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代价

隐隐约约的,莫蝉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一切都太过“轻飘飘”了,无法解释她刚刚的经历,和她心里的疑惑。

现在,副本明明即将通关,可她在这群人的脸上看不见一点轻松或是喜悦。

他们都沉着一张脸,如临大敌。

果然,没过多久,系统面板再次跳出来,闪烁着不详的深红色,上面显示着“警告”两个大字。

【警告】

【副本《忒修斯之船》通关进度停滞,只能判定通关50%,请先解决您面临的危机】

面临的危机?

莫蝉不安地思考,她环顾四周,发现远处的海面上渐渐围过来大量不明生物。

13次祭祀,召唤出来神秘海域的怪物,这场以自身失去人类特质为代价的“召唤”,究竟许了什么愿?

那层不存在的甲板里吞噬一切的黑暗,突然站在自己这边的怪物人鱼,还没有消失的“人鱼杀手”诅咒……

还有船上突然出现的一群“玩家公会”成员。

对了,自己这次任务能够完成也少不了楚从南的帮忙,那么多高级道具,他为什么不自己用了到船上来完成任务?

将这些道具白送给莫蝉用,她什么时候能还上对应的积分还说不准,还不上就死了的可能性也很大,怎么想都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而楚从南也是“玩家公会”的,那个18年前就建立了的公会。

远处海域的不明生物群体在迅速逼近,莫蝉很快看清,那是一群人鱼。

而自己现在是所有人鱼唯一的攻击对象。

情况很危险,但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安静地看着莫蝉。

莫蝉想,在完成伪人任务后,和研究者区相连接的标记也消失了,她现在是真没有什么能离开未来号的方法了。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看莫蝉不知所措,人群中有一个带头的走出了,对莫蝉说——

“只要你愿意帮助我们,我们可以帮助你脱困。”

终于,图穷匕见,这群人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们果然是带着目的来的。

短暂的一分钟对峙过后,莫蝉点头答应下来,在一群人之中被围住走下楼梯。

他们好像有一个很复杂的大计划。

莫蝉想,现在自己并没有获得计划的知情权,只能被动前行,或许佯装同意继续深入,才是最好的选择?

走着走着,莫蝉察觉到周身的环境发生异样,黑暗仿佛浓雾一般侵袭,她不安地停下了脚步。

发现……

自己的四周空无一人。

在向后转头前的一瞬间,莫蝉感受到自后方而来的一阵强烈的推力,她被猛地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然而,想象中的磕磕碰碰和翻滚却没有到来,她仿佛是陷入了一个黑暗的无底洞,只感受到了无尽的坠落感,一直一直不断地下坠。

突然间,莫蝉感受到一阵诡异的承接感,身体很顺畅地被一股力量接住,进而包裹进了四面八方围绕而来的柔软触感之中。

睁眼,面前还是一片黑暗,但是莫蝉一伸手,发现自己居然掀开了一层被子。

外面……是她的小房间?

小房间里还是之前的模样,没什么异样,但直到莫蝉的视线看向窗外,她的心仿佛被紧紧攥住……

走到窗前,莫蝉不可置信地将手覆盖上冰凉的窗。

窗边还有着之前自己为了阻隔黑色细丝而贴的胶带。

而现在,窗外的城市之中几乎被这种黑色细丝淹没,恍惚间让莫蝉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

好像,很久以前,她所在的城市有火灾发生,当时她就在现场附近,天空中也是这样安静地往下落着黑色的碎屑,落在她手心,轻轻碾碎,留下漆黑的污痕。

明明听不见任何灾难发生的声响,就和当时的她一样。

明明离火灾现场很远,明明一切看上去都很平静。

但灾难的触角却还是就这样缓慢地生长着,蔓延着,最终握住了她的手。

“啪!”

突然,手掌覆盖的位置,窗外,砸来一只黑色的小虫。

黑色的细丝仿佛在呼吸一般展开,然后将它包裹住。

小虫被按在玻璃上不断挣扎,小小的翅膀陷进展开的黑色细丝之中,努力地扑腾扑腾,很快失去了活力。

它在捕食?

莫蝉此刻无比的庆幸,之前自己有将所有能堵上的地方都堵住,她后怕地退后几步,远离窗户。

“你想出门吗?”

脑海中,好像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和她对话,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去看看门外吧。”

莫蝉站在原地,大脑不断转动,思考,双手却在轻微的颤抖。

“别怕,”

等等……这是,谢不凡?!

