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安静地坐在沙发里，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像这样的平和，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跟简初呆在一个空间里，他紧绷的、时常疼痛的大脑就好像放松下来。
他觉得有点困。
“我以为你大半夜过来，是有什么事的。”简初说。
“没有事，就是……昨天说好今天见的，所以来看看有没有我能派上用场的地方。”他说完，肚子就闷闷地叫了一声。
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幽灵快速低下头：“能给我喝点水吗？”
简初认命地揉着额头点了外卖，这个时间外头只剩下烧烤店还在营业，不过这人并没有提出异议，看来吃什么都无所谓。
“你们天选会那么大的组织，在蓝湾就没个基地什么的，给你们提供伙食？”简初问，“这就算了，你身上也没钱吗？好歹也是个高层人员，怎么混得这么惨。”
幽灵身上什么都没有，看起来确实不像有钱的样子。
“高层，你是说我吗？”幽灵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但是我不是，他说我只是他随手救的一条狗罢了，死在外面也没关系。”
这回换简初失语。
“你说的这些，他们有，我没有。”他平静地摇摇头，“因为我并不是天选会的正式成员，在白海认识我的人很多，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会饿着，住宿我倒是无所谓，有地方落脚就行。”
“不过在蓝湾就没那么方便了。”
简初：“……”
这过的什么日子，被使唤，被束缚，任务失败要受罚，现在还要饿着肚子露宿街头？！
如果幽灵真是失忆的傅燃，等他想起一切，天选会会被直接杀穿的吧！
“你……吃完就在这休息一会吧。”简初还是心软了，实在是那张漂亮的脸蛋配上这副可怜的表情，杀伤力过于强大了。
她有自己的节奏和计划，一切尽在掌控。
嗯，就是这样。
幽灵又愣了愣，转而露出一个天真的微笑：“谢谢你的关心，这样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之前在外面转了转，有很多地方可以让我过夜。”
“不麻烦，反正你又杀不了我。”简初随口说道，但幽灵以为她还记着自己偷袭她的事，一时间有些恹恹。
客厅沉默了许久，直到外卖的电话打破了寂静。
简初看着细嚼慢咽的幽灵，突然开口：“如果可以的话，你想离开天选会……不，我是问，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幽灵的嘴边还沾着亮晶晶的油渍，他沉默着微微点头：“但是我不知道……不做任务的话还能做什么，我没有记忆，也没什么擅长的东西……”
确实，毕竟连拖个地都能用完一整瓶洗衣液。
“你想就行了，别的不重要。”简初懒洋洋地托着下巴，“赶紧吃吧。”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只要你想就行”，幽灵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都不知道“他想就行”是个什么感觉，但简初已经转过头，逃避烧烤的香气，他只能舔舔嘴唇，点点头以作回应。
发现简初看不到他点头，才慢吞吞吐出一个字。
“好。”
……
第二天一早，客厅已经没有了幽灵的踪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甚至捎走了家里的垃圾，还很贴心套上了新的垃圾袋。
主观能动性很强嘛。
幽灵的异能很强，战斗力也不弱，只要他不做什么蠢事，把脑子里那玩意惹炸了，目前看来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至少在集会开始之前是这样。
他被允许留在蓝湾，显然是因为集会举办在即，那人到时候肯定也得过来。
可简初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成为他们的目标，吴起的身份没有高到需要天选会为他报仇，抢着来杀她的程度吧。
她这么硬想肯定琢磨不出什么，而不如去异能署那边挖挖线索，找找灵感。
简初吃饱喝足，才慢慢悠悠去往了蓝湾总队。
“简初来了啊。”
一进门，居然是顾杰羽先跟她打了招呼：“你最近有没有联系小颜？”
简初愣了愣：“没有，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顾杰羽摇摇头，“没有就好，虽然这话我说了可能让你不乐意，但还是希望你最近和小颜保持距离……”
这话其实说的没错，但简初没想到的是对方会主动跟她提。
其实简初早就开始这么做了，不过以前两人工作都挺忙，颜和暂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手机上聊天简初也都会回，但很少主动找话题，见面什么的也是能免则免。
“我知道。”简初点点头。
蓝湾如今太过危险，颜和离这种事越远越好。
