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哈......
就像是溺水的人猛然挣起,视野从无尽的黑暗中抽离,特蕾莎又一次来到了这个神秘的地方:
在一片漆白色的空间中,常常有幽灵般的幻影一闪而过,它们匆匆而过,像是纪律严明的军队一般执行着各自的使命,而在宽敞的大厅正中,有着一座金玉雕刻堆砌出的王座,世界的主人正坐在那里。
面对特蕾莎的突然闯入,那个坐在王座上的高贵身影不为所动,黄金瀑布般的长发直抵地面,修长到令人窒息的双腿轻轻倚叠,一种凌驾于世界之上的傲慢气质自然地流露而出。
“看起来很狼狈。”
执棋者如是说。
特蕾莎单膝跪下,这个一向心沉如水的少女此刻眸中流露出挣扎和疑惑的神色,她几乎是带着颤音,
“很抱歉,但,我恐怕不能遵守与您的约定了。”
她并不知道如此直白的忤逆神明会有何种惩处,但她,不那么在乎了。
碧玉簪划出的眉眼略一上挑,露出惆怅的神色,执棋者沉默不语,半晌,祂轻轻叹气,
“就像我曾对你说过的,你永远有选择的机会,特蕾莎,你在我这里有一些小小的特权。凡人们总归是要犯错的,你想一试,我不拦你。”
毫无理由的偏爱,总会让人感到沉重。
王座上的身影扭过头去,淡淡的金光萦绕在特蕾莎身边,两人背视的画面几乎可以绘成一副绝美的画了,只可惜此间无人知晓......
世界的底层逻辑建立在一个非逻辑的无中生有上,那么死者复生本不该是那么令人惊讶的事情才对。
在克拉肯的感知中,那处连它自己都无法掌控的魔力风暴渐渐平歇了,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海水如同有灵性一般开辟出一片空间,就像是朝拜君主一样不可僭越。
它恐惧,它咆哮,它挥舞着足以摧毁船舶的巨大触手抽向那不合常理之物,然而无形的屏障阻拦着它,就像是面前有着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而它也从海中霸主变成了一条咸鱼一般无计可施。
先前的佩剑“破法者”已然毁灭在了魔力风暴之中,重生而归的特蕾莎平举双臂,作出拔剑的动作,随着白玉般的手掌轻轻抚过,一把瑰丽得无以复加的长剑随之显现,与其说这是一把纵横战场的凶兵,不如说这更像是一件足以陈列在博物馆中的艺术品,琉璃一般的红色剑身搭配淡金色的刃线,猩红嗜杀而又精致高贵,半月型的护柄下是螺旋状的剑柄,末端嵌蓝玉,如同持剑人那双澄蓝的眼睛一般。
它有一个很古怪的名字:蒂泪特
挥剑,而后予以审判。
在幽深寒冷的洋底,少女轻轻挥砍一剑,没有煊赫的声势,没有华丽的焰尾,古老而狰狞的巨兽应声破碎,它庞大到足以遮蔽天空的身躯化为碎影,全身上下,每一块骨骼,每一寸血肉都不复存在,像是被神明随手抹去了一般,迎来了沉默的死亡。
没有剑技,没有剑意,只是朴实无华的一击平砍,却带来如此毁灭的一剑,即使是特蕾莎本人也为这恐怖的威力有些咂舌。
心念一动,蒂泪特消失在手中,在与特蕾莎相聚不远处,一个沉睡的身影静静悬浮在海中,周遭的海水都因她而冻结。
卡涅利安。
她认得她,在上一次死亡时,她便在那片神秘空间目睹着紫与众人的勾连瓜葛,她对这个坚强而乐观的女兽人谈不上什么喜恶,伸手一招,那块深蓝色的冰棺飞了过来。
她知道,卡涅利安并不是这场战斗的重头戏,落在她手上的科恩灵魂铸就的戒指才是紫留给她的难题。
在暗无天日的海底,没人知道,也没有人能考究事情的真相,对科恩的生杀予夺全在她一念之间,就像紫对她说的那样,一切都由她自己决定。
湖泊一般的蓝眸一如既往的澄澈,而她心中所想正如冰下暗流,无人知晓。
......
