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次日清晨，天光熹微。
她转醒时喉咙疼得厉害，头也发涨。踉跄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经过侧卧时，里面没人，赵文卓似乎走了。
她松了口气，洗漱完便出门，顺道过早餐店买了两个热腾腾的韭菜豆腐包子。
边走边吃，忽然起了点心思。
她看了看天色，还早，距离上课还有段时间。
给俟明礼买个小礼物吧。若是她没反悔，就当恋爱的第一份礼；若是反悔了，就权当赔罪。
她在文具店里逛了许久，最终锁定了一款联名中性笔，贵得惊人：二百四十二块。
她盘算了下自己打单子和生活费里攒下的钱，有两千三，咬咬牙，拿下。
外加一个三十八块的礼盒。
涂旻把礼物在包里放好，一边咬着包子一边进了教室。
没想到，俟明礼来得比她更早，见她进门就拉着她出教室，在旁边连廊找了一块地儿坐下。
四下无人，两人目光对上，俟明礼才要开口，涂旻先咧嘴一笑，“我反正不反悔。”
“我也是，”俟明礼哑然失笑，从口袋掏出一个素雅的盒子。
盒子打开，是一条蓝宝石手链，宝石的火彩在光下熠熠生辉，款式简约却极具设计感。
俟明礼轻轻拉过涂旻的左手，露出她白皙纤细的手腕，温柔地替她带上手链，嗓音温润如水：“你很衬这条手链。”
微光透尘，蓝色的碎影映在墙面上，梦意流转，好梦昼初长。
涂旻抬手盯着那串宝石看了好一会儿，忽而笑了，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她也从包里拿出她早早备好的礼物，递给俟明礼。
对方明显一怔，随即低笑出声，笑容洒脱张扬。
她接过盒子打开，眼里笑意更盛：“谢谢你，涂旻。”
谢谢你的冲动，谢谢你给我机会。
“我很喜欢。”
“不用谢哦，”涂旻摇了摇手腕，蓝宝石在阳光下反着柔光，笑得热烈，“你这不是也给我礼物了？我特别喜欢，真的很好看。”
“就是...”看着太贵了，自己的那点礼物能够看么？
俟明礼没有放过她眼底的犹豫，轻轻一笑，语气戏谑而宠溺：“我自己做的。”
一副等着被夸的傲娇模样。
“噗嗤”，涂旻没忍住笑出声，晃了晃手腕，阳光折进蓝宝石的每一个切面，像光落入水心。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俟明礼，默了默。
——算了，大不了多接点单子打，还能谈不起恋爱了？
她笑得愈发明亮真切，“你手艺真好！”
这笑容热烈真实，晃得俟明礼有些出神。
她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出来。幸好，涂旻对她有所图，这何尝不是好事？
至少，不论她求一时兴高，抑或美色财权，自己总还是给得起。
给得起，那涂旻就一直能被留在她身边。
俟明礼默默在心中已说服了自己，起身，试探性虚握住涂旻的手。
涂旻微微一怔，侧过头看她一眼，然后反手握紧，两人十指相扣。
她没有抗拒。
俟明礼心下一阵雀跃，顺势牵着她一同前行。
——
过转角事，教导主任恰好远远瞧见了两人牵手走去，脸都黑了：
学生谈恋爱还这么嚣张？大白天腻腻歪歪走在校园里，哪还有半分学生样子？！
他大步上前，气势汹汹，“你们两个哪个班的？”
俩人听到动静回过头，脸上还带着些许疑惑。
教导主任目光一下落在她们紧握的手上，眉头皱的更深，太嚣张了！
“学校抓早恋你们不知道？学生证拿出来，准备好挨处分叫家长吧！”
说完，他见两人面色平静，竟没有半点慌张，不由更火了。
涂旻下意识想松开手，却被俟明礼握得更紧。
主任简直气炸了：现在学生不仅早恋，还这么目中无人？
正气头上，那个略有些娘气的“男生”忽然挂上礼貌的笑，开口：“主任好，您可能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你们大摇大摆地牵着手，当我眼瞎？”主人毫不客气打断，边说边上前要她们交出学生证。
嘴里还絮絮叨叨：“我们学校是一流重点！来这里是读书的，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他翻开证件，扫了眼名字，嘴角瞅了下。
“咦？你们还都是A班的？”
“就算A班也不能谈恋爱！带坏风气，像什么样子！”
他一边登记一边训话，唾沫星子飞溅，两人站在一旁，老实挨训。
涂旻偷偷朝着俟明礼递了个眼色：你刚非要拉我干嘛?
