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一中，宋雁回感觉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一中的柏油路是在他们高二那年暑假浇的。暑假里他们还要补课，那拖拉机的声音吵得宋雁回那几天都有点神经衰弱。
路两旁还种的梧桐树和银杏树，一到了秋冬季，树叶子直往下掉铺满路面。掉树叶也就算了，偏偏还得学生来扫。宋雁回每次扫保洁区的树叶时候，都幻想自己是光头强，拿个锯子把这些秃头的树通通砍了。
现在，宋雁回却觉得一中的柏油路这么直，路两旁树的叶子那么绿。
想到这，她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高三六班已经来了不少人，班级里乱哄哄的。班主任吴艳军在讲台也不管，跟着几个学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问题。
才一天多时间没见，班里多了几撮黄黄红红。
宋雁回也在思考，要不要给自己头顶上染个绿的。
“快快快，对答案对答案。”
童昕琪坐了宋雁回三年的后桌。她们是单人独桌那列，前后两两算同桌的话，童昕琪也算是她同桌了。
她屁股一挨到板凳，童昕琪就催促着。
桌上摆着各科的答案。宋雁回大致浏览了一番，心里也有了个底。
“怎么样怎么样？这次物理好难啊，我感觉我都没有六十分。”童昕琪一整个苦瓜脸，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桌子上。
“这次物理确实难，估计全省的平均分都过不了50，不用太担心。”
听到宋雁回这么说，童昕琪瞬间放宽了心。
毕竟“标准答案”都这样放话了，这可比什么心灵鸡汤有用多了。
“那你估了多少分啊？”
宋雁回说了个保底数：“语数英物四门估的有490吧，化地不知道。”
他们正好赶上第一届高考改革，选科两门靠赋分，这还真不好估算。但是化学和地理这两门，尤其是地理，真是看玄学。
高一选科的时候，当时的班主任就劝过宋雁回，要么纯理，怎么偏偏选了个物化地。虽说地理比生物好学点，但是这个选科比物化生要鸡肋。
宋雁回记得那天天气不太好，天阴阴的，明明都入春了，还有点冷意。她和班主任站在走廊上，冷风吹得她脸颊生疼。
宋雁回是这么跟班主任说的：“我想学地理，去看看森林大火有没有可以被阻止的办法。”
班主任顿时哑言了。宋雁回立在那处，像根河岸滩上的芦苇，随风怎么吹，她就扎根在那处，不弯折不倒下。
思绪被童昕琪惊呼一声拉回来：“我靠，我感觉你四门都有我六门考的高了。那你志愿想好了吗？去北上广深？”
“不出意外，还是华大地理科学专业。”
自从父亲去世，宋雁回一直都是这个目标。
“那你到时候去了北京，我去找你玩！你带我在北京逛逛。”
“好。”
今天来学校，主要是为了把毕业照拍了，顺便再聚最后一次谢师宴，俗称散伙饭。
前面五班很快就拍好了，吴艳军也喊他们出去整队下楼。
期间，吴艳军也把宋雁回拉出去问候了一下。
吴艳军是教数学的，宋雁回也一直是他的得意门生。第一次见吴艳军还是在两年前，他在班级面前做自我介绍。现在再看他，比起两年前的意气风发，鬓边斑白了不少。
语文老师也打趣着说，看看你们老吴为你们操了多少心。
宋雁回自诩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看到老吴那白头，心里倒也惘然几分。
老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宋雁回：“怎么样？有信心没有？志愿想填哪里？”
宋雁回把跟童昕琪说的话又跟他交代了一遍。老吴沉思了片刻，道：“你可以去选医科，或者其他热门容易就业的专业。地科以后出来，要么是地理老师，要么就做研究嘞。”
“可能我更想做个地理学究吧。”宋雁回道。
宋雁回从来不是个让他操心的孩子，可以说是在他一众学生当中最有主见的那类。老吴了解过宋雁回的家里，这个建议也是出于对宋雁回未来的考量。
罢了，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以后的路也是在他们自己脚下。
随后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归队了。
拍毕业照要统一服装，老吴没让他们穿一中那监狱款校服，穿的是高三校运会统一定做的班服。
上装统一的白衬衫红领带，下装男生是黑裤子，女主是黑色长裙。
早上宋雁回在自己的衣服堆里翻了老半天才找到，但是皱皱巴巴的，还麻烦了孙郡给她熨一遍。
不过也有人没找出来的，例如李妍和童昕琪。李妍是直接拿另外一套白衬衫凑合，童昕琪连白衬衫都没找到一件，套了个白t。
他们迎着太阳拍照，阳光打在每个人的脸上，刺的一个个都没睁的开眼。
拍完照童昕琪陪宋雁回回家换了套衣服。正好定的饭店叫同庆楼，就在玲珑湾附近的广场里头，她们可以不慌不忙地走过去。
到了同庆楼，发现不止他们在办谢师宴，还有另外一波人。看门口立的牌子，是附中高三十一班的。
宋雁回和童昕琪随便挑了个圆桌就坐，李妍和吴思雨这两个在学校里就形影不离的“双胞胎”也在这桌。
他们叽里呱啦讨论着隔壁那波谢师宴的。
李妍：“我刚刚看到谈霄了，真的很帅。”
“有多帅？”童昕琪一听到帅哥，立马加入了他们的讨论。
李妍眼睛都在发光：“他和其他的男生，帅的不是一个图层的。”
吴思雨附和：“也不知道这次大雁和谈霄谁第一。”
“我当然赌我们家大雁赢了。”童昕琪说。
宋雁回没吃早饭，此时饿的两眼昏花，想着人还没到齐，先啃个鸭腿应该没什么。结果忽然听到有人cue自己，她猛地一抬头，茫然地看向他们。
“什么情况？”
