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或者说鹿惊漪,终于也是有名字的人了。
终于结束互换名字这一环的叶笃光,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就看见石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子、以及几张草稿纸,说:“接下来,教她填写一下这张表吧。”
叶笃光低头一看,居然是张招聘用的面试登记表,上面甚至还把蜉蝣两个字给写上去了。
“你们还有这种东西?”叶笃光疑惑。
蜉蝣这种能力者组织,按理说这不应该是跟隐瞒异常一样,把自己包装得神秘隐蔽吗?
“我说你想哪去了?蜉蝣这两个字当然不是谁都能看见了。”
石期满脸无语:“我们好歹也是个官方组织,连五险一金之类的社会福利都是有的,而且能力者和其他普通人一样都有父母朋友,有个合法正规的工作也能帮他们推掉一大堆麻烦,比如逢年过节你家亲戚问你在哪高就之类的。”
“……那你们还挺周到哈。”
“那当然,你心动了吗?心动的话随时可以……”
叶笃光移目,视线不经意和鹿惊漪对接,她懵懵懂懂地还以为是在说她,于是仔仔细细地研究起那张纸来。
“这是接下来我要学的东西吗?奇怪,这两个字符,怎么还做了特殊处理?”鹿惊漪满脸好奇。她虽看不懂这张纸上的字,但一些特殊处理她却能一眼看穿,鹿惊漪指着蜉蝣二字,说:“这上面写了什么?”
叶笃光以原话对石期转述,末了才说:“选张虫子图片吧。”
虽说叶笃光能和鹿惊漪交流,但叶笃光也只是从她说过的话里挑选合适的词字组成句子,再表达出相应的意思,因此,他们交流的前提就得是鹿惊漪说过。
不过让人凭空说词很容易就无从下口,这种时候,手机就是一项伟大的发明了,不仅能让鹿惊漪看图说话,丰富叶笃光的词汇量,哪怕石期不在,双手不便的叶笃光也能语音输入。
石期现在就是那个语音识别器,但他更加智能,还能故作惊叹地提出不同意见:“哇,蜉蝣作为官方组织的正式名称,你说成虫子多少有点不合适吧?”
“你就说蜉蝣是不是虫吧。”叶笃光不为所动,表示他只是就事论事,说:“你可以找张蜉蝣的图片,她能说出虫子的种类更好,说不出来你也可以想办法告诉她。”
“那算了,”石期对组织有点荣誉感,但不多,因此他拒绝得飞快:“蜉蝣本来也是指渺小的虫子,很合理,没毛病。”
只是鹿惊漪跟叶笃光交代,那的确顺畅,但当叶笃光想反过来告诉鹿惊漪什么时,就几乎只能用艰难险阻这四个字来形容了。光是把石期的名字告诉她,叶笃光就花了近半个小时,这要教两个复杂且没什么关联的字,石期都不敢想要多久。
最后鹿惊漪也只说出来虫子二字,她再从叶笃光那了解到这就是石期所属的组织后,脸上顿时露出奇怪的表情:“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势力称作虫子?难道因为首领就是虫子吗?”
为了检验自己的学习成果,鹿惊漪尽量使用着那门对她来说格外陌生的语言,虽然说得磕磕绊绊,但看得出来,确有成效。
可鹿惊漪这一开口就是误会,石期连声解释说:“当然不是,这只是名称,我们老大是个人——”
将蜉蝣直译成虫子也就算了,毕竟那个词的确有这个意思,但将上司说成虫,石期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不过,”石期话锋一转,说:“难道你见过听从虫子命令的人类?”
这话鹿惊漪听得有些吃力,她下意识眼巴巴地看着叶笃光,等着他转述,可叶笃光说过,他想去过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迟早会离开的。
所以,鹿惊漪移开视线,如同牙牙学语的幼儿般费劲地思考、回答道:“见过,很多,人类想生活,只能……”
剩下的意思似乎都藏在了沉默之中,鹿惊漪抿了抿唇,颇有些憧憬地向窗口看去,说:“不过,你们不一样。”
尽管她所见识到的不过这一栋楼中的场景,但所展现出来的安宁已经远超鹿惊漪的想象,甚至让她忍不住嫉妒——
“这有什么。”
熟悉语言的响起,鹿惊漪下意识看向叶笃光,旋即才发现,说出这话的人竟然是石期,他神采飞扬地扬起嘴角,说:“想要改变现状总会有办法的,你看,我不是也能和你交流了?”
