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生姐,祝你自由。”
雀滢在墓前放下一支飞燕草,轻声说道。跟在她身边的男人看得出她眼底的悲伤,轻轻搂过,两人安静地注视着面前的墓碑。
这是雀滢后来为妆念生立的。
“时梏(gu),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视线再次变亮,适应着周围的光线,沈时危注意到自己在一间不大的屋子里。困住雀滢的是什么?沈时危推门,迎面撞上正准备进来的人。
熟悉的木质熏香,沈时危猛地抬头对上那人的眼睛,“谢遇礼?”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还有不到三个时辰,你找到出去的办法了?”谢遇礼一把扯过沈时危的腕,两人几乎贴在一起。
“我不是让你留在大理寺守着雀时宿,你怎么会找来?”
“就你能想到?”谢遇礼松开手,“你最好祈祷我们可以顺利出去。”
话里带刺,沈时危忍不住低头笑着,“好好好,我现在就祈祷好不好。”
没个正经。
“这是雀滢的魇境?”松开那人的腕,谢遇礼这才留意周围的环境。
“嗯。”沈时危简单和他讲了自己了解的,谢遇礼也简单说明李淮那边查到的消息。
“果然。”
“时飛(fei)!你在家吗?”
门外传来男人粗犷的喊声,门后的两人彼此看着对方,沈时危猜测自己估计又是另一个身份,面不改色地开门,只见门口站了个大汉。
大汉憨笑着抓抓后脑勺,“时飛,我家娃娃说他明日不想来,后日来成不?”
“为何?”看屋子的陈设,时飛应该是教书先生。
“我家娃娃一看书就头疼,死活闹着不愿来。”说着大汉笑着,“况且明日不是你哥家孩子的百日宴,你还讲什么书。”
“也是。”沈时危随即脸上带笑,“那后日再来。”
“成。”大汉乐呵呵地朝他点头,“明日我让我娘子多给你嫂子拿点她熬的枣糖。”
“多谢。有劳了。”沈时危笑着把人送走。刚关上门,在一旁听完全过程的谢遇礼瞥了一眼,“时飛?”
“怎么?”沈时危的手还搭在门上,侧过头看他,
“他是时梏的弟弟。”谢遇礼看他。
“我知道。”
“那我是谁?”谢遇礼问他。
沈时危笑了,微微俯身看他,“你是谢大人。”眼底的笑意随着他的恼羞愈发浓烈,
“你正经点。”
“挺正经的。”说着沈时危装模作样地理了理领口,“我现在可是教书先生。”
“那先生,我们先从这里出去好吗?”谢遇礼没留意甩飞的袖摆在沈时危脸前一闪而过,沈时危下意识抬手抓,扑了个空,抬眼勾起一丝笑,
“好。”
沈时危歪着头冲他笑。
“刚刚那人说明天的百日宴,是雀时宿?”
“嗯。”沈时危跨步凑到谢遇礼身边,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头,谢遇礼瞥了眼没说什么,垂下的手下意识地半握。
衣领处传来丝丝的木质熏香,“谢遇礼 ,”指尖贴上衣领,隔着薄薄布料,沈时危感受到他的温度,“你衣服上是什么熏香?”
“你对别人都是这样吗?”谢遇礼不躲不拦,偏头微微仰脸看他。
沈时危轻笑着摇头,“怎么会。”说着身体微微靠向谢遇礼,睫毛随着笑轻轻抖着,“谢大人和旁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谢遇礼看他,眉眼也染上几分笑意,似乎已经知道答案,话里带着几分引诱。
“谢大人于我而言,”沈时危于是歪头看他,声音含笑,“很重要。”
谢遇礼很重要,沈时危只要他。
“宋医师!”
“宋医师你快看他怎么了!”注意到床榻上的人忽然止不住地颤动,李准急忙喊来宋寂怀。
雀时宿紧紧闭着眼,本就发青的脸上愈发狰狞,眼底逐渐带着发黑的痕迹。宋寂怀看见这样的雀时宿微微怔住,下一秒铺开针囊,
“帮我按住他。”宋寂怀捏着银针,抬腕侧头对李准说。
“我不会。”时梏轻拍女人的背,“你最近太累了。”怀里的雀滢轻轻应了一声,“你不会。”
“阿梏,你说人死后会变成鬼吗?”
时梏笑着摇摇头,“不知道。”
“如果我死了,我不要变成鬼。”雀滢说,
“做鬼,永远都离不开那个地方。”
“你不会离开我。”雀滢抓着他的手,盯着男人的眼,
“不会。我不会。”
烛光摇曳,爱人相拥。
“恭喜啊恭喜。”
“恭喜!”
来往的人相继道贺,夫妻二人笑着回谢,雀滢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年幼的娃娃对外界的喧嚣不理解,笑着睁着双眼睛看。
白净肉肉的脸上,小奶娃笑得纯真。
“哥。”沈时危踏进院子,朝他们看去,谢遇礼跟在一旁,没说话。
刚刚还大方得体的人瞬间变了脸色,雀滢皱起眉,时梏沉着脸朝他们走过来,“你们怎么来了?”
