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头脑清晰又聪明的柳倾雪和李工他们翻遍了家里所有搁置物品的地方,愣是没找到其他银票或者钱庄的票据。
“会不会让赵家母她们趁乱拿走了?”柳倾雪问道,原主后来彻底病倒,关于账目的记忆也中断了,只能问当时在场的张妈等人。
张妈回想了一下,迟疑着摇摇头:“应该不是,姑娘你醒过来的那天,她们走得急,连随身的衣物都落咱们家了,我刚才也找过那些东西,没发现什么。”
据张妈回忆,在柳倾雪重病期间,赵家的人整日光顾着琢磨那条山路,没太谈论过什么别的事,只提到过柳家的宅子,说是等柳倾雪下了葬后连同宅子里的东西一起卖出去。
提到这茬,柳倾雪脑海中依稀浮现一些模糊的记忆,好像是张妈以死相挟,赵家母才没有提前变卖宅子的东西。
柳倾雪心里一暖,答应道:“是了,有你们在,他们定然是没机会拿走什么,前期的工程款不是是小数目,兴许是我爹没换取银票出来,咱们账上再找找。”
李工那头却将打了好久的算盘一摆,道:“姑娘,应该就是这些钱了,我原先整日跟在东家后头,多少也知道一些东家的习惯,东家一般都是现用钱现去钱庄里取,不太在家里留多余的现钱。”因着柳家石匠铺子几乎天天开张,所以每日都有盈余,柳父去钱庄,也多数是往钱庄里头存钱,大头凑整存起来,小头留下给李工做内宅外宅的各项支出。
除去这些天帮工的工钱,一共剩下不到十两银子。可接近五十个帮工,一个月的工钱就是十五两,加上工地是供饭的,米菜都要花钱,照这么算,多说能撑半个月。
“半个月?”柳倾雪皱眉,山路前期工程的计划是三到四个月,半个月哪里够用啊?
“姑娘,你别愁,我们几个的工钱你不用算在里头。”张妈说出了早就想说的,“咱们先把难关挺过去,等官家来检验付了工程款后,就好了。”
柳倾雪哪里好意思答应这种事,可张妈甚至说要想办法帮柳倾雪筹钱。柳倾雪忙道:“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不行我想办法联系官家,说明情况,争取提前得到工程款,或者这宅子也是可以卖的,我爹不在,单我一个人也住不过来。”
柳倾雪话是这么说,等回到自己房里,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觉得这些办法好像都行不通。
提前要工程款,必须要找到管理这件事情的官员,如果拜托县里的官员上报,这也不算人家份内的事,不知道会耽搁到什么时候。如果柳家自己去京城找人,从象蚁村一路到京城的路费,加上到京城后的吃住,恐怕也要不少钱。而且未必能一下子就见到管事的官员,即便见到了,出尔反尔的,官员会不会对柳家有什么想法呢?尤其是柳父不在了,官员能看好她一个女子去修路?
卖宅子就更不知道要多少日子了,半个月内卖不出,还是耽误事。
真是不好办!
快晌午的时候,柳倾雪还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她拜托李工找铁匠订做的石雕工具倒是给送来了。
錾子、凿子、细小的铁杵,石雕用的锤子和一些磨石的刀具,应有尽有。
柳倾雪只稍微振作了一下,很快就又泄气了,她这几天也稍微了解了象蚁山附近村民的日常,看起来好像并不是会买石雕的那种生活水平。
柳父的石匠铺子,平时都是做些生活用石器,比如房屋的筑基,打井用的材料,饲养家禽的圈棚等等,像柳倾雪在现代社会擅长的石雕刻手工艺,在这里完全没有市场啊。
但柳倾雪还是从家宅的库房里弄了些适合的石料子,雕刻了起来。她喜欢一边雕刻,一边琢磨事情。
这个时代还没有电钻等工具,石雕只能一点点用手工雕琢,可就是这种纯手工的模式,反而让柳倾雪浮躁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
现在工钱不够的事实似乎已经让柳家的山路修葺走入了死胡同,可往往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着急。欲速则不达,是石雕刻手艺工操作时候都知道的规矩,也是世人劝慰陷入困境的人们通用的一条行事规律。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倾雪的心随着手里的雕品逐渐成型,越发沉静,她想柳父当初既然能答应官家后付工程款,那必然是对柳家提前垫付的事情有十足把握,不然柳父就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借钱修路?柳家绝没有打肿脸充这个胖子的必要。在送走管理修路的官员之后,柳父可是一直在招工,听李工说,柳父完全没提过工钱需要操心,只时常担心人手不够。
柳倾雪猜测,柳父很可能把钱放在某个钱庄,还没来得及告知李工,他人就发病去世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得问问李工柳父平时去过的钱庄都是哪家,赶紧去查一查才行。
柳倾雪放下手里的石雕,往后院走,快吃午饭了,李工一定在帮张妈烧火添柴什么的。
张妈果然在灶房烧饭,小梨拎着个空篮子,不知在和张妈说些什么,李工也站在那里。柳倾雪走近一听才知道,原来张妈刚才打发小梨出去买菜,可小梨什么也没买到。
“我问了好几遍,商铺的帮工们都说他们的菜都订出去了,不能卖给我。可我转头又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别人却买到菜了,我问了人家,人家说没听说菜都订出去了,他们也是当天买就买到了,我又回去问商铺,他们说得预订,我说那我预订好了,他们说预订是几天后的,什么菜也不确定,让我先留下钱。”小梨哪里肯先留钱,只要先回来了。
“从来没听说咱们这儿买菜还要预订,先付定金什么的!”张妈说道:“莫不是你听错了,还是我去看看吧。”
“等等。”柳倾雪拦道:“小梨你去的是哪家商铺,没去多看几家吗?”
