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节目组的安排，初舞台会在今晚紧急加班剪辑后释出略为简陋的版本，经由次日观众的投票，再决定一公选曲的顺序。
也就意味着，第二日，是他们暂时的休息日。
姜清斐一早被叫醒时有些迷瞪。
宿舍仍陷在黑暗里，姜清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粉毛，趿拉着拖鞋迷迷糊糊走到门外大厅。
大厅灯光已经全都开了，工作人员披上马甲戴着工作牌整装以待。
姜清斐被这大阵仗吓了一跳，脚步微微一顿，才故作若无其事地晃晃脑袋，试图将翘起的头发整理归位。
大厅中央有把凳子，他犹豫着将屁股放上去。
“现在几点……？”他侧过脑袋，压低声音询问。
进入节目前，所有电子设备全被没收了。他也懒得搞什么小把戏欺骗节目组，就这么两兜空空地住进宿舍。
他这会儿已经进入了镜头内，一举一动全被忠实记录。
镜头外的小助理回答他：“八点整。”
姜清斐昨晚睡得还算早，此刻没什么困意，只是脑袋还稍显迷糊。
他抬手抹了抹脸，“不能让我先去洗个脸么？”
面前的工作人员笑眯眯的，“要先完成起床任务哦。”
说的话却这么狠毒。
姜清斐努了努嘴，最后只能放弃想要挣扎的心：“什么任务？”
《Universe stars》作为一档半直播系的选秀节目，会拍摄些幕后生活并不奇怪。
就算是休息日，与其放任他们在宿舍躺一天，不如多录些素材，也好让他们早些熟起来。
工作人员按照写好的台本一字一句陈述，姜清斐自动抓取重要信息。
因为他自己选择了TOP1的位置，节目组就第一个叫醒了他，要让他去挨个挨个叫醒新认识的练习生。
除他们宿舍以外，一共还有八个宿舍，并不算多，姜清斐便晃着身子慢悠悠走回去了。
工作人员还介绍了，要他们三十六个人都起床完做完任务，才能回去洗漱吃早饭。
背着镜头，他偷摸叹了口气。
姜清斐不算是一个特别外向的人。
若非做了Idol，恐怕这辈子找人搭话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他睡的是下铺，同张床的上铺巧的是谢晏。
昨晚被人整理完衣服后，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对方，吹了头发就径直往被窝里钻。
班星黎和他说话，他也只闷闷地应两声。两句下来，班星黎瞧出他不想聊天，就没有再勉强他。
一宿舍，除了班星黎，都不是爱社交的人。
等人出门去其他宿舍串门的时候，整个房间更是彻彻底底地安静下来，只有三人收拾东西隐约的声响。
姜清斐露个后脑勺给其他人，谢晏也就没有再上前去找他搭话。
他盯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好片刻，才遮掩似的爬上床，靠在床头接着看那本还没看完的书。
过了一夜，姜清斐也仍不知要怎么心平气和地叫醒对方。
工作人员为了不打扰他的发挥，只站在门口安静地拍摄。
他手里还被顺手塞了个小相机，由着他自个儿拍摄。
姜清斐站在床边，盯着床上的人好半晌，终于妥协似的，伸出根食指戳了戳被子。
被子较薄，只是他的力度实在太轻，床上的人连呼吸都没错频。
姜清斐犹豫着看了一眼工作人员。
门外的人给他比了个手势。
姜清斐看明白了，那是示意他动作快些，免得耽误了后面的拍摄。
他做不出那种在房间里扯着嗓子大喊“起床了”的事情，甚至担心自己声音大了会吵到本还没打算叫醒的舍友，只能按着平时说话的音量，小心翼翼地挨个挨个叫醒。
姜清斐重新将视线放回在谢晏身上。
他试着伸出手，拍了拍这人裸露在外的手臂。
没反应。
他忍不住吐槽，这人怎么能睡这么死。
要是轮到这人被节目组叫醒，恐怕舍友都醒时他都还没起。
丝毫不觉得是自己力道太轻的错。
姜清斐手上拿着相机，思考半秒，只能爬上一层楼梯，去看他的脸。
他凑在他耳边低声叫他起床。
喊了两声名字，谢晏终于有了反应。
床上的人骤然掀开眼皮，与没来得及移开视线的姜清斐再度对视上。
但一觉醒来，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困意。
眼神一如既往锐利，盯着他看时，像是在发问他，在干什么。
姜清斐顶着这样的视线，木讷解释：“要做起床任务……”
谢晏注视他，声音因刚起而低哑，“我是你第一个叫醒的？”
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姜清斐随便点点头，接着又催促，“快起床，还得喊其他人呢。”
说完他便马上下床，赶去了另外一个床铺。
谢晏慢腾腾爬起来，自上而下盯着他脑袋的发旋看，轻轻哼笑。
倒没有再叫他为难，很是利落地翻身下楼，穿上拖鞋站在他身边，像个大块头的冷脸保镖。
他也不说话，如影随形粘在姜清斐身后。
就算起床的人越来越多，他也没离开过姜清斐半步。
姜清斐有些奇怪，叫人时抓准时机回头瞄了他一眼。
