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芜被抵在书案上,眼瞧着品相妖魅绝顶的君泽大人,一言不发伫在眼前,温顺地为她抹药,忍不住抬踢他。
“别动。”君泽皱起眉头。
他抬起头,另一只手按住她不安分的小腿,万分狠戾地用目光刀了她一眼。
若芜别过脸吐舌。
这才对嘛,原来皮下没换人。
伤口覆上了灵药。
皮肉上的裂痕慢慢合拢,肉眼可见地长出新皮肤,光洁无痕一如初始。
这妖族的灵药奇效,倒不输仙云。
若芜将外衣拢回,见君泽仿佛看见了脏东西,仍眸色沉沉地盯着她衣上血迹。便随手在乾坤袋中摸了件衣衫,挥手换上。
这下,君泽脸色才稍霁,抬起脸迎住她的视线,自己都没察觉语气变得酸溜溜:“你常年呆在上天仙界,与这一介山神有什么旧可叙?”
说起她和招英这段旧识交情,若芜忽然理直气壮:“百余年前,我家仙师命我下界送图卷给招英仙君,后来因我贪玩,耽误了些时辰,招英仙君帮了些忙,我这人知恩图报,既然到此地界,自是理应拜访。”
若芜舍去了些重点,闭口不谈三百年前厉劫一事,拣了些不要紧的说与他听。
君泽翘着唇角,似笑若嘲地呵了声,对她口中知恩图报一说不置可否。
若芜才懒得与他计较,跳下书案便往外走。
君泽眼疾手快扯住她衣袍,不悦道:“做什么去?”
若芜:“不说了嘛!叙旧啊!”
君泽沉下脸来:“仙官大人,你两只车轱辘大的眼珠子,没看到天已经黑了吗?”
他这新妇顶着妖王仙妻的头衔,却是个没有半分自觉的,成天没心没肺的乱跑。
若芜只道这人又要把那套夜不归宿的陈旧论调搬出来。
堂堂妖王如此斤斤计较。
她旋即扭头,别过一脸阴晴不定的君泽,走到窗边,推窗瞧了瞧天色。
夜风凉爽,山崖清寂。
这夷山介于两族之间,却不染任意一边的浊气,倒是个清风宝地。
她唔了一声,若有所想的点点头,忽然一拍手掌,兴奋无比地道:“夜深人静最适宜凝气化神,现下尚未到子时,不如晚些再去叨唠招英仙君,恰好请教一番握弓搭箭之术……”
背后忽的一凉,君泽的胸膛贴上她后背。若芜只觉脑袋毫无预兆被撞了一下。
他长臂一揽,啪地一声关上窗。
若芜猝不及防吃了个闭门羹,缩了缩脖子。
君泽拎起她的后颈,命令道:“睡觉!”
若芜:“?”
接着,她两脚腾了个空,像只狸猫崽似的被拎到榻上。
四下一瞧,若芜道:“这就一张床,不如我再去寻一处罢。”
她作势又要出门,被君泽摁了回去,一屁股跌在榻上。
君泽:“新婚不足一月就分居而眠,你是想让我被上天仙界耻笑吗。”
若芜:“……”
这人还死要面子。
算了,为这种小事争执得不偿失,倒不如顺他的意。
这山崖本就清凉透气,背后贴了只冷血妖王,被窝只能是更凉凉了。
若芜躺着躺着,就开始抖嗦嗦,使劲闭着眼睛也入不了梦。
背后响起窸窣声。
君泽翻了个身,将她扯入怀里。若芜似听得一声叹息,耳后飘来一丝热意。被窝竟渐渐的暖和了起来。
意识渐渐迷蒙,若芜在他怀里猫了个舒服的姿势,头顶无意识蹭了蹭。在暖意中入了梦。
君泽抵着绵软的发丝,心潮起伏不定。
半晌未能合眼。
一夜无话。
若芜睡醒来时,寅时刚过。
她扒拉开君泽,悄声迈出殿,将门关上。
外头天蒙蒙蓝,还不见天光亮。
闲步逛到招英府大门外的岩台上,却见招英盘着腿,施然坐于石榻。
案上茶香沁人。
从前招英仙君还在上天仙云任职时,便曾听闻他爱饮晨茶,常常天光未亮就起身煮茶,原来不是打趣之词。当年招英因失手放跑噬魂仙被贬下界,如今他在夷山沉寂数百年,旧习依旧未变。
“招英仙君这府邸选址别出心裁,高崖辽阔,真是清静极了。”若芜不客气的走上前落座。
招英平静道:“若芜此番特意寻来,可是有事相问?”
若芜淡笑。
昨日相见,招英仙君避而不宣,想是不愿牵扯妖族。却不想遇到久连,暴露了身份。这才教她厚着脸皮追到了府邸。
招英仙君在这两族交界驻守多年,既能自如进出无影窖,定对妖界很是熟悉。
若芜笑嘻嘻:“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见仙官出入无影窖甚是自由,许是时常周游妖界群山,便想问一问,我家仙师日前下界游玩,不知沉迷何处采石制青,沉醉得连通灵镜书信都不回,招英仙君近月可曾遇见我家澜青仙师?”
澜青失踪涉及到《妖山堪舆图》被毁一事,仙云按下了消息,知情人越少越好。若芜不便言明实情,只得旁推暗寻。
招英沉吟片刻。
他缓缓摇头,思索道:“我偶尔打发闲暇,进那无影窖闲游采买,无影窖虽连结万妖山与妖界群山,我却未曾踏足都城之内,也未在妖山见过澜青天君。不过,这两族交界地奇石神矿不少,澜青天君许是寻得采石妙处才一时忘情。”
招英这般说法,看来夷山这一带,近日并未观测到妖族有何异动之事发生。
若芜托着腮,幽幽一叹。
天大地大,她家老仙师可真是难寻。
一个人平白失了踪迹,却无半分波澜掀起,若不是这人有意藏身,便是捉他之人修为极高且行踪隐蔽,甚至能瞒天过海藏得住一人。
不过前一遭,君泽紧随澜青之后现身,如不是巧合,这二者之间早晚会联系上,若搜寻不到澜青,跟住君泽守株待兔也不失为一条路子。
又闲扯了一会儿,天光渐亮,崖上空气沁人心脾。
招英抬眼看了看,默默放下茶盏:“这件衣裳甚是祥和,可是区凤山的鸾鸟一族所制?”
“啊?”若芜低头看了看。
身上穿的是那日在湖边,君泽胡乱给她裹的那件,洗净后一并收在乾坤袋中,昨日随手便掏了出来。那时在月色下看,只瞧得着衣白若雪,此时就着日光,隐约有几分淡淡的五彩鎏光。
招英:“鸾鸟一族为妖界祥鸟,所制成衣定是祥和护体,君泽大人有心了。”
若芜眨巴下眼,心道这衣衫君泽都不屑取回,想来不是什么要紧之物。
她平静无波的“哦”了一声,发现这几百年过去,招英的容貌没太大变化,只是比过去黑了一点,衬得木头脸更稳重了,举手投足间却有了几分四平八稳的长者气度。若不是昨日目睹他拔刀相助对峙狼妖,若芜还以为他已经心灰意冷了。
招英被盯了好一会儿,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衣着,疑惑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招英仙君……”若芜顿了顿,才笑嘻嘻道:“更俊俏了!”
招英哑然:“……若芜还是和从前一般风趣。”
若芜忽然想起一事:“招英仙君,不见你崖上有客,你那五青酿招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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