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伽莲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那女子凑到伽莲跟前，笑道：“小辈，别难过，虽然你不是我徒弟，但既然有缘遇相见，我也可以点拨你一二。”
女子的脸凑得很近，伽莲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脸映在她的瞳眸之中。
可她是已死之人，伽莲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她的体温，只能在她说话之时感受到一丝灵体的波动。
所以，眼前这位女子和她的老师一样，都已经死了……
哪怕此人不是她的老师，可伽莲面对这张熟悉的脸，依旧是红了眼眶。
“那我，可以叫你老师吗？”伽莲小心试探道。
女子一愣，而后微笑道：“你可知，得我指点一二，便是可拜我为师的意思？”
可伽莲更想唤她老师，她已经快要遗忘她来时的世界。今日在此处又遇到了如此相象之人，哪怕知晓她不是自己的恩师，伽莲依旧想要把她当成自己的老师。
“小辈师承观无量，所以不能再拜师了。”伽莲灵机一动，想到这个合适的理由。
女子一愣，而后苦笑道：“竟然是他，那确实是不方便再唤我为师傅了。若是你喜欢，那便叫我老师。”
“老师，可方便告知我，你的名字？”伽莲看着那座孤坟，忽然感慨万分。还不知她在这个世界叫什么，她的坟地，也没有碑文。
若是再过一些岁月，恐怕就不会有人记得她的名字了。
女子有些诧异，她抬头，望着高挂在天空的月亮，感慨道：“我都快忘记我的名字了，我叫傅灵汐。”
伽莲听到这个名字时，忽然记起宗门内剑冢中排在首位那把剑，剑名袭月，而她的主人，正是傅灵汐。
剑冢的剑，是按主人战力排列。
也就是说，傅灵汐是宗门内公认的，战力第一之人？
难不成，是什么开宗祖师爷？
“小辈，你在琢磨什么呢？”傅灵汐微笑着问道。
伽莲赶忙行礼道：“前辈是灵剑门第一剑修，是小辈有眼无珠了。”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而后继续微笑道：“都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有人记得我，真好……你叫什么名字？”
“伽莲，我叫伽莲。”也不知为何，明知不是故人，伽莲却还是期待，期待她听过这个名字……
“伽莲？很好听的名字。”女子轻柔道，就连唤她名字的音调，也同她记忆中的老师一样。
只是可惜，这个世界的她并不认识自己。
看出了伽莲眼中的失落，傅灵汐伸手，想要揉一揉伽莲的脑袋，却发现自己虚无的掌心根本无法触碰到伽莲的肉身。
她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却依旧朝着伽莲耐心道：“你看起来很伤心，是因为我先前对你的批评？”
“批评？”伽莲一愣，随即想起方才她入定之时，傅灵汐确实说过她修行法门不是事半功倍，而是舍近求远……
今日修行可用的时间也不多，伽莲赶忙问道：“老师说的，舍近求远是何意？我的吐纳之法，是按着宗门记载的通用法门来的，有什么问题？”
“这法门，如今都成了宗门的通用法门了？看来玄剑门的灵力，是一年比一年稀薄了。”傅灵汐叹了口气道。
孤山尤其是这泉眼处的灵力，格外充沛，吐纳之法区别于在山脚下，伽莲觉着傅灵汐的分析也确实在理。
“还请老师帮我另选一套合适的吐纳之法。”伽莲恭敬道。
“好，今日就先从吐纳法开始。”傅灵汐说话间已经飘到伽莲跟前，她正对着伽莲盘膝坐好。
伽莲在她的指引下闭上了双眼。
“感受你体内的气息，你方才的吐纳之法，是跟随着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做吸纳和吞吐。我说你舍近求远，是因你修为不高……哦，抱歉了，我这么说，你是不是会不高兴？”傅灵汐试探道。
伽莲摇了摇头，鼻子都有些发酸，又有些难过：“能听到老师的批评，我很高兴。”
她是如此怀念，老师对她温柔地批评。
傅灵汐得到了伽莲的肯定，继续道：“因为你修为不高，所以你体内的灵力还不如这泉眼处的充沛。故而，如果你跟着自己的气息来吐纳，并不能最大限度吸收灵力。”
“老师的意思是，让我感受泉眼的涌动节奏，按着泉眼释放灵力的节奏来吐纳？”伽莲问道。
傅灵汐点头笑道：“正是。而且灵气本就孕育自天地间，感受天地间的灵力波动，除了能更好吸纳灵力，还能有不同层次的感悟。”
“人，只是借助了天地之力，不过灵力的载体。我们本质上，同仙草，同仙禽一样……”伽莲闭起双眼低声道。
