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初摇晃着跪倒在地，模糊看向面前几乎没有原样的躯体。
“我不会……死……”周霖气若游丝。
即便预见了自己的死亡，但他仍然不愿承认这巨大的失败。
三五秒后，蜷曲的指节缓缓松开，安静贴上了地面。
电闪雷鸣就此停歇，只剩滂沱大雨，“哗啦啦”将所有人浇透。
“噔噔噔！”
系统的音乐声终于响起，但随后却是短暂的沉默，数千个世界以来迈出的第一步，无人能为此作出一段判词。
“神使死亡，任务完成。”
“你拥有了全新的力量，请自行探索。”
“你获得本次任务的全部奖励，已转化为最高权限数据。”
“信息权限：真知。”
“祂不可战胜。”
凛风呼啸，将空中的雨丝拉到几乎平行。
简初的身体依旧被黑色结晶完全包裹，这是彻底同化的“神力”对她的珍爱。
她仰面躺倒在地，嘴里还咬着那块布团，双眼空白地注视着头顶高悬的“泛洞”。
不可战胜……真是让人绝望的形容。
疼痛仍然缠绵于脑海，祂的目光如影随形，给予忤逆者长久的惩罚。
但……
“呵呵！哈哈哈哈！”
简初的胸腔挤出沉闷的笑声。
好痛啊，但是她赢了，她把“神明”逼上了绝路。
哪有什么东西是完全不可战胜的，祂曾经逝去，就足以证明了。
压迫感终于消散，沈郁小心推开变形的铁门，慢慢探出脑袋朝外打量。
门打开的瞬间，张狂的笑声穿透厚重的雨幕，模糊地钻进耳膜，让他心神巨震。
下一秒，身侧的幽灵猛然冲了出去。
“诶等等！”
那背影跑出去三五步，就在地上狠狠摔了一跤，他倒吸几口凉气，有磕磕绊绊滚了两圈，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前奔去。
困倦如潮水般袭来，密集的疼痛让感官变得麻木，就连砸在身上的雨水都没有了温度。
简初长长叹出一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
压抑的哽咽钻进耳膜，扰得人不胜其烦，她微微蹙起眉，扬起手“啪”的一声，拍到了什么东西。
噪声瞬间消失。
她重新松开眉头，嘴里咕哝了两句。
意识不断沉沦，所有的痛楚被远远抛下，最终陷入了美妙的昏睡。
……
“数据很稳定，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她的情况太过特殊，常用的数据指标没什么参考价值，所以只能等了。”
“总部的人呢？”
“他们都去帮忙戒严了，有人在外面到处乱跑。”
“这种时候真是添乱。”
简初的意识在疼痛中浮沉，她明白自己正处于昏迷，却又逃不开剧烈的阵痛，更无法睁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漫长的“神罚”中解脱，回到了真正的现实。
“嗯……”
口中挤出一声漫长的叹息，简初竭力睁开眼，注视着头顶的白色天花板。
“醒了？”旁边传来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声，“医生呢，过来看看！”
简初侧过头，这些人的轮廓在她眼中格外扭曲，更别说看清面容了。
“唔！”
一阵兵荒马乱，医生给她做了全面的检查，确定只是剧痛之后的后遗症，可能会出现头晕目眩、耳鸣呕吐的症状，但并不危及生命。
这么一通忙碌，简初的视线也算是清晰了不少。
她靠坐在病床上，看着跟自己保持距离的一行人，在他们中间，薄薄的能量层在微微闪光。
就算被关在拘束矩阵，脖子上还带了两道控制环，沈郁的眼神也仍然充满警戒。
“长官，我来和她……”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简初轻声开口。
“12号，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半。”中年女性穿着暗青色的制服，肩膀胸前都绣着繁复的徽记，看着却没什么脾气，“你昏迷了快两天。”
“现在能聊聊吗？”她直接看向沈郁，“打开矩阵，我要进去。”
“这太危险了！”男人反应激烈，但完全拗不过对方，“还请您和她保持安全距离，一旦出现异常，我们会开启电击。”
简初抽抽嘴角，瞥来的视线平淡无波：“我还躺在这呢，说这种话好歹也背着点当事人吧。”
她用手肘撑在膝头，垂着脑袋缓解不适。
脖子上的控制环相当不舒服，但看在这群人无比紧张的份上，她暂时没让小触手将其解开。
毕竟也威胁不到自己。
“谈可以谈。”简初看向对面的中年女性，“你是他们的领导？我只跟你谈。”
女子沉吟片刻，语气平和：“可以，但我还推荐一个人选，毕竟你现在应该也有不少疑问，而应术是目前最了解事态的人。”
简初定定看了她两秒：“你们进来吧。”
“气势还真吓人……”
“就是说啊！”
忽略那些窃窃私语，两人走到简初床前，矩阵又被重新打开。
简初盘膝坐在床铺里，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们。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异能署的最高执行官，裴乐群，我希望接下来的对话，大家都能坦诚一些。”对方哪怕坐着，身姿也很板正，“你现在身体如何？”
“不影响。”简初神态懒散，“说吧，想聊什么。”
“那我就厚着脸皮先开口了。”裴乐群点点头，“关于‘泛洞’，你知道些什么？”