对此摸不着头脑的两人不知道怎么回答,沈时危瞧了眼雀滢怀里的孩子,随即脸上挂着笑,“孩子的百日宴,我…”
“你不是不认我这个哥了吗?”时梏打断他的话,语气生硬,冷着眼瞥向后面的谢遇礼,“还是说,你们断了关系?”
不等回答,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过,时梏轻哼,“我看也不是断了关系的样子。”
远处的雀滢脸色不好,生怕两兄弟又吵起来,匆匆抱着孩子过来,“时飛和凌逆来啦,”说着扯了扯时梏的袖子,
“既然来了,进屋吧。”雀滢浅笑,不似时梏那般。
见妻子这样说,时梏没再多言,一把接过雀滢怀里的孩子走了。
凌逆?谢遇礼飞快回忆,他所接触的卷宗里,没这个人。沈时危不动声色地目送夫妻二人离开,这才回头。
“凌逆?”
“不知道。”谢遇礼蹙眉,“这两人之间有过节?”
“不清楚。”沈时危跟着蹙眉,“看时梏的反应,他们兄弟二人应该有不小的矛盾。”
话音刚落突然起了大风,不的小院被来势凶猛的风裹挟,沈时危眯着眼,谢遇礼抬手挡住扬起的风尘,天昏地暗,视线一瞬间变得漆黑,耳边是呼啸的风音,指尖传来温热。
“啊!——”凄裂的叫声划破风,透过枯叶的间隙。
睁眼,周围的场景天翻地覆。原本喜庆的院落此刻狼狈不堪。
“啪——”一道清脆的响声在耳边蹦起,眼睛还未适应光线,右脸倒是先传来一阵麻痛,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带他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诡异般在耳边突兀响起,
僵硬的转过头,雀滢脸上泪斑未消,一双眼睛通红,怀里的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在不远处,
沈时危刚想说什么,抬手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满的血,一时错愕,他下意识地往四周看,
下一秒心跳几乎骤停。
那是,时梏。
死了。吗?
谢遇礼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只能沉默。
“我哥,他…”
“滚!”
“你滚!”雀滢抓狂般颤着声音,“为什么你要带他来!”
“他死了吗?”
不远处躺着的男人背对着他们,旁边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地坐在旁边,一双大眼睛嘀咕着转,好奇地看向他们二人。
谢遇礼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雀滢愣住,麻木僵硬地侧过头看后面,看见男人,眼里的空洞少了几分,
“不…”
“他没死…”雀滢怔怔地盯着看,“他不会离开我的。”
“他答应我了。”
场景飞速变换,“滴答——滴答——”南溪的天阴雨绵绵,屋檐的水敲打着石板,沈时危还未睁眼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叹息。
抬眼看去,远处的雀滢一身素衣,安静得站在屋檐下。
“她看不见我们?”注意到雀滢的视线,沈时危侧过头问身边的谢遇礼,
“嗯。”谢遇礼显然也注意到,“走,我们过去。”
沈时危看向他,他有太多想问的。想问他为什么来这里。是为了那个孩子,还是他。现在不是时候,所以沈时危笑着暂时隐藏自己的情绪,谢遇礼那么聪明,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来。
“雀滢。”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雀滢回头,看见许久未见的时飛站在那里。
即使许久未见,可下意识的厌恶还是让她第一时间皱眉,雀滢让他走。
时飛听她把话说完,接着说自己的话,“我和他打算离开南溪。”
雀滢冷笑着哼了声,清明的眸子带着说不清的恨与纠结,“他值得吗?”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无关?”音量陡然升高,雀滢不敢相信地盯着面前的人,“你敢说无关?你忘记你哥是怎么死的?”
时梏的死是所有人的心结。
“我哥的死,你最清楚。”俊朗的男人此刻面色沉了下去,时飛看她,
“我哥他根本不爱你。”
“你胡说!”女人吼着,脸上的肌肉轻微抽搐,“他爱我,他是爱我的!”
“爱?”时飛觉得好笑,他哥怎么可能会爱雀滢这个疯子。他们兄弟二人从小到大一直在一起生活,时梏心里面喜欢谁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话说出来你信吗?”男人的话再次刺痛着雀滢的心,“我不知道你对我哥做了什么,让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看着眼前的人,时飛感到窒息,又想起那晚时梏突然找到自己,
“哥?”
“大飛。”
“哥你…”
……
“答应哥一件事,明天去百日宴,帮我做一件事。”
……
“哥,我做不到。”
“大飛,我只有这个办法了。”
“哥,再等等,凌逆他医术好他一定有办法…”
“大飛,不能等了,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决定。比死了还难受。我甚至不知道下次清醒会是什么时候。”
……
可最终时飛没有动手,凌逆替他做了。胸口沉闷,时梏倒下的瞬间,时飛看见他笑了,发自内心的,来着时梏的笑。
“我今天来要带阿宿走。那是我哥的孩子。”时飛挑明来意,“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带他走。”
沈时危和谢遇礼安静地注视着他们,作为旁观者没有参与其中。
飛:[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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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祝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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