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村生活小片段。
黑瞎子又来雨村躲债了,是今年的第三次。
我很好奇,毕竟黑瞎子不是奢侈挥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而且接的活儿出场费都不少,怎么总是欠一屁股债呢?
“徒弟儿,该不会这么狠心,连师父都不收留吧。”黑瞎子笑得贼兮兮,黑墨镜配黑夹克,手插裤袋站在喜来眠门口,那姿势仿佛是来收保护费的村匪。
负责收银的闷油瓶投来淡淡一瞥。我以闷语十级的专业水平解读出了闷油瓶眼神中的轻微不满。
午市快到了,从旅游大巴上哗哗啦啦下来十几名旅客。不少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站在门前吹口哨的黑瞎子。
“你先进来,别杵门口。”我当然不可能狠心赶他走,急忙拽他进店里,“还是老规矩,你爱住多久都行,但是得在后厨帮胖子。”
“大厨来咯!”黑瞎子把外套一脱,卷起袖子就往后厨走。
我望着黑瞎子的背影,悄悄凑到闷油瓶身边,“快过节了,不好招人。过节的时候我们店里平均每天要接待三个旅游团,至少九桌客人。后厨就胖子一个人,忙不过来。”
闷油瓶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核对昨日的营业额。
黑瞎子一待就是一个月。
他在后厨跟胖子配合默契,菜刀锅铲挥舞出了刀光剑影的架势。空闲了还会研究新菜品,比如鲜青椒炒肉,干青椒炒肉,红椒炒肉,剁椒炒肉,黄灯笼椒炒肉。
“等等,最朴素简单的青椒炒肉就可以了。”我被各种红椒剁椒辣椒弄得晕头转向,摆摆手,示意黑瞎子消停。
夜晚月色稀薄,路灯拉长了我们的身影,夜虫绕着灯光飞舞。此时我们正走在从喜来眠回家的路上。午市和晚市都食客盈门,忙碌了一整天,大家都很疲惫。
胖子走在最前头,边走边打电话。我、闷油瓶和黑瞎子跟在后面。
我拎着两袋打包饭盒,里面装着店里剩下的肉菜,准备当做今晚的宵夜,“有考虑过多待些日子吗?”
黑瞎子的视力虽然逐渐好转,但仍需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我不放心他这个身体状况跑出去接活儿。不过雨村的生活平淡简单,白天开店接待食客,晚上收工回家,日复一日地循环,黑瞎子不一定耐得住这种清闲。
“不舍得师父?”黑瞎子吹着口哨,手臂一伸揽住我的肩膀。我闻到了他衣服上的厨房烟火气。
走在我另一侧的闷油瓶投来不满的眼神。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我们经过一盏又一盏的路灯,灯光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又变短。
到家后,胖子先去洗澡,我进厨房将饭盒里的菜加热。
客厅里开着电视,放的声音有点大。黑瞎子和闷油瓶似乎在说话,我没有听清。
我端着热腾腾的宵夜出来时,他们俩已经聊完了,沉默地看着电视。
黑瞎子进厨房洗手,我正好进去拿筷子和勺子。他身子一侧,借着擦手的姿势,拦住我的路。
“唉,徒弟儿,要是我一直住在雨村躲债,你愿意么?”
“愿意啊,怎么不愿意?”我莫名其妙,“除非我是你的债主。债主才会不乐意你一直躲山村里。”
黑瞎子勾起嘴角笑了。
闷油瓶出现在厨房门口,目光先落在我身上,在黑瞎子的笑脸上转了一圈,又回到我的身上。然后他伸手接过我手中的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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