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属于他们的1v1。
路季予的视线从垃圾桶那里收回，滚了滚喉结，眼神暗了下去：“怎么玩？”
“就跟刚才一样，对诗，输了的喝酒。”
“赢了的呢？”
“问对方一个问题或者喝酒。”
“那你先来。”路季予把主动权交给姜莞。
姜莞似乎早就知道对方会这么说，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问题脱口而出：“床前明月光。”
因为实在是没想到姜莞会出这样简单的题，路季予实打实地愣了一下，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姜莞看到他的眼底卧着几分清淡的无语，随后听到钝器磕碰发出的摩擦声。
路季予拿酒瓶盖富有技巧性地往秋千架上轻轻一磕，瓶盖随即应声落地，他顺势弯腰捡起，脑袋凑过来的那一瞬，柔软的发丝几乎擦过姜莞的膝盖，而属于少年温柔的呼吸离姜莞的腿上的皮肤几乎只在毫厘之间。
一种陌生的麻意短暂地覆盖的姜莞的全部感官。但是她没有动。
路季予起身之前倒是往后退了半步。
夜色愈深，两人短暂地沉默了几秒。
见他这幅熟练开酒的架势，姜莞问他：“你经常喝酒？”
站在她侧身的路季予低头随意把玩着手里的瓶盖，一半脸庞隐在夜色里，让人看不清表情。他的另一只手上还举着汩汩冒冷气的酒。路季予也不着急喝，只是撩起眼皮看姜莞，嗓音里带着一种撩人的低哑：“这算你的问题？”
“不算，你可以不回答。”
“不是经常喝，只是有段时间天天喝。”路季予没打算掩盖自己过去的某段经历。
“问问题还是喝酒？”姜莞让他自己选。
路季予握着瓶盖的手抄回口袋里：“初三毕业那年的暑假。”说完举了举手里的瓶子：“现在可以喝了？”
“为什么问我问题？你对我一点不好奇？”
“那你呢，为什么要出这么简单的问题？”路季予笑了下，同样回敬她的问题：“我的确是好奇你的很多事，但是我想那是你愿意告诉我的前提下，而不是非要我去问一个明白。”
路季予其实是能感觉到的，姜莞对外界有着一种天然的不信任，她向来冷静清醒，却同时也不愿意向这世界展露这分毫。
但是他想要她自己说，如果她都不能将他当作一个值得信任的倾诉对象，那一切没有任何意义。
“好。”姜莞看着他对着瓶口直接仰头灌下小半瓶啤酒，语气淡淡。
“赢家继续出题。”路季予冲她比了个请的姿势，就跟刚才姜莞做得那个动作一样。
“白毛浮绿水，下一句。”姜莞看向路季予的眼神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锐利，像是挑衅，但更多的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孩子眼里的那种不服气。
对，就是较劲。
路季予没废话，拎起酒瓶直接喝。
一瓶酒，他喝了两次，转眼就见了底。
路季予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表现出一种教养良好，分寸得当的形象，然后会让人得寸进尺地以为这就是他的全部，是别人可以试着探索发掘一番的领地。
但是只要试过就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是路季予绝对不允许越界的底线。
姜莞忽而内心生出一种类似挫败的情绪，但是她并不打算到此为止。既然是她先起的头，那么这个游戏玩到哪里算结束也该是由她来说得算。
姜莞把手里的那瓶啤酒递给路季予，对方转手磕了瓶盖后还要继续喝，姜莞从他的手里拿过那瓶酒，仰头干掉了一大半。
小麦味的液体，冰凉又带着酒气的苦味，顺着咽喉一寸寸滑入她的身体。脑海中若隐若现地浮现出许多往事。
路季予站在一旁沉默的看着灌酒的姜莞，两人分庭抗礼，谁也没有要先低头的打算。
“为什么骗我不会投篮？”
但最后还是路季予拿手指无奈地轻轻敲了敲姜莞手里的酒瓶开口服输。
姜莞酒量一般，这会儿小半瓶酒下肚，她感觉脑子还是清醒的，但是身体有些轻飘飘的不真切感。
“这件事说来话长。”但也挺好解释。
姜莞长话短说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步骤：“因为我想认识你。”
还是那么直白。
轮到路季予出题。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厨。”
“路季予，你是不是应该跟我道歉。”姜莞意有所指他们上次冷战的那件事。
路季予挑眉；“后来我发你小号的那个链接你都没看吗？”
“链接？”
既然没看，路季予看她这幅样子就是知道她肯定没看：“那你今天——。”干嘛这么护着我。
姜莞拿手机点开路季予给她发的那条链接，她有印象，链接后面是一个你画我猜的游戏，她以为是路季予发错了，点开了也没有多看。