傅灵汐一愣，而后笑道：“你比我想象的，感悟更快。我果真没有看错人。第一次感悟有些恐怕有些困难，老师助你一把。”
说话间傅灵汐将她的指尖附在伽莲的眉间。她原本虚无的灵体，指尖的肌肤竟然实体化起来。
伽莲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冰冷，却有力。
一股似月光清冷的力量涌入她的体内。她的神识霎时扩散开。
她清晰地看到，一丝丝白色的力量从泉水中涌现，旋转，包裹住她的身躯。她身处力量涌动的中心，反而感觉不到力量的波动。
原来如此。
伽莲伸手，触碰白色的能量波动，体内的灵力受到牵引同他们汇聚，而后那股力量不断壮大，反向涌向她的眉间。
只是一次吐纳，她获取到的力量，是先前的十倍。
伽莲惊讶地睁开眼，傅灵汐温柔的琥珀色双眸正在她眼前。
傅灵汐朝着伽莲笑道：“你做得很好。”
可伽莲分明感觉她的灵体更暗淡了些，月光已经可以完全穿透她的身体。
“老师，你的灵体受损了！”伽莲起身担忧道。
“坐下，继续吐纳，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傅灵汐的语调依旧平和，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可却有一股不容伽莲拒绝的威压。
伽莲不敢反驳，虽然担忧，可还是平定心神，强迫自己继续吐纳吸收灵气。
待到丹田和浑身经脉完全充盈时，伽莲才缓缓睁开眼。
周遭不见傅灵汐的身影，伽莲甚至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伽莲起身担忧道：“老师？老师你在哪里？”
“心浮气躁的，得改。”傅灵汐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伽莲抬眼望去，她正盘膝坐在一旁的树杈上。
她正对着月光打坐，那一袭白色纱衣，似是同月光融为一体。
她依旧闭着眼，周身白色的灵力同草木的气息，甚至月亮的光辉相呼应，似是林中仙子。
睁开眼后，她的身体依旧暗淡，可已经恢复了几分。
她从树梢上翻身落地，因为身体不是实体，甚至无法激起沙石。
傅灵汐打量了一番伽莲，满意点头道：“很好，你很久差一步入金丹境。得了这修习法门和泉眼，七日内便可入金丹。”
“老师，您的身体……”伽莲顾不得自己的修为，看着傅灵汐虚无的身体，担忧道。
“我的状况，我自己有数。你还需专注自己的突破。”傅灵汐说罢衣袖一挥，她整个身躯化作一缕白烟，融进一旁的残剑内。
原本黯淡无光的残剑，得了灵体后华光乍现，虽然只是一瞬，伽莲依旧感受到了袭月往日的风采。
三个时辰也已到，伽莲恭敬拜别后，便往孤山下走去。
回到宅院之时，整个院子已经恢复成了往日贵气模样。甚至围墙还加高了几分。
白笙歌不愧是皇族，有钱办事就是快。
大门敞开，一入院子，便见小侍女何珠匆匆赶来。
伽莲环顾四周，发觉宅子的布置同先前几乎一致，不过是一些小摆件和装饰，更精巧了些，多了些女儿家的心思。
“白师妹可真是讲究，这才一日，便让人将屋子都升级好了。”伽莲忍不住感叹道。
何珠笑得嘴都合不起来，还一边比画道：“那白族来的仙使，就拿着几张符咒，那么比画几下，这宅子就布置好了，好生厉害……不愧是皇家，出手就是阔绰……”
“这世道，有钱才好办事啊，那定是仙阶符咒，才能瞬时让空间产生变化……”伽莲琢磨道。
侍女递上一条温热的毛巾：“小姐先擦擦手，今日洗浴用的热水、花瓣和香药，奴婢都给你准备妥当了。”
伽莲接过毛巾擦了擦手和脸，毛巾都被熏了香，一下驱散掉了那股在伽莲鼻尖挥散不去的鸡屎味。
“你是怎么知晓，我今日惹了一身臭的？”伽莲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顺道问了一嘴。
“少爷心细，是少爷嘱咐奴婢准备的。少爷早已梳洗妥当，在院中赏月等着小姐呢。”何珠在一旁道。
“赏月？今日是什么特殊日子？”伽莲疑惑道。
“今日是中秋，自然是要赏月的。”何珠轻笑道。
“难怪，今日的月亮，特别亮，特别圆……”伽莲嘀咕了句。
“替我谢过师弟先。”伽莲进屋后把门一关，朝着屋外还未走远的何珠道。
“遵命。”何珠离去前恭敬道。
伽莲一入那洒满花瓣的洗澡水中，今日的疲惫便被彻底清除。
她忍不住感叹道：“沈云天这小子，投了个乞丐的胎，却有皇帝命，如此会享受，竟知道用鲜花祛味……想我当年都当上一方霸主了，还从未用鲜花沐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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