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超出预期的变故让全场愕然，就连因思禾也无法控制自己，带着惊慌走出去安全区——她的异能虽然战斗力不高，但足以支持她在辐射下行走。
众目睽睽之下，她的手毫无阻碍地从黑紫色的空间裂缝中划过，这道裂缝就像一个虚假的投影，咧着大嘴嘲笑他们异想天开。
他们根本没办法进入裂缝，更遑论去寻找失踪的简初了。
“现在该怎么办，等她自己回来吗？”有人问。
“如果简初离开了之前的位置……是不是就回不来了？”一直沉默的莫景突然开口，她就站在裂缝的旁边，时不时伸手摸一下，希望某一次能够顺利触摸到它。
没有人知道问题的答案，或者说，没有人会说出那个答案。
“也许她可以自己找回N62？”她旁白你的人试探着开口，但这句话显然只是安慰，甚至在如今的形势下，它连安慰的作用都近乎于无。
她回不来了。
“不可能会这样，不可能……”
此时没有人再去注意莫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姑娘究竟在念叨什么，他们都在等待因思禾下达新的命令。
是放弃，又或是继续尝试？
“还有其他办法吗？”傅遥问。
“让我想想……”因思禾在原地踱步，时不时低下头调整仪器，可惜周围大多是作战人员，没有人能完全看懂她在做些。
她的心情几乎是大起大落。
事实上，联研所很久之前就在寻找空间裂缝的踪迹。
他们耗费了十来年的心血，依靠空间系异能的帮助才做出了“领域场”这种可以不依赖异能搭建的异空间，但想要实现空间跃迁，现在掌握的技术还是远远不够。
如果能够弄清空间裂缝的形成规律……这简直就是里程碑式的突破。
可现在，近在眼前的机会却无情拒绝了所有人，他们只能围成一圈，记录着空间裂缝每一秒的变化，眼睁睁看着它越来越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必须要裂缝彻底消失之前，想到一个挽回局面的办法，否则所有人为此做的努力、花费的资源，都将变成一场空。
“人不能进去，东西呢？”因思禾突然开口。
闻言，傅遥毫不犹豫捡起地面的一块石头扔过去，但很可惜，圆润的石子穿过裂缝，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才被林豹双用脚尖止住。
“也不行……”因思禾摸着下巴，仔细观察着不断“蠕动”的裂缝边缘，突然，她好像看见了什么，整个人都凑近了，“这是……光线？”
“拿个手电给我。”
她伸手接过手电，“啪”的一声，明亮的光束瞬间无限延伸，笔直地射向远方，因思禾举着手电慢慢靠向裂缝，所有人都清晰地看见最靠近裂缝的位置，光线出现了轻微的扭曲。
光束被莫名的引力拉粗，接着以原来两倍粗的直径直射向前。
“这是……”
随着因思禾转动手腕，手电的光束瞬间被裂缝侵吞，好像照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而裂缝的另一面却并没有任何光线射出。
“它也许照进了裂缝的另一边。”有人猜测道。
“用标准射线照进去，联系其他站点扫描频段，所有人散开，寻找有没有哪里出现了标准射线。”因思禾立刻做出决断，“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标准射线是无人区研究所特有的定义，它是无人区自然环境中无法形成的频段，不会收到其他辐射的干扰，却又能发出明亮的光。
众人迅速散开，巨大的仪器端坐在裂缝的前方，将源源不断的能源转化为光线，送入这个无底的黑洞。
“你不去吗？”
突然的询问让傅燃抬眼回神，他的目光落在那道裂缝上，它已经比刚出现时缩小了快一半，等到它真正关闭，恐怕已经无力回天。
“我……”
他内心有一道声音，让他留在这里不要离开，但傅燃也不知道该不该听从，但就在这瞬间，原本一直还算稳定的空间裂缝却像突然受了什么刺激，猛然又缩小了三分之一。
“什么情况！”
比起之前缓慢的收缩，这种明显的变化更让人心惊胆战。
“是不是能源给的太足了，它承受不住？！”
“因博士？！”
“别吵！”整夜的忙碌让因思禾耐心告罄，她的手已经摸上仪器的关闭键，却迟迟没有按下。
也许就差这么几秒，他们就能找到裂缝的出口呢？
何况所有人都无法进入裂缝，把仪器关闭就等于提前宣告计划失败，他们无法既无法救人，更无法从中得到更多的数据，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就此消失。
“不能关。”因思禾猛然缩回手，“关掉的话，我们之前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简初要是没走远，早就该回来了，现在标准射线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
