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陷阱

温予怀沉思片刻,从袖中掏出一颗蒲公英种子,用灵力催熟之后,递给了虞弋,只微笑着,却未说什么,仿佛他们之间独有的默契。

虞弋强抑着心中再起的波澜,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其接过。怔怔的望了片刻,她将蒲公英放在身前,虔诚的将其吹散。那飞蓬四散而去,很快就飘入云海之中。

将手里的蒲公英梗掷入云海,她竟有些相信他前世遇到的也是如今的她了。而她,不过是一个如蒲公英种子一般飘零在外的异乡人。

还未有更多伤感思绪,云海的变换便牢牢吸引住她的注意。只见那蒲公英梗刚一接触云海便消失殆尽。那飞蓬落入云海,落在石子路上,落在天空的云朵上,也转瞬消失不见。只是,除了云海,别处的飞蓬消失前还失去了微弱的生命力。她所做的标记至此都已消失。

随着光线一点点变换,这片空间竟是出现了奇异的血色黄昏之景。天空和云海交相辉映,晕染出深浅不一的红,那色彩刺眼,直叫人心里发慌。而他们远处的云海已经红的泛黑,并且那墨色还一直向外延伸。唯有石子路泛着朴实无华的褐色,看着极其叫人安心。

思索片刻,两人对视一眼,瞬间俱是明了对方的选择。

虞弋刚要踏出去,就被身旁的人拉住了手。她顿了一下,却未甩开。

温予怀温柔的说着:“阿药,这次换你牵着我的手。我们说好了你要看管我的不是吗?”这样说着,他的手却强硬的握着对方,没有一点松开的可能。

虞弋不敢回头,她清楚也许下一秒她就会沦陷在这毫不掩饰的深情里,可她不能。

“随你。”最后也只是吐出了硬邦邦的三个字罢了。

走到云海边上,在那墨色尚未到来之前,二人一同跃入了那片不详的深红之中。这红色的云海,将二人淹没,仿佛昭示着他们未来的命运。

又过了一刻钟,天空碎裂开,密密麻麻的血煞魔灵从天空飞下,褐色的石头赫然是活着的魔物,与云海里的黑色生物撕咬在了一起。整片天地原来竟是个类似养蛊场一样的地方。对面的云雾散开,后面掩藏的只是另一片云海罢了。

漫长的屏息后,虞弋被温予怀拥着护在上方,只听“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垫在下面的温予怀咳嗽着嘴角流出血来。

原来那云海下面竟是玄铁所铸铁索桥梁,那铁索上甚至附着着带着棱角尖刺的寒冰。

虞弋想用灵力解困,却发现灵力一离开身体便被铁索上的寒冰所吸附,那片寒冰微不可见的厚了几分。她这才明白温予怀为何如此反应。甚至,他们身上的水汽在这里竟也凝结出霜来。

她慢慢挪到一旁的锁链上,将被拦腰接住的温予怀慢慢扶着踩到铁索上,这才有闲心观察周围环境。

只见一根铁索横贯深渊,连接两处未知的地点。深渊下黑雾弥漫,隐隐有生物爬行的声音传来,可却更多的给她一种无名的恐怖之感。她看向两边,根本无法分清远近与否。

温予怀拉住她的手,时不时的咳嗽着,却还温柔而坚定的说道:“你走在前面,不看着你的身影我总归不安心!”

虞弋怔了一下,无法回应的愧疚几乎将她侵染。她想说,这世上比她好的人那么多,可不可以换个人喜欢。可她知道他不会。

“走你那边,我向来运气不好,怕是会把我们两人一起带到绝境里去,反倒不妙。”虞弋口吻强硬的说道。还顺便将对方的脑袋往那边掰了掰。别看她,再看她就心软了。

温予怀感受着脸颊上的触感,耳朵微红,整个人僵硬了一下,他无力的反驳道:“可是,阿药,我的运气...也不好!现在也许已经被天道所厌弃了!”他从仙尊之位堕化成了半个魔族,甚至在不久后连活着陪伴阿药的可能都不再有了。

虞弋手脚冰凉,此刻却觉得心也变成了寒冰一般。想到她猜测的那个真相,她自嘲的说着:“我说你运气比我好就是比我好,你不走,是要我跳下去试试能不能活吗!”说完,她感觉右手微微一疼。

温予怀听了,惊的忍不住用力握住对方的右手,生怕她跳下去。很快怕她疼,他又赶紧微微松开了些。

“阿药,握紧我,跟我走!”说完,他开始谨慎而小心的拉着阿药在铁索上向右方挪动起来。铁索本就狭窄,那附着的寒冰更是加大了行走的难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终于要走到了尽头,那是一处半弧形的狭窄石台,墙壁上镶嵌着机关,也许能打开一个通道。

脚下的寒冰温度已经降到了人体无法承受的程度,两人紧握双手,挪动着冻得僵硬的身体,终是有惊无险的踏上了石台。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从踏上石台起,铁索上的寒冰竟开始融化,连铁索都变成了铁汁,悄无声息的一点点落入深渊。