“……”鹿惊漪讶然,目光奇异地看着石期。
连叶笃光都不禁对石期注目。
鹿惊漪独自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注定是要她客随主便,适应现代社会的生活,因此,就连叶笃光也是更注重指导鹿惊漪,可石期却仍能在他的疏忽之下,学习这陌生的语言。
这对石期而言并非必要,叶笃光以为他跟过来无非就是想监工。让一个拒绝加入组织的独行者和神秘强大的陌生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勾结,这无论是哪个势力都无法容忍的,所以叶笃光表现得坦荡,就是为了不让人留下话柄,却没想到,石期竟真能在他和鹿惊漪的交流中摸出些门道来。
叶笃光自觉没有看轻过石期,但他却能每次都刷新他的认知,这一步棋石期走得极为巧妙,几乎瞬间拉近了和鹿惊漪的距离,女孩目光炯炯,像是在这个时候,才真正看到了石期。
“你想说什么?”鹿惊漪歪着头,像是故意,又像是下意识地用上熟悉的语言。
这时就不应该再由叶笃光来转述,因为这大概率是鹿惊漪对石期的某种考验,而他,并不打算搅局。
石期勾起唇角,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助力,这你懂的。不过,比起再花时间了解新的人,至少,我们已经认识了。”
这话的确如此,与其再去寻找陌生的合作者,至少她与石期已经有过配合,而石期,也愿意接受学习她的语言。
鹿惊漪说:“你希望我加入你们?”
“当然。”石期飞快点头,说:“你是位强大的能力者,也是异常的敌人,这与我们目标一致。面对异常,我们一向欢迎有能力的人。”
石期说着,又看了叶笃光一眼。
叶笃光目不斜视,拒绝接受这明晃晃的暗示。
鹿惊漪注意到这两人的眼神交流,不禁期待看着叶笃光,对她而言,还是能听懂自己说话的叶笃光更加亲切一些。
可叶笃光说过他不想与异常有过多牵扯,而希望她加入的蜉蝣肯定不会甘于普通,这与叶笃光的目标不符。
见叶笃光的态度坚定,鹿惊漪也只好遗憾地挪开目光,她稍加思索,最终点了头:“好,我可以加入。”
“欢迎。”石期鼓了鼓掌,然后将那张面试登记表往鹿惊漪面前一推,说:“把这个填一下吧。”
这些文字就完全超出鹿惊漪的知识储备了,她顿时转头看着叶笃光。
“这些东西都需要填?”叶笃光扫视了眼那张表格,压低声音说:“她恐怕会说什么都不知道吧?”
“人在说话时,不仅仅是言语间会透露出信息,她的表情、动作、还有语气,都会透露出一定的内容。”石期道,“若鹿惊漪说出了别的东西,不管是实话还是谎言,都是可以调查的线索。”
石期在说这话时,冷静地又像换了个人,这副客观从容的模样,足以说明他在对鹿惊漪大方欢迎的同时,也没对这个神秘的女孩放下戒备。
于是叶笃光识趣地不再多问,他毕竟不打算加入蜉蝣,知道太多对自己也没好处。
结果石期话锋一转,又紧跟着说道:“更关键的一点是,鹿惊漪人就在这,结果上头问起我来一问三不知,行动报告上对她的人称代词都得写个神秘姑娘,这不是显得我很没用么?我可不想再被局长打回来重写了。”
……这是什么打工人的心酸。画风变得太快,叶笃光不禁无语了一瞬,说:“你不是副局长……”
“笑死,谁说副局长不要写报告了。”
石期忍不住大倒苦水:“而且这次异常事件的起源,就是因为二十五里屯地下的封印,对跟封印遗址相关的异常事件,行动报告的书写要求还会更严,正巧这回我算是没有命令的私下行动,局长要拿这点为难我,那我也没办法。”
话虽如此,石期说出最后一句时,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
叶笃光想起石期之前似乎说过类似的话,他那时还说是因为对某个人有兴趣,才会继续追踪二十五里屯的事。
所谓的某个人,应该就是说叶笃光了。
叶笃光装聋作哑,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道:“行,我会帮你。”
石期见叶笃光不为所动,也只能挫败地咂嘴,就事论事地指着表格上的几个空处,说:“那么这几行的问题,你得告诉她,都要说清楚。”
“怎么?”叶笃光一愣,“难道你要找人给她算生辰八字吗?”
这一瞬间,叶笃光想到什么占卦卜算,什么下蛊诅咒,结果全被石期鄙夷地否定了:“你在想什么呢?鹿惊漪虽然来历不明,但是将她的特殊情况申报上去,走走流程的话,也是可以上户口的。”
“……啊?”
“拜托,现代社会,全国联网,没有身份信息的人坐公交都只能现金支付,你总不能让她在宁市待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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