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七夕被训一事,郭时瑾很是安静地在家中待了一段时间,哪儿也没去,整日里不是看话本就是琢磨吃食。
但她向来是闲不住的性子,待嫁闺阁时就总是找机会偷溜出去玩,现在让她闷在院子里不能出去,时间一长,她就觉得憋闷。
付成泽每晚都和她在一起,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问道:“我们明天晚上去燕双楼吧?”
“燕双楼?”
郭时瑾知道这里,城中有名的酒楼,很是繁华热闹,楼中的酱鸭一绝。
付成泽放下书,解释说:“你整日待在院子里也无趣,我明日休息,我们去玩一天。”他观察着她的神色,又问道:“你不想去吗?”
“想去!”郭时瑾迫不及待地回答,生怕他又改了主意,但一想到公公那张严厉的老脸,她又皱着鼻子问,“但是公公那边……要不你明日还是待在房中温书吧?”
“不用管他。”付成泽对下个月的考试很有把握,休息一天并不打紧,但是怕她心有疑虑,便道:“我这几日都有好好温书,明天便去玩一番也没什么。”
见他都坚持这样说了,郭时瑾脸上立马笑起来,拉开门就去叫小玉。
她要为明日好好选一身漂亮衣裳,现在夏意正浓,外面天热,穿锦缎太闷,穿月纱最好,透气还飘逸一,她记得刚入夏时便扯了浅绿色月纱的料子,裁制了一套衣裙,她得让小玉找出来,明天穿上。
付成泽瞧着她兴致勃勃的背影,笑着摇摇头,转而又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书中去。
第二日,两人起得晚了些,一番洗漱玩闹后,付成泽让胡伦套了马车就带着郭时瑾去燕双楼。
准备在燕双楼用个午饭,傍晚凉快些的时候,再带她去河边玩。
燕双楼在城中的名头响当当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郭时瑾从前也跟爹娘一起来过,但那时作为晚辈跟在长辈身边,处处要守着规矩,玩得很不尽兴。
两人在燕双楼要了间二楼雅间,进去后由店小二带路,楼中午时有戏班子唱戏,这也是这幢楼的一大特色,所以雅间并不是全封闭的,有一面正好敞开对着正中间的戏台。
郭时瑾点了楼里的招牌菜,又要了几个比较有名的点心酪饮。
才上来后正好赶上戏台开唱,今天唱的是《女驸马》,是黄梅戏,郭时瑾很喜欢黄梅戏的调子,这出戏算是正合她胃口。
付成泽抬眼瞧她神色,见她眼中浓浓兴致,心也便放了下来,只要她满意就好。
燕双楼靠着戏台招客,请的自然都是最有本事的戏班,台上的人一开嗓,原本还闹哄哄的客人便瞬间安静下来,生怕一个走神就错过了这么好的一出戏。
郭时瑾眼睛紧紧盯着戏台,一边吃饭一边听戏,听得十分着迷。
付成泽看着她,想跟她说几句话,人都没反应,一整颗心全扑到台子上去了。
一曲罢,还问小二唱戏的是谁,要给打赏。
付成泽被完全的忽略,坐在一旁,浑身都散发着不爽的气息,偏郭时瑾是个粗心的人,一点没注意到他的反常。
小玉注意到后,站在她身后偷笑,后面见他脸色越来越差,结果自家小姐还一无所觉地追问台上的戏子,念在她是自己主子的份上,凑上去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郭时瑾听完后诧异地转头去看付成泽,问:“你吃醋了?”
听到这话,付成泽耳尖瞬间红了个透,眼神锋利的看向小玉,而小玉大惊失色,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主子这么轻易的便把自己给出卖。
郭时瑾突然笑出声,伸手去拽他的袖子,“你怎么这么好玩?说你像我家弟弟,你还偏不承认。”
说他像自家弟弟都是抬举他了,好歹弟弟都不会吃醋。
付成泽嘴硬:“谁吃醋了?我吃什么醋?”
郭时瑾才不和嘴硬的人讲道理,顺从地哄道:“好啦好啦,我不问别人了,你今天休假,我陪你好好玩嘛。”
她的手心很烫,炙人的温度透过袖子上的布料传到身上,把他蒸腾的像中暑迷路的蚂蚁,在她手心四处乱转。
郭时瑾舀了一勺冰冰凉凉的牛乳酪,送到他嘴边,付成泽无意识地张开嘴,白瓷勺就被放进了口中,碰撞到牙齿,他长长的睫毛轻颤,咽下牛乳酪,目光炙热地盯着她。
郭时瑾见他吃了,便是不再生闷气的意思,也就不再管他,自顾自地吃起来,她点了好几样的乳酪呢,要是有哪一样没吃到都亏大了!
