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薄雾中带着血腥味和腐朽的死亡气息，红色易拉罐喀拉喀拉滚到青年脚边停下，青年鼻子皱了皱，低头不耐地踢了一脚。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
身体像是被气墙裹挟，挤压感使得心跳极快，呼吸间肺里瞬间涌入密密麻麻的颗粒物，胀胀的，连带着嗓子堵得慌，发不出任何声音。
四周仿佛生了无数的眼睛黏在身上，那种感觉更不好受。
青年难耐地蹙了下眉。
雾伴着易拉罐滚远快速消散，给人一种没来过的错觉，凝视感和压迫感消失，身上却留下一股粘腻。
视线像是粘稠的液体。
青年脸上维持的表情一瞬间扭曲，片刻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衣袖，抬头是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没等他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世界一片虚无的白，身后冒出来的无数黑影伸手尝试触碰他，他被人推了把，一脸栽在地上。
死了。
——
宋迟缓缓睁开眸子，视线黏在身上的错觉还残留着，他动手将黑色西服外套脱了拢在脑袋上，头靠在一边的车窗看着窗外的风景。
透过车窗，平坦的路周边是鳞次栉的现代建筑，道路上红色交通信号灯不断闪烁，停止线后的车辆不断堆积，行人穿流速度像是沾在糖浆上不断扭动的蚂蚁。
这是他第二次醒来，第一次在雾里他踢了一脚易拉罐，他意识到自己死了。
倒地的一瞬间，他想起自己转正前最后一单保险结束，回家路上过红绿灯太激动以至于眼前一黑，再睁眼便是犹如潮水淹没般窒息感的薄雾笼罩着他。
雾里有人在看他，很熟悉，同样很讨厌。
公交车缓行，糖浆上的蚂蚁逐渐在视线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荒无人烟寂静的乡间公路。
说不出的无序，诡异。
铅灰色的天空压过来，公路两旁种着的作物漆黑一片瞧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不像作物，总有种在蠕动的错觉。
远远冒出来一个小黑点站在相反的公路站牌边招了招手，女人穿着破布碎花裙，头发混着不知名的液体红的白的黏糊在一起，泡泡袖下遍布伤痕的胳膊长短不一挂在肩膀上，像两条软组织轻轻晃动。
宋迟眯着眼看了眼女人，犹豫着准备拉上旁边的蓝色帘子。
砰......
挡风玻璃炸开白红色，司机像是遵循指令的npc开启了雨刷，白红色紧接糊上大片，令人作呕的同时让人难以看清前面的路。
宋迟立马收了盖在脑袋上西服，公交车却依旧平稳行驶着，无人惊慌。
他对着身旁人说了声借过便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回头看，女人站在公路中间弯腰捡起碎了半边的脑袋，归好位置，直愣愣看着宋迟所在的公交车。
头皮撕开，红白的液体沿着指缝落在碎花裙子上。
女人像是失去了听觉，对自己身后驶来的车辆全然没有感觉，宋迟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在公交车压过女人的前一瞬转回了头。
攥西服的手指轻颤，心脏鼓动。
臆想症的景象在眼前具象化，视觉和心理双重的冲击感，心脏犹如鼓点打着节奏，分不清虚拟与现实。
毕竟不合理的所有，只会在臆想症里能够实现。
没等宋迟有所行动，下一秒公交车偏离轨道，撞向一边突然横生的建筑物，车身像是挞软的馅饼，挤压变形，宋迟被惯性带到地上，金丝眼镜摔飞碎了片，西服外套捏地皱巴巴的团成一团，双膝疼的用不上力。
车窗玻璃瞬间爆破，耳边轰鸣，横飞的细碎玻璃划伤脸颊，闪着微光在眼前定格，哀嚎哭喊涌入耳朵。
喘不上来气，感觉不到膝盖的疼痛。
意识剥离身体落在某实处，宋迟穿着西服外套看着爆炸冒火的公交车，火光映着那张不带情绪的脸。
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神牌，倒挂的天使，纸牌像是飞鸟般随风飞离指尖，半边染上火。
纸牌飞正，半张脸沾染丑陋的余烬，依旧让人觉得不可方物，无以言表的美感。
天使淡淡地睁开鎏金描绘的眼睛，恶魔般的红色竖瞳，那双眼睛和站在虚无中与宋迟对视，略带戏谑地勾了勾唇角。
宋迟身上每个毛孔都在疯狂叫嚣，不寒而栗的感觉犹胜。
世界无序坍塌，宋迟和虚无中的自己遥遥相望，一声响指，宋迟睁开了眼睛，脊背冒起一层冷汗。
视线尚且无法聚焦，手指凉的可怕，带着心脏抽凉。他依然坐在公交车原来位置上，脑袋拢着自己的西服外套，面前是空落落的蓝色座椅，身旁的座位并没有人。
没有易拉罐，没有多出来的公交车，没有女人，没有横生的车祸……
一切都没有。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第三方世界第......六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存在即合理，存在即合理，存在即合理。】
冷不丁的机械声响起，宋迟还沉浸劫后余生的不安中，听见声音同时肩膀颤了下。
他眉头紧紧蹙着，并不相信自己听到的，甚至想要把自己刚刚的经历归为可怜的臆想症。
该死的。
虚拟面板：【请命名您的昵称。】三分钟倒计时。
宋迟死掐着手指节，两分钟过去了，倒计时开始变红，指节落上深深的甲痕。
不断减少的红色秒数，似乎下一秒宣告宋迟的死亡。
不由控制的手指轻颤，宋迟握了下，输入千里宋人头五个字。
面板显示录入玩家昵称。
宋迟看似云淡风轻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平面眼镜，抱着一丝希冀问，“我死了吗？”
虚拟面板：【死了。】
“死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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