她开门见山，一上来就切入当下最关键，也是最严峻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复杂。”简初托着下巴，“你们先说说目前的调查情况吧，有不足或是错误，我会进行补充。”
她的语气清淡，却透着毋庸置疑，仿佛很确定异能署这段时间的研究，完全抵不过她一个人知道的信息量。
应术面露犹豫，眼见上司微微颔首，才缓缓开口：“目前和‘泛洞’相关的几个关键，第一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天选会的成员都称之为‘大人’，我们推断他应该就是最高话事人，一直隐藏在幕后策划……”
“他死了。”
“什、什么？”应术睁大了眼。
简初摆摆手：“我说他已经死了，沈郁没告诉你吗？他被我杀了。”
应术下意识张开嘴，大脑陷入短暂空白：“他、他没提到，只说你们打起来了，最后……”
“嗯，那你现在知道了，继续吧。”
裴乐群的眼神愈发凝重，她对上应术求助的视线，却只是微微摇头：“那继续说点别的吧。”
“……第二个就是黑雾，根据目前已有的案例，它可以改造人体，让人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从效果来看，它和‘浸染’很类似，但危险性更高，被寄生的人还会失去自我意识。”
应术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简初的表情，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才继续下去。
“最后就是‘泛洞’本身。它的内部空间暂时无法分析，除了你们乘坐飞艇时进入过，之后我们想尽办法，都很难接近。最新的监测数据显示，其边缘出现了塌缩的迹象。”
简初：“什么时候开始的？”
应术清清嗓子：“前天。”
她期待着对方能说点什么，毕竟这正是他们在天台发生激斗的时刻。
但简初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关于祂呢，那位神明，你们有了解吗？”
闻言，应术有些茫然：“神？你是说‘神降仪式’想要召唤出的东西吗？我们没有掌握祂切实存在的证据，如果你知道什么……”
“你没看见？”简初直接打断了她，“你们没看见？”
“看、看见？谁？”对面的女子神色紧张。
“应该是天台上，我瞥见一个影子，但眼睛和大脑都太疼了，根本没法看第二眼。”沈郁的话得到了马瑞安的应和。
“那就是祂，但外形并不重要，那大概也不是祂的真面目。”
陨落的神明寻求复苏，说到底，祂现在也不过是一堆行走的尸块。
裴乐群从简初的表情里读到微妙的轻蔑，但转瞬即逝，仿佛是她的幻觉。
“黑雾的情况不太了解，但关于‘泛洞’，出现塌缩也在情理之中，因为……它是这个世界的裂隙。”
简初双手相对：“如果任由它继续发展，这个世界迟早会被更高维的规则入侵，届时会发生什么，我就没法说得准了。”
她语气好像很轻松，但话中的含义却让人脊背发寒。
“祂想要寻求复苏，而这里，是祂精心挑选的温床。”
裴乐群目光如炬：“你能为你说的话负责吗？”
“这重要吗？”简初勾起一个淡漠的笑容，“你敢去赌祂成功的可能性吗，哪怕只有百分之一？”
但现在，概率显然远远高于这个数字。
应术咬咬嘴唇：“可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原因。如果此刻的你濒临死亡，而只要捣毁一个蚂蚁窝，你就有机会获得健康的新生，那你会去做吗，哪怕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不……万分之一。”
“我……”
简初的微笑让她语塞，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接下来的话。
“你会去捣毁一万个蚂蚁窝，直到达成目的。”
“不光是你，还有我，以及在座的每个人，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
直到同伴走出矩阵，沈郁才长长松了口气。
要是最高长官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自己可以早点下岗了。
“矩阵不用再开了。”裴乐群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另外，安排人手查阅资料，历史有记载的所有‘泛洞’的现象，以及神话传说里和‘世界壁垒’、‘世界消亡’有关的故事，统一整理汇总给应术。”
由于单向的声量屏蔽，沈郁并没有听见刚刚的对话，但虽然不明就里，还是点头接下了任务。
裴乐群揉揉额角，肩膀微微垮下。
这些工作似乎没有太大意义，只是冲着那份渺茫的希望，进行“蝼蚁”的挣扎。
可哪怕是蚂蚁，也有会咬人的品种啊。
接下来大概有几天空闲，努力更新和修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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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镜中花（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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