乳酪饮盛在漂亮的瓷碗里,还在向上散发着冷气,付成泽口中甜津津的,望着她继续用着白瓷勺在这个碗里舀一点尝尝,又在那个碗里舀一点尝尝。
最后还剩了许多,全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付成泽一下子沉默许多,只耳尖还是红红的,郭时瑾看看天上似火的骄阳,只觉得他是热的,也就没忘别的地方想。
申时末的时候,天阳就下去了许多,外面也凉爽了些,河边纳凉的人逐渐增多,晚风渐起,吹起岸上柳树的枝丫。
“好舒服!”郭时瑾张开双臂闭上眼睛迎面吹风,一脸的享受。
像只餍足的猫。
付成泽站在她旁边,喉咙滚动,不自觉的笑起来。
太阳逐渐落下,在河面上抛洒余晖,波光粼粼,浮光跃金。
付成泽突然道:“我想我也很幸运。”
郭时瑾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疑惑地看向他,但他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两个人在天擦黑的时候回了付府,没想到却在门口碰上了付老爷和那个总是宅在房中“温书”的弟弟。
郭时瑾嫁过来这么久,其实还没怎么见过这个弟弟,就在成亲第二日给公公婆婆敬茶时见过他,今天这是第二回。
付老爷看着从门外进来有说有笑的二人,忍不住又是冷哼一声。
郭时瑾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感觉这个公公就没怎么给过他们好脸。
对她还好,但每次见到付成泽,他不是冷嘲就是热讽,明明是自己的儿子,他却好像不训斥他两句,就觉得心里不痛快似的。
而付老爷这次刚想训斥两句,就看到儿媳妇那双大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他,他心中立马一堵,皱着眉甩着袖走了。
付成淳看父亲走了,竟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还以为父亲会如以往一样训斥大哥,没成想竟什么话都没说,他眼中闪过失望,也没和兄嫂打招呼,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付成泽捕捉到他严重的失望,嗤笑一声,他这个弟弟真是蠢得连装一下都不会。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郭时瑾才把自己的疑问问出来:“为什么我觉得你和他们的关系都不太好,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吗?”
付成泽被她问的一愣,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亲生母亲生我时难产去世。”
郭时瑾点点头,这件事情她知道,在家时,娘天天跟她念叨。
“后来没多久我父亲又娶了现在的付陈氏,她一开始对我倒也很上心,待我如亲子。”
后来她便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心也在不知不觉间偏了。
付家的规矩是长子继承,所以她出身不好,但一嫁入付家,便能在婆婆的主持下从弟妹那里拿过掌家权,可曾经利于她的规则,在她有了儿子后也变得对她不再有利。
她看着稚嫩的付成泽,又望着尚在怀抱中的付成淳,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嫁进付家这几年,她早已习惯这种养尊处优、呼来喝去的日子,她习惯了将权力握在自己手里,可她是继室,她的丈夫在她之前便有了长子,以后,这付家的一切都是长子付成泽的,和她再没有关系。
这让她如何能忍?
在这种心绪的影响下,她看付成泽的眼神不再充满怜爱,而是警惕,她开始畏惧他的身份,也就不再亲近他。
幸好那时老夫人还在,付成泽在奶奶的庇佑下倒也安全长大,只是父不疼母不爱,若只是这样,大家相安无事便是,他还不至于如此憎恶他们。
付陈氏掌家之后,见识到很多内宅的阴私事,时间久了,心也狠了,竟把那些阴私手段使在了他身上。
也幸好那时老夫人耳聪目明,整日里守着他,才没让他就那样走了。
说到这,郭时瑾已是泪眼汪汪,她父母恩爱,上有兄长护着,下有弟弟敬着,何曾见识过这些事,付成泽还没觉得怎么样,她就已经心疼的不行。
搞得付成泽哭笑不得,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眼泪,不肯再接着说下去。
“后来呢?后来呢?”郭时瑾缠着他往下讲。
付成泽打趣她:“你再哭下去,明天下人们该就要编排我欺负你了,我可不能再说了。”
郭时瑾不依,他只好又道:“后来我就考上了秀才,娶了你啊。”
见他实在是不愿意说,她也只好放过他,抽泣着鼻子,豪气道:“没关系,我爹娘人很好的,他们会把你当亲儿子的!”
付成泽屈起手指,笑着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嗯,岳父岳母很疼爱我,不过最好的还是我妻子,感谢她为我带来这么好的岳父岳母。”
郭时瑾一下子笑出鼻涕泡,被付成泽笑着拿帕子擦掉。
屋里又传出说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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