当特蕾莎提着卡涅利安,和科恩并肩来到利维坦,或者说天空之城伊甸园时,芙安卡留意到紫的笑容明显寡淡了几分。
搞不懂这家伙在想什么。
芙安卡摇了摇头,然后接过特蕾莎手中的卡涅利安,
“今天晚上八点会展开对卡涅利安的初次审讯,不要迟到。”
随即她快步逃离,留下现场尴尬的氛围与三个沉默的人。
“欢迎回来,特蕾莎。”
紫轻轻地抱住了特蕾莎,螓首埋在少女颈间的青丝中,有些贪婪地吮吸着特蕾莎身上的花露清芳。
沉默的少女迟疑了一瞬,还是将手搭在怀中少女的背上,指尖缓缓掠过发丝,仿佛在弹奏一件乐器。
“嗯。”
半晌,紫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同样带着笑容地轻轻抱住科恩,一触即分。
“好久不见,科恩姐姐。”
科恩露出明媚的笑容,那是一种不掺杂任何算计的纯粹笑容,是紫此前不曾见过的。或许这次经历改变了她许多吧。
“好久不见,阿紫。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两个了,明明隐姓埋名逍遥自在着,却还要赶来救我。”
“姐姐永远是姐姐嘛,这点小事还要和我道谢,还是别打趣我了。”
紫露出娇嗔的姿态,内心的一小点阴霾被一扫而空,看来科恩真的变了许多——她如此欺骗着自己。
也许自欺欺人是她们这样的人的标配技能吧。
“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回头见,阿紫,以及特蕾莎小姐。”
科恩挥了挥手,留下一个洒脱不羁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一处转角。
“特蕾莎。”
“我在,阿紫。”
“我好想你啊。”
连一秒钟都无法再忍耐,紫毫不犹豫地打了一记直球,特蕾莎几乎能感受到紫炽热得凝成实质的目光,像是一道火焰穿透了她的衣服,血肉,直击灵魂,她有些不敢去回应,略微偏过头去,而紫不依不饶地捧住她的脸颊。
特蕾莎比紫高了半头,紫理所当然地将头倚在特蕾莎胸前,像是一只奶猫一般直勾勾地看着特蕾莎,红宝石一般的眼睛流露出些许魅惑之意。
一朵红霞爬上了雪白的脖颈与面颊,特蕾莎罕见地露出羞涩的表情,
“再,再等等……小姐。”
她已经为她改变了许多,而她也为她放弃了很多,她们之间分明已经没有什么阻碍了,只是,只是还差一点时间。
兰芳掠过鼻尖,如香似麝,她下意识地收紧已经空荡荡的怀抱,少女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我听你的,特蕾莎……你先去休息吧,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
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声音渐行渐远。
特蕾莎有些怅然若失地收回了伸出的手,指尖弯曲如勾,欲挽不得。
少女已经快步离开了,她一个人站在原地陷入困惑,为什么阿紫能够毫不犹豫地离开她的怀抱呢?明明只要她再……强硬一点,自己也就顺势而为了。
这个当世最强的半神无助地蹲下身来,手指无意地蹭着冰凉的合金地面,开始埋怨自己的贪心。
也许,期待着别人在被拒绝后,仍要坚定追求自己,正是人类的一种劣根吧。
……
紫在利维坦的内部空间七拐八拐,走入了一处洗手间,伴随着哗啦的水声,冷水浸透了她的上身,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颈肩,冷水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发热的头脑。
紫白皙的手背鼓起狰狞的青筋,然后,一双有着修长指节的手落在上面。
“看起来,你并不像在我面前表现得那样幸福。”
磁性的嗓音浸透着成熟的韵味,科恩轻轻拧紧了水龙头,然后将自己的大衣披在紫的身上,修长的双腿斜依在洗手池上。
两人均是一言不发,啪的一声,火焰在科恩指尖升起,随后淡白的烟雾徐徐缭绕。
烟草很香,不是在泰拉上那种劣质刺鼻的味道,而是有着淡淡的果香,温润而甘甜。
科恩抽完手中的烟后,见紫还是没有反应,也不多言,抬手布置了一个回避结界后便离开了。
她们是一类人,科恩很清楚少女现在什么都不缺,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
残月映在天边,偶尔有阴云遮掩,如少女的心事般不定。
在利维坦内部最高保险等级的“终庭审讯室”,数十件具有约束和封印效力的神话遗物形成难以用等级评估的禁魔力场,根据测试,即使是准神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挣脱其效力。
被数种神话金属锻造而成的镣铐锁住了卡涅利安的手脚,然而她本人却如同一具木偶般两眼空洞,一动不动。
自从她睁开眼睛之后就一直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时间,芙安卡也不知道该怎样处置这个无法交互的家伙。
正在芙安卡一筹莫展之际,紫走了过来,罕见地是特蕾莎没有跟在她身边。
“鲁利姆·夏科洛斯。”
晦涩难懂的语言从少女口中吐出,空洞无神的卡涅利安似乎一下子被刺激到了,猛然昂首,漆黑的咒文爬满全身。
然而在禁魔力场的约束下,那些咒文又渐渐褪去,只有那双暗红的眸子还在死死盯着紫。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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