简初并没有忘记来时的方向，但自从站点的火光在身后消失，周围的环境就变得千篇一律。月光被层云笼罩时有时无，刮起的夜风似乎都变得漆黑沉重，远处还传来异种的嚎叫，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她已经走了很久，却仍然没有看到空间裂缝的痕迹，但系统从来不会骗她，既然它给了提示，那自己就一定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N58站点的一切已经按照剧本演绎，她在那里的任务已经完成，没有什么神秘力量将她送回去，那代表着她只能自己寻找出路。
简初没有忘记自己此前的失神，她能感受到这里正在试图同化她，有什么东西想把她永远留在这里，也许会把她也变成异种，简初不敢去赌这个可能。
月亮已经不在刚刚的位置上，终端的时间也一直停滞不前，简初只能根据记忆大概判断方位，但正当她忍不住停住脚步，在原地辨别方向时，一道雪亮的光束却突然从右前方出现，如同一道利刃隔开沉重的夜空，微微倾斜向上，去往不知名的远方。
那个方向……
简初昂着头仔细观察，又转头看向身后的脚印，不过几秒便做出决断。
不管是系统的指引，还是外面的救援，她都得去试试。
一长串脚印被她甩在身后，随后被夜风掀起的沙石磨平，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
今夜万里无云，月光把地上的沙石照得发亮，如同蜿蜒的长河奔涌而去。
傅燃看着裂缝出神，它此时已经缩成一掌高、一人宽，不管怎么看，都无法容下一个人从中经过。
他的脑袋已经是一团浆糊，自从他记事起鲜少有这样的体验，莫名的情绪不知从何而来，但傅燃就是它们团成的结死死堵着胸口，喘不上气。
莫景依然固执地站在裂缝旁边不愿离开，哪怕她的脚已经有些微微发麻，也只是换一个站姿。
“如果她出来，我能第一时间拉住她。”
很孩子气的话，也并没有人拦着她。傅燃凝视着莫景的背影，以及那个黑洞般的裂缝，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全部站点都已经反馈搜寻结果，截至目前没有任何发现。”
这样的结果让因思禾倍感疲惫，她的内心几乎已经断定，简初被这道裂缝送往了无人区的更深处，辐射对异能者来说暂时不会致命，但密集的异种，以及……那群人，却是巨大的威胁。
她几乎没有存活的希望了。
正在此时，虚空中的裂缝突然抽动了一下，紧接着在莫景由惊喜变为惊恐的目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收缩。
“不！等等！”
裂缝仿佛被周围的空间压缩，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消失了……”
周围的仪器被人关掉，失去了最强的光源，周围瞬间变黑，莫景怔怔地看着空中的一点，仿佛被抽去了灵魂。
“怎么可能呢……明明还没有……”
下一秒，空中的那一点突然鼓动了两下，仿佛是人的皮肤下孵化的寄生虫，有什么东西在虚空的另一头挣扎，将空气戳出一个圆润的鼓包。
“唰！”
周围明明很安静，但傅燃脑海中却轰然响起裂帛声，身体抢在思想之前，大步跨上前——
抓住了探出的那只手！
裂缝被人强行撑开，它的边缘不停蠕动，想要把从中探出的手再次吞回去。
“给我……松开！”
不过两秒钟的时间，在傅燃眼里却被慢放成了十秒、一分钟、乃至一个小时？
他自己也分不清了，但他能看到里面的人被他一点点拖出来，一旁的莫景伸出手，但还没来得及握上来人的手臂，一阵巨力就将人影从裂缝中吐出。
一瞬间，简初宛如一颗蓄足力的炮弹直直撞上了傅燃的心口，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但还是用两只手臂将人牢牢锁紧，防止她受到二次伤害。
两人一起飞了出去，撞翻了后方的架子，厚重的篷布卷在他们身上，咕噜噜越滚越圆，直到缠绕成一个大布球才堪堪停下。
简初只觉得自己刚从一团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水体中挣扎而出——她清楚地知道那并不是溺水，而是有东西想把她永远留下。
但现在，新鲜的冷冽空气涌入鼻腔，尽管她此时耳鸣剧烈，甚至睁眼也只能看见一片雪花般的光点。
简初已经无暇顾及系统的祝贺，只感觉刚刚还充足的空气好像又开始消失，甚至有什么东西紧紧地困住她，比之前的束缚更甚。
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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