这声音比平时听到的谢不凡的声音要成熟不少,更稳重些,听上去更像是另一个人。

“去吧,去看看门外的客人。”

……

门外,闪烁的灯光中立着两个黑泥潭里凝聚起来的怪物,它们头顶着天花板,全身都微微向前弓着,分不清五官。

莫蝉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不再关注周围诡异的变化,颓丧地坐回床边,思考着。

自己实际上并没有那种在这个世界里生存的能力,这和自己获得的哪些混沌的记忆完全不同。

而自己之所以会活到现在,全靠其他人的推波助,尤其是……那个人。

那些分辨不清的记忆带给了她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楚从南就是她曾经的队友,或许自己是有能力面对这一切的。

或许……是她过于相信那些记忆了,空有一腔莫名的勇气,却没有对应的实力匹配,因此才让自己一步一步落入这群人的陷阱。

他们早就推算好了,眼前这个莫蝉,根本没有能力靠自己活下去,只要给她一个“支撑点”,她就会渐渐地陷进去。

现在,她要是想继续活下去,就不得不付出代价了。

面前,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宝箱,之前谢不凡把它带走,说是给那条被关起来的人鱼。

可是宝箱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

打开它,里面放着一颗比之前更加死寂沉沉的黑色心脏,上面出现了一些细细的裂纹。

【激活 OR 激活】

面前出现的屏幕上,只有这么一行字,两边的激活字样闪烁着,频率很快,像是在催促什么。

没有关闭屏幕的按键,也不受莫蝉控制,它的存在让莫蝉感受到了一种挑衅着的、强烈的入侵感和异物感。

仿佛吞下了一块碎石。

“激活。”

莫蝉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先按着他们想要的去做。

吐出这两个字的瞬间,屏幕上的两个选择亮了一下,随后消失,整面屏幕自上而下融化,变成一滩黑泥融入地面。

手中的心脏突然间猛烈跳动起来,莫蝉感受到了与它的联系,好像手中的心脏与她的心脏处连接起无数细丝……

它们交融、缠绕、沐浴鲜血,最终刺入血肉。

很快,心脏在手中渐渐融化、消失,莫蝉感觉自己的心脏处厚重了不少,而手上留下了一滩黑红色的粘稠液体。

【宝箱已激活成功】

【从现在开始,属于人鱼的一万三千道诅咒全部转移至玩家“莫蝉”身体以及灵魂之上,无论玩家“莫蝉”走到哪里都将承受诅咒带来的痛苦,以及无论如何控制都将散发一定量的污染】

【其余诅咒附带的具体作用,请自行探索】

人鱼心脏开始起作用后,莫蝉感受到眼前的画面变得不太真实,一个恍惚,眼前的画面闪过,她又站在了空荡荡的甲板上,除了风声和海浪声,听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声音。

奇怪,那些人去哪里了?

她走近围栏,向下看去,她终于看见船的四周围满了数不清的“人鱼”。

【警告!警告!人鱼杀手的Debuff与未知身份“****”的作用叠加将会为您带来不可预知的作用】

【为避免副本内部演变超出控制范围,副本强制损坏倒计时——10分钟】

【如果您在10分钟内不能解决目前面临的危机,使副本顺利通关,则您会和副本一起毁坏,请抓紧时间】

巨轮下的人鱼密集地游动着,它们安静地仰起头,看向莫蝉。

然而此时的莫蝉却感觉脑子有点不太清醒。

心脏处覆盖的裂痕像是诅咒,它将会由内而外,一点点的爬变她的每一片肌肤,甚至侵入大脑,控制五感,直至将这躯体变为一具空壳。

黑色的漩涡在莫蝉的头顶聚集,慢慢扩散,直到像是一整片天空将莫蝉彻底笼罩。

海面再次出现在莫蝉的头顶,巨轮下的那些人鱼一瞬间就不见了,而莫蝉的头顶,逐渐像是雨后春笋般冒出了无数颗湿漉漉的人鱼脑袋。

隔得近了些,莫蝉终于看清了,这群人鱼的身体是白色的,有更多鳞片覆盖,几乎看不见什么人类的皮肤痕迹,上肢也更接近怪物而非人类。

而它们的眼睛,没有眼白,或是全是眼白,有的还和它们的尾巴一样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这才像是传说中的,能魅惑人心的人鱼,只要看一眼莫蝉就觉得自己的魂都要被吸走了。

空荡的甲板上只站着莫蝉一人,而半空中倒悬的海面上,却有多到数不清的白色人鱼,它们默契地游动着,将莫蝉围在层层圆圈的中心。

原本这群人鱼对于莫蝉的态度是喊打喊杀的,但是现在多了一个新身份,它们的态度就变得奇怪起来了。

围住莫蝉后,它们似乎是在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可能是想活捉吧,所以先把猎物围起来。

但莫蝉并不打算就这样坐以待毙,虽然她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但人鱼心脏带给她模糊的指引。

于是,她向上伸出了手。

明明向上高举的指尖距离海面还有一段距离,但莫蝉却感受到了冰凉的湿润。

海水在顺着莫蝉的手指向上涌,就在周围人鱼猛地反应过来,想要伸手去抓的时候,莫蝉却就这样被引入海里,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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