“所以这是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小号？高卓告诉你的？”她手指轻轻敲了敲屏幕。
“我还要别人告诉？一看就是你。”路季予喝了酒，眼睛亮亮的，闪烁着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劲。
“至于那个链接。”路季予顿了一下，然后直直地看着她，眼里全都是认真：“是我的道歉。”
姜莞想起路季予那天的表现：“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因为我跟一些男生关系不清不白，觉得我不是那种世俗标准下的好学生？”
“不是。”路季予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奇怪的占有欲，的确当他听到那些传闻的时候，他是有点出乎意料的，因为姜莞给他的感觉算是面热心冷的那种，他只是有点意外。所以心头一瞬间涌起了某些熟悉的恐慌。
没错，担心被骗。
这种感觉比起曾经有过的几次，更强烈，更窒息。
路季予晃了晃手里的酒瓶，仰头灌了一口，坦白心事对他来说一向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可是眼前的女孩子不一样，他自嘲地笑了笑：“可能因为——从小被骗怕了。”
姜莞有点意外，举起酒瓶晃了晃，眼神有点迷离：“你放心，我不骗人。”
路季予后知后觉这人是不是有点醉了，酒量这么差还这么爱喝。他不太客气地从她手里接过酒：“好了，少借机偷喝酒，这酒还是我买的，你喝得明白吗就在这乱喝一通。”
“那怎么办？”姜莞觉得今天的路季予特别的较真，她想从正晃荡的秋千上下来好好跟他说说分享使人快乐这一人生的重要课题，一只脚刚踩在地上，另一只还没来得及落下，脚下一滑，人顿时失去了重心往外摔。好在路季予眼疾手快，匆忙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揽在人身前，弯腰把维持着几乎半跪姿势的姜莞一把捞起。
姜莞大半个人挂在路季予的胳膊上，耳边全是激烈而没有规律的心跳声，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眼下的状况似乎有点超出预计。
姜莞想了想，打算说点什么缓和这种氛围：“路季予，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特别像一个出轨半生的女海王在跪求被自己劈腿的男朋友再原谅他一次。”
一种很不美妙的比喻。
但路季予倒还真笑了，总的来说是被她的脑回路给气笑的。他半仰着头没搭理对方的无厘头，手上使了点力想把人捞起来，但是姜莞这会儿估计酒意上头了，手搭对方微凉的小臂上，脚下又没站稳，往前一个踉跄，拉着路季予整个人也跟着一道后退了一步，正好顶在身后的一棵树上。
树杆轻晃不止，树叶哗啦啦，落下许多枯黄的叶，衬着远处昏黄的灯光，像是五月的一场雪。
姜莞的脑门撞在路季予的肩胛骨上，痛得她轻轻叫了一声。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猫。路季予也被这一下弄得很痛，这人叫起来像小猫，其实本质上是只生猛的小豹子。他微微喘着气尽量分散疼痛涌上来那一瞬带来的感觉，因为压抑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周围太安静，他的气息声被无限放大，性感到不行。
月亮像是盏昏黄的灯，温柔地悬挂在他们头顶。
氛围感好到不行，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路季予的心像是潮湿的海绵瞬间汲满了水，饱胀又荡漾。
他压抑地懂了动喉结，偏头避开。
姜莞的注意力全不在这上头，她专注地看了看路季予身后，好心提醒他：“路季予你能不能稍微安静一点，你背后那个遛狗的阿姨看着准备报警了。”
月黑风高，无语人在眼前。
路季予深吸了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的声息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那请问这是我的问题吗？”
说清楚，到底是谁撞谁啊。
可是姜莞头也撞得很痛，她边揉边抱怨：“但是路季予，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硬啊。”
那头的遛狗阿姨：报警！马上报警！！！！保卫绿色和谐小区人人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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