“哈哈哈哈哈……”
他们看到宋雁回偷吃的样子，都没忍住笑。
语文老师韦丽娜闻声找过来，拍着宋雁回的背，说：“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事情？”
“娜姐坐我们这桌呀。”吴思雨招呼着韦丽娜坐过来。
童昕琪解释：“我们在赌最后一次第一名到底是大雁还是隔壁的谈霄。”
韦丽娜也没有平常在学校严肃的那样，也跟他们插科打诨了起来：“不说省状元了，大雁有没有信心给我们一中拿个市状元回来？”
“有，但不多。”宋雁回被他们说的，耳尖冒了点红，弱弱地吱个声。
毕业了大家也就无所顾忌，和娜姐什么都能聊。还有人让韦丽娜猜班里到底有多少对情侣的。
韦丽娜：“那个吴思雨和齐漾，别以为我们老师都眼瞎。天天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小动作，上课传纸条老师都看在眼里，只不过高三了，管你们么怕影响成绩。”
吴思雨都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和齐漾给他们的娜姐敬了一杯。
才吃到一半，童昕琪就感觉自己肚子不太舒服，一看日子感觉不妙，拉着宋雁回出去上了趟厕所。
厕所的男女洗手台都放在外面，只隔着一大面镜子。宋雁回在洗手台这边等童昕琪，无意间听到对面两个男生的对话。
“你昨天真去警察局走了一趟啊？”
“不然呢。”这道声音淡淡的，三个字说的有些许的愤怒，更多的夹杂着无奈。
警察局？宋雁回眼皮子跳了一下，感觉有一分的不对劲。
“那项链怎么说？韩悠后来回你没？”
“韩悠她一家出国玩了，那天在飞机上就没回我消息。”
“所以说你昨天因为在丹桂苑等韩悠回消息，被女生当做小偷给报警抓了？好好笑啊谈霄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哈”
宋雁回眼皮子跳了第二下，这次是肯定的十分的不对劲。
两男生洗完手，离开洗手台往宋雁回这边拐。
宋雁回正正好看到了，昨天被她亲自报警抓的那个黑帽子。
“黑帽子”赶巧也往她那瞄了一眼，瞬间顿住不走了。
头顶的灯光亮的刺眼，正像昨天的太阳一样。两道视线在空中相撞，一道无奈一道敌视。
谈霄眉眼锋利，嘴唇很薄，标准的三庭五眼，很周正的长相。端正中又带了点洒脱不羁，笑的时候多了几分痞感，给人第一印象就是“小混混”。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谈霄啊。
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到底哪里称得上帅了？
宋雁回眼睛眯起来一点，心里反正不敢苟同她们女生说的。
两人相顾无言。
“……”
“……”
她这是在，嘲笑？
谈霄今天还带着那顶黑帽子。
真是mlb了。
“怎么了？”谢杰烊疑惑谈霄怎么不走了，才反应过来这俩人磁场有问题。
童昕琪这会也出来了，就看见宋雁回和一帅哥一男的僵持在这里。
这是要干架吗？要不要喊人？
见的谈霄轻轻勾了勾唇角，多了几分戏谑说道：“呦，这不是小警察吗？这次怎么不把我抓起来？是没带手铐吗？需不需要帮你再打个110？”
谈霄这句话再配上他那表情，着实很欠揍。
谢杰烊都想直接把旁边这人嘴堵上。这么臭的一张嘴，难怪单身。
刚刚听到谈霄和谢杰烊的对话，宋雁回本来是想道歉来着，对不起二字都到嘴边了，硬是塞了回去。
左右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只怪他鬼鬼祟祟地蹲人家门口，还穿的跟个小偷似的。
可是最后还是失误了，把好人抓进局了。
犹豫了之后，宋雁回正想说对不起，人谈霄直接长腿一迈消失在她们的视野中。
宋雁回留在原地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还挺记仇的。
“什么情况？”童昕琪也被搞的一脸懵。
“他就是昨天被我搞去警察局的帅哥。”宋雁回想了一下，补充道，“就是那个谈霄。”
童昕琪眼睛睁的比嘴巴还大：“谈霄？纳尼？”
“你确定不是公报私仇，见他抢了你的第一，所以把他搞进警察局泄愤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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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霄步子迈的太大，谢杰烊都差点赶不上趟。他不理解为什么谈霄看到那个美女之后，怎么心情立马晴转阴了起来。
难道是前女友？不应该啊。谢杰烊从小认识谈霄到现在，他都谈了不知道多少个了，这小子顶着一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却单身了十八年，眼光高的离谱。
就说那个韩悠吧，人长的漂亮不说，家里也是上市公司，和他门当户对的。人家前前后后暗示了他多少次，他都跟置若罔闻一样。
谢杰烊也问过他。
鬼曾想，谈霄手里刷着数学卷子，一边回他：
谈恋爱没意思，下次联模考过宋雁回才有意思。
学霸的世界，谢杰烊是真的不懂。
谈霄的脸一直阴到回到了座位上，局原本还热闹着，这一整的周围的气压都低了好几度。
他憋了一口气，把自己面前没喝完的黑啤一饮而尽，郑重地跟谢杰烊说：“哪里有庙，我得去拜一拜，去去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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