两人缓了一会儿,不敢多呆,争分夺秒的去研究墙上的机关。可那机关并不复杂,只是个普通天平模样的石雕罢了,那器物和石壁浑然一体,无法挪动半分。可这从石壁的痕迹来看,正中间明明应当有扇可以打开的门的。温予怀似是想到什么,不舍的微闭双眼。这门,他混乱记忆里似乎出现过。

“咔...咔...”虞弋愕然回头,发现铁索完全消失不见,而石台边缘竟已开始断裂崩塌。她看向身边的人,却发现温予怀哀伤的看着自己,似是一切都已知晓。

“阿药,我只能陪你到这里了。本以为可以陪你再长久一些的!”说道这里,他释然的笑了,能用自己的死换阿药的生,已是再好不过的了。

虞弋心中一颤,她上前一步紧紧的拽住对方的手,不安的厉声问道:“你想做什么?跳下去绝对不可以。”

随着石台的碎裂声越来越接近,深渊下的雾气似乎渐渐弥漫上来。

温予怀终是没忍住,将她拉入怀中,轻轻的拥抱着:“阿药,听说过‘聻’吗。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这里便是一处逃脱天地管控的聻狱啊!所以落入其中的都会失去修为彻底变为凡人,最后灵魂一点点消亡。”

虞弋怔然:“就算是这样,那你又要做什么!”待到感应到脸上的温热,她才发现自己竟落泪了。

温予怀看了看已经到了脚边的石台断痕,顾不得许多,径直拉着虞弋到了天平旁。他不敢多看一眼她流泪的面容,更不敢去擦拭。他怕自己舍不得,更怕自己会带着她一起死去。魔气的侵蚀已经影响了他的心性,叫他想不顾一切得到他,哪怕是共同赴死。

到了天平石雕前,他用匕首划破手臂,将自己的血液滴入天平右边的石盘里,然后将匕首递了过去。

泪更汹涌的流出,虞弋睁着模糊的双眼接过匕首,划开手臂,将血滴入天平左边石盘里。爱吗,时间太短,或许更多的是她为一个如此爱她的人将会死去而感到痛苦。

血液流入天平中央,又汇入石壁,精巧的阵法出现在石壁之上,可却是一次性的,竟只容许一人通过。石台的崩塌终于停止了,可没人为此高兴。

虞弋似是下定决心,他扑向温予怀,紧紧拥抱住他,趁对方愣神之际,右手的定身银针赫然往他后颈扎去,却未料,下一秒,她却已然无法动弹。是的,她已经决定自己留下赴死了,运气好的话也许她就能回去了。再不济,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也能活下来吧!

顶着她愤怒哀伤的眼神,温予怀稍稍退开两步,终是掏出手帕,为她擦拭眼泪,即使怎样都擦不干。

“阿药,莫要淘气!我用了魔族的傀儡术,等我把送到里面安全的地方就会解开。”说着,他愉悦的笑了,压抑着满心的渴望感叹道,“阿药,你太相信我了。”魔族的普通傀儡术不够信任根本无法在对方身上施展成功。

面对定局,虞弋的泪终于停下,她冷静下来,思索着还有什么她所遗漏的,对方不该有这样的结局,为了她一个窃了运的异世人。对了,衣服,伤痕!她仔细面前的人,想起了千年前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情景。

那是一个异常寒冷的雪夜,她坐在公主出行的鸾轿里,却被一阵微弱的清脆的铃铛声吸引。本着完善公主形象的想法,她又去救人了。无人知道那些被她救助的恶人最后都死在受害者手里,那正是她对恶人所索取的代价。而这一个,又是如何呢。

踏出宽敞暖和的轿子,她走进小巷子,里面的乞丐便在她随身侍卫凶恶的眼神中四散而逃。只有一个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人被半埋在雪里。而她一眼,就望见了他受伤手腕上的戴着的穿着铃兰样式铃铛的红色绳结,竟和她前几天打发时间所做的那条一模一样。她当即决定,她要将他留在身边,直到解开谜团。而曾经所做的那条红色绳结,她从未佩戴过,也不会再佩戴了。

回忆不过短短数息时间,虞弋叹息一声。原来红色绳结竟是她心甘情愿亲手给出去的。

“温予怀,打开我的乾坤袋。”

温予怀感到茫然,却听话照做了。

“看到里面的红色绳结了吗,戴上,戴在你的左手腕,就当它替我陪着你了。”虞弋说道最后,语气变得轻柔,甚至温柔的不像自己了。

温予怀怔怔的戴上,心里压抑的渴望快要将他逼疯。她这样,怎能教他愿意放手呢!可他终究压下了所有魔念,哪怕口腔里已满是血腥味了。

下一秒,他将储物袋挂回虞弋腰间,轻轻一推,便将人送进石壁上的阵法里。阵法暗淡消失,代表着傀儡术成的发丝断了开来,剩余的石台轰然崩塌。

温予怀仰面倒下,他抚摸着手臂上的红绳,温柔的笑了。坠落,坠落,无止境的坠落。哪怕他身体里的魔气消失,灵力消失,甚至他的灵魂已经从双腿被侵蚀,可他仍旧不悔。

一半血红的环形云璧从上方掉落碎裂开来,霎时间整个深渊惊动,天道的气息出现在这里,一片空间扭曲破碎,而温予怀正正好掉落其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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