“多看几家?”小梨一怔,“咱们这儿就赵家一家商铺,哪里来的多几
家?”
“啊,这样啊。”柳倾雪一时语塞,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好在张妈李工都没觉得她问的奇怪,姑娘平日很少出门,没事就在宅子里做女工,想来这些事不晓得也是正常的。
“是啊,咱们这儿就他们一家卖菜蔬什么的,这会子突然让咱们预订,那这几天吃什么啊?”李工随口说道,他也觉得可能是小梨搞错了,没听明白人家说的话。
柳倾雪略一思量,觉得这事再明白不过了,赵家这不是就是存心开始为难柳家了嘛!
小梨也觉得她没说错听错什么,听柳倾雪一说,众人反应了过来。
“太过分了!用得着这样吗?不让咱们家买菜?”张妈气得把围裙一摘,坐在灶火跟前的凳子上直叹气,她做了一大锅饭,可什么菜也没有。
李工也有些着急,走来走去,自语道:“不好!咱们工棚那边的菜也快没有了,如果接下来没了菜,帮工们吃什么呢?”柳家工棚的帮工都是包吃的,外村的还包住。
“还有米呢!”张妈焦急地说道:“咱们家的米也是现买现吃,油、盐……这不都是从赵家商铺买的?糟了糟了……”
柳倾雪一听也有些懵,如果这些都买不到,柳家恐怕真要弹尽粮绝了。
“先别急。”咱们工棚那头应该有些存着的食材吧?”柳倾雪问李工道。
李工道:“早上我刚去看过一次,暂时有一两天的,现在天气转暖,存不了那么多,隔一天就得进一次食材,这些平时都是我去买的。”
“那就好。”柳倾雪道,只要不短今明两天的,一两天的功夫,够去县城了,柳家有自己的车,不行就去茂县买菜回来。
“对啊,县城可是什么都有的,也不止他赵家一家商铺。”张妈舒展了一点眉头。
“可是今天这顿……”张妈为难地看着敞开盖子的空锅。李工道:“我立刻去一趟工棚,匀出来点菜带回来。”
“那行,你快去吧。”张妈答应着。
隔几天去县城跑一趟,除了费时费力外,恐怕又要折损一些银钱,也不知道茂县的物价会不会更贵。
柳倾雪想和李工一起去工棚看看,顺便细谈这件事,就听张妈说道:“其实咱们村子周边,有不少农户,有时候他们的菜吃不完,会送到商铺里卖,或者等到大集日子到了去大集上卖,咱们要是去农户家里打听一下,说不定也能买到菜。”
这也是个买菜的法子,不过张妈也说了,农户不一定谁家哪天有余下来的菜,若是挨家挨户每天打听,也要费不少力气。油、盐什么的,就只能去县里的铺子买了,说起来还不如只费一回事,全从县城买回来算了。
李工道:“先不说这些,一会儿饭都搁凉了,姑娘你在家等着,我快去工地取些菜回来,咱们吃了午饭再说。”
一开门,却见门口等了好几个人,都说是来找柳姑娘的。
李工打量了一下,发现其中一个年轻的后生,正是那天在山谷底下和东家姑娘一起被救回来的庄楚生。
李工忙请人进来,又到后院喊柳倾雪和张妈他们,柳倾雪到门口一看,真是庄楚生,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年纪不大的女子,细看衣着,好像是当地已婚妇女的打扮。
庄楚生忙着和一个男子搬弄什么东西进来,柳倾雪对这些女子正不知称呼什么好,张妈对着女子中的一个婆婆叫到:“阿婆,是你吗?”
那婆婆停下指挥庄楚生等人,转眼望过来,待看清了张妈,立刻哈哈笑道:“哎呦,还真是你啊。”
“我听我们家生儿说是柳家姑娘,就寻思这次来能不能见着你呢,可真是太巧了!”
“巧什么呀,我早就想去看你了,一直没腾出功夫来,听说你搬到这个村里来了,这回咱们可住的近了。”
“可不是,这都多亏我们家生儿出息,给我在这边盖了新房子,要不然还是住在老村子那边,去哪儿都不方便。”
庄楚生将手里的袋子放好,擦了把汗,这才抬头,看见柳倾雪,立刻笑了,指着和张妈聊得热火朝天的婆子道:“柳姑娘,叨扰了,这是我婶婆。”
“婶婆您好。”柳倾雪客气地打招呼,婶婆听见庄楚生说话,赶紧过来握住柳倾雪的手,一脸笑容上下打量道:“哎呦,这是柳家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嘞,都不是外人跟婶婆这么客气做什么?别站在这风口里,我可知道你身子弱,快进屋子坐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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