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记忆……”他低声说,“不是我的。”
谢琦文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你怎么确定?”
周尉抬头看她。广场的伪光映在她金丝眼镜上,折射出冰冷的碎芒。
“因为我没有弟弟。”他说。
谢琦文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她慢慢站起身,钥匙在指间转了一圈。
“有趣。”她轻声说,“看来‘它’开始着急了。”
“它?”
谢琦文没有回答。她只是将钥匙抛给周尉,转身走向广场中央的大屏幕。
屏幕上的数字已经刷新:
【下一场:00:23:59】
周尉握紧钥匙。金属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渗入锈蚀的纹路。
(这不是记忆。)
(这是谁的梦?)
(还是说……他才是梦?)
远处的钟楼传来嘶哑的鸣响。
晷蚀的世界,正在苏醒。
广场的伪光像一层黏稠的雾,笼罩着周尉的轮廓。他低头凝视掌心的钥匙——锈迹斑斑,齿纹扭曲,像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过。血珠从割破的皮肤渗出,渗入钥匙的沟壑,竟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仿佛锈迹在啜饮。
谢琦文站在三步外,指尖夹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摸出的薄荷烟,烟头在伪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钥匙能开什么?”周尉问,声音平稳,仿佛刚才从腐烂记忆里逃出来的不是他。
“谁知道呢。”她吐出一口烟,烟雾在伪光中凝结成短暂的骷髅形状,“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
远处传来钟声。
不是正常的钟鸣,而是像锈蚀的齿轮强行摩擦的嘶哑呻吟,每一声都拖拽着听者的神经。周尉抬头,看见广场东侧矗立着一座钟楼——他确定之前那里什么都没有。钟楼的砖石表面布满血管状的凸起,钟盘上的数字是倒置的,指针逆时针转动。
“伪钟。”谢琦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每次游戏后会出现,停留三分钟。”
“作用?”
“谁知道呢。”她重复道,但这次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也许是倒计时,也许是某种邀请。”
周尉没有追问。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1. 钥匙——从“记忆游戏”中带出,与晷蚀的腐蚀性有关;
2. 伪钟——游戏后出现,逆时针转动,可能象征时间回溯或循环;
3. 谢琦文的态度——她显然知道更多,但选择用“谁知道呢”来回避。
(她在观察我。)
(像实验员观察笼中的老鼠。)
钟声突然变得急促。钟楼底部的阴影蠕动起来,缓缓浮现出一扇铁门——门上有一个锁孔,形状与周尉手中的钥匙完美匹配。
谢琦文的烟掉在了地上。
“哈。”她短促地笑了一声,“看来‘它’对你很感兴趣。”
周尉走向钟楼。铁门上的锁孔边缘布满细密的尖齿,像某种生物的咽喉。钥匙插入的瞬间,他听到一声遥远的、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周尉。”
一个声音直接在他颅骨内响起,“你忘记的事情,比记得的多。”
门开了。
门后:逆向诊疗室
纯白的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锈迹斑斑的手术台。天花板垂落数十条绷带,末端捆着残缺的肢体——手指、眼球、半截舌头,全部悬浮在福尔马林般的液体里。
墙上挂着一面钟,指针静止在4:44。
“心理诊疗室?”周尉低语。这地方让他本能地不适,不是因血腥,而是某种更隐秘的违和感——他认识这个房间。
“不。”谢琦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记忆手术室’。”
周尉猛地回头。谢琦文靠在门框上,指尖把玩着那枚耳钉,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冰。
“你跟进来了。”他说。
“规则允许。”她耸肩,“毕竟你现在是‘特殊观察对象’。”
(特殊观察对象?)
(因为钥匙?因为伪钟?还是因为……)
没等他想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突然亮起。灯光下浮现一行血字:
“请患者躺好,治疗即将开始。”
谢琦文吹了声口哨:“你的‘游戏’续费了。”
周尉走向手术台。台面上刻满细小的字迹,他俯身辨认——
“医生,为什么我总梦见坠楼?”
“那不是梦,周先生,那是你删除的记忆。”
“不可能,我从未——”
字迹到此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刻的抓痕,像是有人被按在台上挣扎时留下的。
无影灯闪烁两下,血字更新:
“请患者接受现实。”
房间的温度骤降。周尉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无形的力量固定在手术台两侧。谢琦文退到墙角,表情第一次变得凝重。
“这次我帮不了你。”她说,“‘它’在直接干预。”
天花板上的绷带突然绷直,残肢像钟摆般晃动。液体滴落在地面,汇聚成一行新的血字:
“问题一:你喝的农药是什么牌子?”
(又是这个问题。)
周尉眯起眼。这不是简单的问答——谢琦文问过,伪母亲问过,现在“它”也在问。农药品牌是钥匙?是密码?还是某种……身份认证?
“绿瓶。”他回答,“金属盖,标签撕了一半。”
血字扭曲了一下,像被搅动的红墨水,然后重组:
“错误。再试一次。”
(错误?)
周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深处有什么在翻涌——
(药柜前的手,不是他的。手指更纤细,腕骨突出,指甲涂着剥落的紫色指甲油。)
“不是我买的。”他忽然说,“药是别人的。”
房间震动起来。绷带断裂,残肢砸在地上,发出黏腻的闷响。血字疯狂闪烁:
“问题二:谁递给你那瓶药?”
(谁递的?)
(记忆像被砂纸磨过的胶片,只剩模糊色块。)
周尉的额头渗出冷汗。他尝试挣扎,无形的束缚却越收越紧。角落里,谢琦文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别回答。”
太迟了。
“一个女孩。”他脱口而出,“穿紫色毛衣,左手腕有疤。”
(这个描述从哪来的?)
(他根本不认识这样的人!)
血字炸裂成无数血珠,悬浮在空中,重新组合成巨大的:
“恭喜你,周先生,治疗完成。”
束缚松开。周尉踉跄着下台,发现手术台上多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穿紫色毛衣的女孩站在天台上,朝他伸出手,掌心是那瓶绿色农药。她的左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还在渗血的割痕。
照片背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
“下次见面,我会推你下去。”
-回归与异变
钟楼的铁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广场上,伪光已经变成暗红色,像凝固的血浆。谢琦文一把抓住周尉的手腕——那里的黑液纹路比之前蔓延了至少两厘米。
“你刚才说了什么?”她声音紧绷。
“一个女孩。”周尉盯着自己手腕上蠕动的黑液,“我不认识的女孩。”
谢琦文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她突然扯开自己的高领毛衣——锁骨下方,有一块皮肤完全被黑液覆盖,形成清晰的数字:037。
“现在你明白了?”她冷笑,“‘它’在篡改我们的记忆。你说的女孩,可能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
(但照片上的细节如此清晰——毛衣的起球、指甲油的剥落、疤痕的锯齿状边缘……)
周尉捏紧照片。他的大脑像被分割成两半:
- 一半冷静地列出疑点:谢琦文的037印记、钥匙的腐蚀性、伪钟的逆向时间;
- 另一半却在尖叫:那个女孩是谁?为什么他会有这段记忆?
远处的大屏幕突然亮起,血红的数字开始跳动:
【最终场:00:59:59】
谢琦文猛地拽住他:“走。”
“去哪?”
“去见其他‘自杀者’。”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在他们被‘它’全部吃掉之前。”
广场边缘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发出湿漉漉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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