“谢谢你的理解。”顾杰羽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小颜的妈妈以前跟我是朋友，所以我来蓝湾之后，多少也会关心她一点。”
简初没想到他们之间会有这种关系，颜和此前也没有提过，但顾杰羽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
系列案件的关键节点已经被摸得差不多，比起他们是怎么死的，异能署其实更在意这几人在死之前想做些什么，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天选会想做些什么。
“刘迪和章平在天选会的等级不高，而且异能觉醒时间短，基本都是听命于吴起，他们在蓝湾寻找新生的异能者，并将人拉入天选会，拒不加入的就地格杀。”路玺说到这，抬头看了眼温南，“温南当时也是他们的目标。”
能吸纳的吸纳，不能吸纳的直接永绝后患，避免任何未来可能的威胁，天选会的作风比名字听上去要狠得多。
“而吴起……他利用幻境在这个月引发了几起故意伤害，这人的异能很强，但在白海那边没有相关的记录，结合一组的判断，应该是接受浸染还没多久，夜店事件就是作为集会主办人的预热礼。”
“预热礼？”简初疑惑。
“向上级展示自己的诚意，人命越多效果越好。”宋也说，把旁边的温南更是吓了一跳。
旁边的张国栋忍不住叹气。夜店里的受害者名单他是一个个调查过的，要是当时被吴起得手，无数家庭都要为之破碎。原以为他工作了这么久，见过的穷凶恶极之徒也不算少，但在这种不为人知的组织面前，竟还是小巫见大巫。
他深知自己没有直面恶徒，阻止他们的能力，只能竭尽所能，给大家做好后勤分析工作，普通人的视角下，也许能看见异能者们看不见的东西。
"吴起死后，蓝湾再没有出现规模较大的袭击事件，天选会不算一个团结的组织，他们不会也不可能和谐地选出下一个主办人，那群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顾杰羽说道，语气带着点微妙的意味。
“从‘幽灵’的行动来看，我们怀疑过新的目标是你。”她朝简初看过来，“杀了你，就可以成为新的主办人，但除了他之外，你没有遭遇其他袭击，这个猜测也就被否决了。”
“蓝湾境内目前没有其他高层的异能波动，不少人这两天还在白海露过面……对了，幽灵还停留在蓝湾境内，你得告诉F，以防万一，让他保护好你。”路玺补充道。
他们不清楚内情，但简初已经从幽灵口中得到任务取消的消息，相比之下，她倒是对顾杰羽的那个猜测有点感兴趣，毕竟来找她的不止幽灵一个，李焱可是在她房间的地板上化成灰了。
“F给的消息还在核实中，我们向白海提交了相关信息和证据，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这些就是最近几天的调查结果，组长？”路玺说完，转头看向了马瑞安。
位置上的男人没什么反应，似乎是没听到路玺的话，手上还拨动着打火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咳咳。”一旁的宋也咳嗽了一声，这才把人从繁杂的思绪中拽回来。
路玺自觉将最后那几句话重复了一遍，马瑞安点点头：“现在所有的精力放在集会那边，这两天一组应该就能从抓到的那人嘴里挖出东西，F的信息一旦确认，易骄你这边就立刻向总部申请支援。”
“在结果出来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
接下来的蓝湾陷入了更加微妙的平静，原本闷热的时候，却无形之中多出了一丝离奇的阴冷，如同毒液渗透进所有人的骨缝里。
异能署的工作陷入了停摆，简初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无事可做，还是在暗处谋划着什么，但显然，这些事情并不能被外人知晓，她不行，温南张国栋不行，甚至连顾杰羽也不行。
他们开始不被允许进入办公室。
温南托着熟悉的骨瓷杯子，小心地打量着对面的人，她身边的宋也饶有兴致地看着简初收手，问道：“今天不用催眠吗，我还想跟着来见识见识的。”
简初觑她一眼：“不能太依赖外界的帮助，最主要还是在于她自己，还有，我不给没病的人做治疗。”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难得跟老马请假。”宋也表情轻松地啜饮一口可乐，不知道的以为她在喝什么佳酿。
“我还以为你们在捣鼓什么厉害的战术，怎么还有时间出来闲逛。”简初说，“已经检查完了，继续保持，吃好喝好睡好就行。”
原本的检查被宋也这么一搅和，只能简单走了一下普通的流程，简初不确定她过来的目的，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温南，麻烦你在外头等我一下，我待会开车送你回家。”宋也依旧是那副笑容，温声细语地，让人无法拒绝。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简初。
“其实根本没有F这个人吧。”宋也说，“或者说，你就是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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