您看,他好像不爱笑。如果我是您的话,我会说噢,亲爱的,你弹得真是好极了。”
楚岚燕却并不为所动。
“可他弹得确实很差。”
Kels逐渐放弃和楚岚燕交流了,看向了江木年,笑道:
“噢,亲爱的,你弹的真好。笑一个,好吗?”
江木年毕竟还小,被人夸奖自然是开心的。可他看了眼旁边的母亲,还是默默的将头垂下了。
“噢,怎么了,亲爱的?”
Kels看了看江木年,又看向了楚岚燕。
“多好的孩子啊,他应该有个快乐的童年。”
楚岚燕听到这句话,并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但脸上的神情已经给出了否认的回答。
这件事就先告一段落了,江哲因为有事先去忙了。回到家,刚进家门,楚岚燕一言不合又给了江木年一巴掌。
江木年脸上还未消的红肿更是雪上加霜。
江木年还没开口为自己控诉些什么,楚岚燕大吼道:
“你自己看看,就出去一趟,你又给我闹出多少事!你弹成那个样子我先不说,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你知道吗?!就因为你,我攒了几年的名气全没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楚岚燕气的不行,转过身。平复了一下心情。江木年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承受着那些本不属于他的罪名。
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过脸颊,落至地板。
“哭哭哭,就知道哭!”楚岚燕心情不但没平复,反而更大了。
“我告诉你江木年,你别一天天给我摆脸色,你以为你很好看啊!我跟你说,别人说什么,你就听着,别人让你笑,你就要笑,知道吗?”
——
其实江木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不爱笑的。
或许……一直是这样。
……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开心的孩子,但他知道,在长辈前要乖巧,在人前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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