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前的人看上去不染尘世,干净极了,妙语抖动肩膀,脸上的肉僵硬地抽搐,她在笑,笑的很难看。
“林溪枝?”
“很久没人提这个名字了。”林溪枝眼角湿了,也许是觉得好笑。“大人想问什么?”
头发微乱,衣裙发皱,谢遇礼看着她开口问,“半个月前,是不是你给妙心下了迷药。”
“是。”林溪枝对上看向她的那双眼,点头。“也不是,我在茶水里下了药,但那茶是二红亲手递给她的。”
听见二红的名字,许尽欢下意识地往谢遇礼那边看过去,谢遇礼没什么表情,像是在等。沈时危也看着他,垂眸思考着什么。
“大人知道吗?我听说二红死了。”林溪枝说着垂下眼,一只手攥着衣角,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知道。”谢遇礼的话没什么温度,就事论事。沈时危听出来他的小脾气,没忍住笑了,声音不大,谢遇礼听到了。他没理。
林溪枝似乎是没想到愣了愣,随即又心虚般低下头,
下一秒又觉得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了,索性说了出来,“大概四天还是五天前,二红她撞见我和贾碎吵了起来,”
说着,林溪枝盯着地面,头也不抬,陷入了回忆,一个人自顾自地说着,“所以当晚我找到她和她讲了迷药的事情。原本她是不相信的,可我没骗她,我和妙心因为蒋凉元吵了起来,她不愿意看见我,”
安静的环境下,少女站在正中间说着自己的过错。
“我那晚说了很多,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我本想吓吓她,让她闭嘴,我没想害她。可我没想到她留下一封信自尽了。我很慌,所以找到那封信立马烧了,我真的以为她死了,可就当我以为她死了,隔天她又好端端的出现了。我在想会不会是我记错了...”
“她表现得太正常了,就好像,我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我和贾碎起了争执被她看到...我后来就这样说服了自己,她没死。”
林溪枝抬起头,原本秀气的脸上没一点神采,像是没了希望,
沈时危透过那双眼,看穿了她的希望,她坏,但坏的不彻底,对心生恨意的人可以做什么无底线的事,对待无辜的人,即使是一点错,随之而来是无尽的悔意。
那最后的自以为的正直良善,是她自认为的“好人”划分。
谢遇礼感到可笑,“你为什么要加害妙心?就因为蒋凉元?”
提及这个名字,林溪枝愣住,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谢遇礼。“因为他?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流落至此,欺骗我的感情,他该死!”
“是他!骗我!”林溪枝痛苦地大吼大叫,原本虚弱的身子一时受不住往前倾,
猛地扑倒在地,离她近的许尽欢下意识去扶,林溪枝一把甩开,她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斜着眼看了眼前面的谢遇礼,冷冷地扫了眼前面的一行人接着笑了笑,
“大人,既然你知道我的真名,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原是南溪人,我的父亲是个县令,我是官家小姐,清清白白,”
林溪枝直起上半身,脸色发白,声音不大,对着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讲述者她的过往,
“直到遇见蒋凉元。他出身不好,一心要考取功名,那时的我仰慕他的为人和才华,即使我的父亲嫌弃他的出身,我还是执意和他在一起。”
“再后来,我的父亲被莫名举报,丢了官位和性命,”
“我没地方去了,找到了他,一开始他对我依旧很好,快到开考的日子,他去了渊中,就再也没回来。”
“我等了有半年,后来我跟着桂姨去了渊中。”
讲着,林溪枝扯起一抹笑,像是在嘲笑从前的自己,
“我在渊中找了他三年,再次见面却是他要带别的人离开。”说着林溪枝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她记得那天从期待到不敢相信,从开心到恨。
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林溪枝眼神放空,把话说完,
“我和妙心说了我和他的事,她说都过去了,要我放下。他也要我放下。”
“一个两个都要我放下。放下就能回到最初吗?”
“我放不下,我只有他了,父亲没了,桂姨没了。”
“还有那晚我下药,只是因为我不想让他们走。”“那晚我去找了他,我不知道贾碎趁机行不轨,我真的不知道,真的。”
“那妙心报官的时候你为何不站出来?”
“我怕。”
“……你也会怕?”
“……是人总会怕。”
“后来蒋凉元还是要带妙心走,我想,既然我得不到,那就谁也别得到,更何况他蒋凉元本就欠我。”
很像话本里演的那般,俗套。李准瞧着中间的姑娘,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懦弱虚伪的人,去伤害善良无辜的人。
回到院子,只有他和李淮两个人。他问了李淮。就在他以为李淮会保持沉默说不出什么的时候。李淮牵起了他的手。
“因为太爱,也因为太恨。”李淮凑上前低头,轻吻了他的额头。
太爱选择原谅,太恨走向极端。
林溪枝有多爱蒋凉元,就有多恨蒋凉元。
案子告一段落,妙音坊也在案子结束后闭了坊,这个案子还顺带弄清了蒋凉元的死因,就是可惜了没能从妙心口中问出点鬼门的下落来,摄魂术只有鬼门的人会使用。
后来沈时危他们向大壮说明了二红的死因,大壮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可满脸的憔悴足以说明他的状态,谢遇礼站在一旁,看着,最后没说什么。
“今后有什么打算?”沈时危倚靠着门前的木柱子,看了眼身后关了门的妙音坊,大壮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天,说道,
“我打算去兵营。”说着他抬脚走下台阶,“我和二红都是孤儿,可在我眼里她就是我的亲妹妹,之前有着牵挂,现在的话,”
提起二红,大壮淡淡地笑了,他转过身,摇摇头,没把话说完,再次抬起头看向沈时危他们,认认真真地作揖告别说道,
“山高路远,在此谢过二位大人。”
安葬二红的那笔钱是谢遇礼让大理寺给的,没人说,但大壮心里知道,他抬眸看向这位喜怒不露的大人,心里感激他的思虑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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