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里做什么,这么高,先不说你怎么上去的,你要是摔下来可怎么办?”我看着坐在树上的陈茗林说。
她摇头看了看四周,问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莫名其妙的问题,可能这就是六岁小孩的脑回路吧。
“你知不知道动画片里经常出现的叫守护神的东西,每个小朋友都有一个,我是专属于你的神。”我忽悠她说,“我察觉到你有危险,所以专门过来帮你。”
“你认识我吗?”她又问。
“……”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认识我都知道我在哪,为什么我爸爸妈妈不来找我呢,现在都是晚上了。”她看起来有些失落。
“所以你躲在树上是为了让爸爸妈妈在乎你对吗?”我说。
“爸爸总是不在家,妈妈不理我。”
“这不还有我呢,快下来吧。”
“我害怕,太高了。”她缩缩脚。
“没事呢,我在下面接住你。”我张开双臂仰头看她,她像是鼓足了勇气,轻轻一跳,稳稳地落在我怀里。
“回家吧,爸爸妈妈会担……”常用的话还没说完,陈茗林就打断我:“他们才不会担心我呢,爸爸什么都不知道,妈妈根本就不爱我。”
“那又能怎么样呢?”我反问她,“你知道这件事之后又能做什么?”
“你……”她抽抽鼻子,哭了起来,“你不应该安慰安慰我吗……呜呜,我现在好难过好难过……你知道这几句话对我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吗?”
“你认为你说的是对的吗?或者说,你相信他们真的不爱你吗?”我哄她说。
“……”她像是在认真思考了,“我觉得爸爸妈妈不会这么对我的。”
你可以说她才六岁,正常孩子被别人吓唬说“你妈妈不要你了”都会哭的年纪,不会把每一件事放在心上。可是尽管她十六岁,二十六岁,三十六岁,甚至在她临死的前一刻,不管她的父母在哪里,是否还活着,她都会有一种“侥幸”心理:“他们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爱我。”
人们不会放弃爱与被爱的,爱带来了记忆,记忆储存着情绪,情绪证明着存在。
不然人为什么总是要纠结爱与被爱。
“一切都按你想的来,”我拿出一张纸巾,“擦擦眼泪,我把你送回家。“
停在她的家门口,我敲了敲门后退几步,大概过了一个从客厅沙发走到门口的时间,门被打开了,是陈茗林的妈妈。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进来吧。”她满不在乎地说,陈茗林嚅嗫了几下,也什么都没说。
回到房间后,她还是伤心地趴在书桌上,低头写些什么东西。
“还是不开心?”我问。
“你怎么进来的?”她有些慌张。
“我都说了我是你的守护神,除了你别人都看不见我。”陈茗林没再说什么,转而接着去写她的东西。
“你在写日记吗?”我坐到桌子上。
她连忙将本子都盖起来,“我不是,我没有。”
“可以给我看看吗?”我伸出手。
“……”她垂下了头,“我不想由我交给你我的日记之后你看到我写了什么,我想你自己偷偷去看我写了什么。”
我正揣测她的想法时,她又说:“我给你看,好像是我特别想让你知道我写了什么,好叫你可怜我;你自己看,就是无意中发现我写了什么,你可怜我,我也心安理得。”
“就我所知,你写这东西是不想让父母看见的吧。”我说。
“我知道他们不会作出我想要的反应,并且不会改变,只会指责我。”
我现在觉得,陈茗林的想法有些成熟。
“你想找个不相干的人发泄委屈。”我简洁明了地说,“不过,你说的那些句子或者词语,你自己明白意思吗?”
“爸爸妈妈只让我看书,我不喜欢那些无聊的,只拣些故事看,看得多了就知道了。”她说。
“……”我沉默着,“到底是你真的能清晰地表达出你的想法,还是我自己把你说的话、你的想法都变成了我经常听到的。”
“当然是后者了。”空气突然凝固住,阿月站在我身侧说话,“你没必要那么的沉浸式,就当是在玩游戏。”
凝固的时间里,陈茗林,或者说林樾,正在抬头看我,我第一次看清她的眼睛,就像是湖泊一般死水的沉静。
“没必要的时间就跳过,是这样吧。”她见我不说话,自言自语说。
“嗯。”我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在想什么?”
“很多,其实什么都没有。”
—————————
我其实在想关于我的事而不是林樾,她并不重要。
我发觉我远不如卡塔琳娜成熟,比如说我不够冷静;按照正常的时间来计算,从“死亡”之地出来之后才算是我的新生,我没有遇见谁,也没人教我什么:其实我觉得没必要,因为我有任何人的记忆,记忆就算作经历,人通过经历来成长,我认为自己是个成年人了。
其实不是,我代入那些视角,主人公不是我,我没办法坦然地接受我是所有人,就像卡塔琳娜那样,我的【神性】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那么我只能算个没教养的有心理问题的小孩,按人类的标准来说我就是这样。
我也承认。
“嗯……”我撇撇嘴,“栖木你在不?”
“干什么?我正忙着工作呢。”声音从头顶的四面八方传过来。
“没事……”我又不想说些什么了。
“你有病啊!”
“确实是这样。”我说了更令人恼火的话。
“哈,我就知道你有病,根据人类心理学的相关知识,你这属于自卑小孩。”
“啥?你怎么能按人类的标准?”
“不是按照,是我了解了那些之后,我自己思考出来的看法,我和那些专业人士的意见都不相符,他们保留了一些现实。”
“我哪里自卑了?”
“你所做的一切不是想得到肯定吗?你肯定埋怨我不关心你发生了什么事而只顾着工作,再久远一些,你肯定记恨【母亲】对卡塔琳娜的偏爱。”
“知道你还那么做,”我恶狠狠地说,“我怎么会是这样呢,我明明【神性】更多一些。”
“明明是没什么区别的。”
我不再说话,栖木也离开了,这么说的话,林樾是什么小孩,孤僻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