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步,席素看着烛苗,陷入了呆滞,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然后林风远笑眯眯地拍了拍席素的肩膀,[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后退几步。]
席素愣愣地照做,“后退做什么?”
然后他就听到苗赢大喊一声,“小蛇,上!”
一声令下,一条蟒蛇直接从席素背后来了个偷袭,直接用身体把席素捆住。
席素刚急着挣扎,蛇就越发收紧了。
几人在蛇扑过去的时候,就带好了隔音耳塞。
林风远和江若南已经在石碑旁边就为了,苗赢则是在席素惊悚的眼神下,从身后掏出了锣。
趁着苗赢奏响第一声之前,林风远笑眯眯地跟他解释。
[席素,小姨说过,当你有一个无论如何都无法忘怀的场景时,最好的办法不是强行让自己遗忘,而是创造一个更有冲击力、让你更加难以忘怀的新记忆。所以你可要听好啦,这既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也可以是你妹妹希望你能记住的新回忆。]
没等席素彻底反应过来,苗赢就“哐”的一声,开场了。
而渡泽云和孟听安已经飞速地逃离了现场,他们已经预感到,对于耳朵来说,这是一场多么灾难的演奏了。
从那个比指甲抓黑板还难听的二胡声响起时,席素就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脏东西从左耳直接侵入到了全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毫无节奏和配合可言的锣鼓喧天,也让他眉头紧锁,脸上的神情就像是吃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让人忍不住咬紧牙关。
在那个最要命的唢呐吹响时,席素直接把脖子缩进了肩颈窝,只恨自己不能像乌龟一样,将脑袋收进身体里,让耳朵紧急避难。
“啊啊啊啊!受不了了!好难听!停停下来啊!你们能不能别吹了!”
席素绝望的喊叫声虽大,但在各响各的奇妙混响下,连他自己都没有听清楚,自己究竟喊出了什么东西。
听不到声音的几个人,演奏起来那可是一点都没收力,在那仿佛能抽走人的灵魂的聒噪中,那个无比要命的唢呐声,伴随着毫无音律可言的刺耳二胡音,让席素深切感受到一种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被送去见妹妹的痛苦回响。
就在他的耳朵都要被震聋时,远处居然还有人在放鞭炮!
而那个鞭炮声居然还越来越大了?!
席素眯着眼抬头,正巧看到了几串正在噼里啪啦的鞭炮,直接被渡泽云准确扔到了他的附近,让席素本就不堪重负的耳膜,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而蟒蛇看到那些火光也没觉得害怕,甚至还很兴奋地收紧了身体。
席素感觉自己好像不能呼吸了。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对这件事情落泪的席素,此时深刻明白了自己的错误。
他的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十分不争气地哗啦啦往外泄。
席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流泪。
可能是这个沉重的蟒蛇,让本就怕蛇的他,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身躯僵硬难移;
也有可能是因为苗赢那嘈杂难听又透露着欢快的锣声,在他耳边哐当哐当;
又或许是因为这个断断续续读好比锯木头还没节奏感的二胡声实在是太过难听,耳朵表示了强烈的抗议;
亦有可能是这个中气十足很有节奏感,但就是魔性的难听的唢呐,仿佛刺激了他的灵魂,给予了他的泪闸致命一击……
受不了了,这帮精神病耳朵到底是怎么做的?这么难听的哀乐,到底哪里有奏响的必要啊!
哀乐不应该是催人泪下的吗?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就是短人寿命了?!
草台班子也不带这么演的啊!
可惜席素的崩溃怪叫,直接淹没在呕哑嘲哳里面。
席素死命地捂住耳朵,自己也没有听清自己到底在鬼哭狼嚎些什么,身边的人更是充耳不闻。
唯独在远处看戏的渡泽云和孟听安,默契地摇摇头,发出“啧啧啧”的同情声。
渡泽云嘴都快笑裂了,“哈哈,今天应该会成为席素新的噩梦吧,别说是他了,我隔着这么远,听着都觉得折磨。那个唢呐真是太猛了,我们离这么远居然都能够听到,不枉费我跑了好多家才买到。”
孟听安的表情也笑得很微妙,“每次到了这种我们觉得没招的时候,这几个小王八蛋总能给捣鼓出新的惊喜。在这方面,我必须承认风字辈们比我们其他字辈有创意得多了。我们那会儿的创意还是指物品或者方法的创新,风字辈倒好,直接创人。”
“创人怎么了?只要有效果,别管是上策还是下策,有效就是好招!我保管他以后想起这件事,第一反应绝对不是被分尸,而是这个他想跑都跑不掉的狂野哀歌。服了,真的好野,我真的越来越欣赏他们了。”
孟听安虽然没有回应渡泽云的欣赏,但她那经常维持着嘲弄假笑的脸上,也换上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真笑。
此时此刻,无论是人是鬼都在笑,只有席素在哀嚎。
虽然他没有参加过凡间的白事活动,但他就是能凭直觉猜到,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当时听到“喜丧”这个说法时,就觉得颇为费解,这个丧事怎么还能跟“喜”字挂钩呢?
通过亲身的痛苦体会后,席素终于领悟了。
原来是人是鬼都在“喜”,只有他一个人在“丧”啊!
不对!这个场面,无论是谁看到都要被逗笑了吧!
难怪几人要特地选在一个没人的风水宝地,最开始席素还天真的以为,这几个人的重点是风水宝地。
在被迫接受了这个难听听到头颅炸裂的哀乐后,席素终于明白了几人的重点,原来是“没人”啊!
那一刻,席素感觉有什么东西死在了几人精心挑选的墓地,并被这恐怖的哀乐,给反复超度了。
以至于很多年后,他每每想起分尸时,脑子里都会立马蹦出这个更加狂野的哀歌。
原来“哀”这个字,并不是只有哀伤这一个意思。
事物都有其两面性,不仅爱和欺骗不止一面,哀也不止。
即使当时的他,内心还没有强大到自如面对这份哀伤,但却有人帮他找到了伤口的缝合办法,甚至还在上面纹了个让他哭笑不得的独特花纹。
年幼时,他总以为痛苦是不可改变的印记,殊不知这世间的一切都有尽头,没有什么会永远不变。
改变不一定意味着旧事物的彻底湮灭,但一定意味着有什么在逐渐诞生。
事物的发展需要时间,重新埋下的种子,也需要等待时间的洗礼,生根发芽。
等到可控的新痛苦,打败不可逆的旧哀痛。
等到温柔的新谎言,掩盖惶惶不可终日的旧欺骗。
被偏爱所伤害的人,最终也会被偏爱所治愈,直到走出阴霾迎接新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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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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