俟明礼悄悄做了个口型：我哪知道主任连女生都抓？
......至此，涂旻一脸认栽。
盘算着这个事儿该怎么搞了。
处分倒是小事，大不了抵死说是友情就行，但——叫家长？自己根本没有人能来。
突然，主任眉头一挑，奇怪地打量俟明礼好几眼：“你叫俟明礼？”
俟明礼点点头。
“俟总......俟蔚，是你母亲？”
她轻轻颔首。
主任神情微变，语气陡然缓和，不复刚开始的严肃。
“行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俟明礼面上不动声色：这是打算把她当关系户放过了？也难怪，她那位母亲俟总，年初才捐了新楼给学校，想来也是要卖点面子。
她顺势点头应了，拉着涂旻转身离开。
——
两人一进教室，就见岑清安早已在座位上懒散坐着，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来，眼神中藏着几分探究与意味。
她笑着招呼：“早上好啊，涂旻。”
“喏，给你带了瓶牛奶，”她拿起一瓶鲜奶，往涂旻方向递了递。
俟明礼下意识想开口回绝，但还是忍住，转头看涂旻的反应。
涂旻当然感受到了那道目光。她微微捏了捏俟明礼的手心以示安抚，随后挂上礼貌却疏离的笑：
“谢谢，我吃过了，”
岑清安眼里划过一抹意味深长，随即笑着收回手，“那真是太可惜咯，既然吃过了，只好留着我自己喝咯。”
她语气轻飘飘的，看不出情绪。
对涂旻有没有兴趣？有。
非她不可？也谈不上。
争不过也就罢了，真是争赢了，那才让人兴奋不是？
的确，入校惊鸿一瞥，她就对涂旻颇感兴趣，但还远不到非她不可的地步。况且开学初朋友的提醒她还记在心上，之前的教训犹在眼前，如今自己这位女朋友听话又有趣，按理说，实在没必要自找麻烦。
不过嘛，眼下只是想和涂旻交个朋友，仅此而已。
至于后面的事情——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情爱嘛，情投意合、顺理成章，那便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就不能说是横刀夺爱了。
岑清安这厮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云淡风轻。
小插曲过去，涂旻和俟明礼在座位上落定，静候上课铃响起。
————
尚家。
回到昨晚，餐桌边只有尚齐和他哥尚鞍两人。
兄弟俩面对面坐着，一言不发。
尚齐默默低头夹菜吃，时不时感受到对面的灼灼目光。
尚鞍就只是盯着他看，不吃饭，也不说话，气压低得厉害。
尚齐在心中盘算半天，但思来想去，自己除了物理课走神以外，也没干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
最终他受不了了，“啪”地放下筷子，没好气儿开口：“喂，你到底要干嘛？不吃饭不说话光看我？！”
尚鞍端坐在原地，闻言动手夹了一口菜又放下。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他脑子里一直想着白天课上的事，翻来覆去地想尚齐的那句话——因为他？
......因为他？
他脑子里一时闪过许多荒唐的念头：尚齐知道他好男色了？
他视线再次扫过尚齐，对方一脸不爽地盯着自己，眼神略微幽怨，似乎在抗诉他这个哥哥今日的奇怪。
那套黑白的基础款校服套在他身上显得意外的合适。他皮肤白净，轮廓清明，身上有少年特有的朝气与干净。肌肉线条修长又不过分，一头卷毛蓬松，又有些呆气，看上去像一只懵懂地大狗狗。
十分...可爱。
尚齐却全然不知他哥脑子里这场突如其来的内心大戏，只再次开口问：“你到底要说啥？”
尚鞍意识到他在和自己说话，猛地回神，强行按下那一连串莫名的想法，眸光恢复清明，咳了咳，另辟话题：
“打算以后学大文？”
“嗯。”
尚齐闷闷应了一声，他觉得他哥今天真的很奇怪，不仅欲言又止，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奇怪。
“物理课怎么不听，演都演不一下？”
尚齐知道他又要说教，只好连连敷衍着，“听的听的，就今天没听。”
尚鞍挑眉，“我看上去很好糊弄？”
嘴上吐话犀利，脑子里却生出更荒诞的想法——平时都听，就今天不听？还说是“因为他”。
难道说，尚齐都知道了？
......不可能吧，他这呆脑子能看出来这些？
尚齐哪知道他哥又脑补出好一出大戏。
他挠了挠脑袋，头发被揉得凌乱不已，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哥~真的真的，没骗你，有认真学的。”
这动静弄得尚鞍又是一怔，差点又想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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