但他没在看他，反而是盯着黑暗里的宿舍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起他要蹭镜头的事情，好歹能自圆其说，姜清斐就暂且信了这个说法。
一直举着相机手臂酸了，他便大发慈悲一般的，把摄像机塞进谢晏手里。
谢晏没有领悟到他的好心，沉默着把镜头对准他的脸。
礼尚往来？
姜清斐没有多揣测他这行为的内在原因。光叫人都累，懒得再多思考。
谢晏从前没有掌过镜。
一旁已醒的练习生凑过来看了眼画面，满屏俱是姜清斐。
就算是素颜，姜清斐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依旧抗打，这么近的距离也瞧不出瑕疵。
练习生小小声问他：“不应该是拍他叫人的过程么？”
谢晏睨他一眼，不说话。
练习生悻悻地摸摸鼻尖，没有再问，退到后面去了。
等好不容易叫醒所有人，工作人员要他们在大厅里排好队形坐下。
至于位置，则是按分班来。
班星黎自然而然凑到姜清斐这边。
姜清斐倒无所谓和谁坐在一起。
只是谢晏粘了他一早上，以至于听见要按分班坐时，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正转身离开的男人。
没回头，没留恋，连个眼神都没有。
那他跟着他真的就是为了镜头？
姜清斐收回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听工作人员宣讲游戏规则。
三十六人分为ABCD四个班，A班一共才五个人。
姜清斐自然而然坐在中心位置，另外一边坐着他没什么印象的人。
起床游戏很简单。
按ABCD的排位顺序，每个人依次找另外的人剪刀石头布，三局两胜，胜利的人拥有先行选择早饭的权利，并且可以回宿舍洗漱。失败的人只能等待再次挑战。
很无聊。
无聊到姜清斐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当然会有练习生询问：“那同个班里的人顺序怎么排？”
豪华早餐数量有限，游戏顺序当然也相当重要。
工作人员神神秘秘，“还记得你们昨晚的投票么？”
啊。
姜清斐记起来，昨天初舞台结束后，每个人都进行了单独的单采录制。
开门见山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你最看好的练习生是谁”。
原来那个投票是用在今日的啊。
工作人员不让投自己，思来想去，姜清斐只能恨恨投了班星黎。
投完票还要说理由。
姜清斐默一瞬，扯着嘴角道：“因为他唱歌很厉害。”
除了是同一个公司出来的练习生，大家都是只见过一面的关系。
再说，投票时工作人员也没讲会对后面的比赛造成什么影响，就没有友情票的产生。
姜清斐这种一出场就出尽风头的人，自然是冠军热门人选。
工作人员甫一宣布第一名，现场一片掌声，都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姜清斐在万众瞩目中站起身，扫视人群。
选谁也是个问题。
只要被他选择，起码也有二分之一可以先行离开的概率。
但依这两日的表现，练习生们知道他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就都安安静静地等着他挑人。
除了谢晏。
他举起手，很是自来熟地毛遂自荐。但推荐理由也很简约：“选我。”
姜清斐投个眼神给他：“？”
谢晏当他已经答应，拍拍衣领起身，从人群中绕出来站在他面前，“选谁不是选。”
“你让我赢？”姜清斐没什么感情地反问。
谢晏直直盯着他，“可以。答应我个条件。”
“你有谈判的条件吗？”
莫名其妙地，姜清斐清楚，他上前并不是为了早餐，也不是为了回去洗漱。
他素颜也不赖，一张脸放在镜头里很抗打。
他看上去也不是个在意饭菜优劣的人。
但唯一的变数是镜头。
谢晏停顿片刻，蓦地笑了下，压低声音：“你说得对。三局都出剪刀，我不骗你。”
这是要跟他玩心理战？
姜清斐骤然沉思。
与其和他玩心眼子，好像的确不如跟他谈条件。
他倒不是不相信谢晏会跟他说假话。
只是说了都出剪刀，最后又出别的，才更有节目效果。
以他这种嗜镜头如命的人，真的会放弃这种可以出圈的机会吗？
反正是三局两胜，姜清斐想，不如大胆试试。
“石头剪刀布——！”
尾音落下，姜清斐挥出拳头。
他的目光落在谢晏手上，的确是剪刀没错。
宽大的手掌攥起拳头来，也比他的手要大了整整一圈。
“布！”
对方真遵循诺言，又出了剪刀。
姜清斐毫不费力赢下游戏，心情却很复杂。
他看眼工作人员和练习生们，很奇怪，“为什么？”
谢晏盯着他纤细的手指，眼神晦涩，“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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