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难言的情愫逐渐清晰。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原来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发展到另一个方向。
晏宁从未想过，也从未敢想。
那种事情被司清桓知道，他恐怕会直接把自己赶出家门。司清桓一向不喜欢身边人觊觎他，晏宁作为养子，应该也算作“身边人”的范畴。
“小宁，帮我按按手。”
司清桓敲响了晏宁的房门。
作为常年使用键盘的开发端成员，司清桓有不算太严重的手疾。有时办公到一半，他会忽然放下钢笔，这是疼到握不住笔了。
他早早从技术岗转到管理岗，这是原因之一。可惜这是难治的老毛病了，跟他的头疼一样，时不时就复发。不算很疼，但在工作时又难以忽视。
不得章法，也就难以缓解。
于是他去找晏宁。
晏宁总是能很敏感地发觉他的痛楚，即便司清桓自认为忍得很好。
他说，爸爸，你很难受。
他说，我想帮帮你。
今天也是这样，即使晏宁这段时间心里乱得要死，还是打开房门让司清桓进来。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被捧着。晏宁的手法是特意跟理疗师学过的，效果显著。他本不敢直视司清桓的脸，但在这样平静和煦的氛围里，很容易就让人松懈下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晏宁有些担忧：“真的不要紧吗？听说这不好治，做手术风险也很大。”
公司之前投资过电竞俱乐部，也见过一些队员手疾严重到每天贴药膏缠绷带，理疗师随身跟着，甚至有的还要去做手术。
司清桓安慰似的笑了笑：“我又不靠手吃饭，强度应该没那么大，不至于到做手术的程度？”
“又不能让你以后不用手。”晏宁苦恼，“麻烦。”
哪能这么无厘头。司清桓轻笑一声：“况且，不是还有你。”
说着他似乎想到什么，叹了口气：“可惜我们小宁以后会离开这里，离开我身边。”
“跟哥哥一样吗？他只是太忙了。”
而后晏宁便没了动静。
手上的疼痛减少，转换为温暖的热意，还有那双细嫩的手带来的温热触感。
司清桓发觉有些不对劲，觉得晏宁今天状态不对，话太少了，好像有事瞒着自己。
可这孩子能有什么忧心的？
成绩，还是生活费？这两者晏宁都没必要担心，成绩不差，生活费不缺。还是说校园生活出了问题，被霸凌了？可之前听司朗告过状，晏宁只是看着乖巧，实则在学校几乎“霸凌”了所有人。
司清桓琢磨着，排除了一大串。
最后，他怀疑小儿子喜欢上了什么人。
于是司清桓在饭桌上旁敲侧击地问，如同每个关心孩子的慈父。
他笑得和蔼：“最近学校里有发生什么事吗？”
晏宁近来本就不大自在，和司清桓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更是紧张。他听到问题，强作镇定，疑惑地“嗯？”了一声。
司清桓平时不会特意问他私事的，是因为他最近跟他说话太少了吗？好像的确以前都是他主动分享。
“……”
晏宁攥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他迅速在脑子里搜罗这两天发生的事，来敷衍司清桓。
“……前两天运动会，您知道的。”
司清桓点头，他还去了，做了校董致辞，可惜后面公司有急事，没跟晏宁打上招呼就走了。
“虽然您说我不能经常在室外活动，但我报了个项目，是跳高。因为拗不过体育委员……”
司清桓看着他，目光温沉宽和，让晏宁忽然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的目光移向桌上的饭菜：“……”
司清桓微微笑着问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当然是心虚无比。
他父亲应该不会有这种暗恋的经历，也不会有这种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的感受。
“没什么。”他闭上眼，慌乱摇头扯开话题，“期中考试的政治卷子好难啊……我以后真的必须选政治吗？”
午饭在平静但诡异的气氛中度过了。
饭后，司清桓对下属发信息：“查一下小宁班里的体育委员。”
最后当然没查出个所以然。
但司清桓发现了另一件事。
“先生，从教室监控来看，上周小少爷的前桌用手机给小少爷看了东西，从他们的神情推测，不排除是淫.秽作品。”
监控影像里，晏宁前面的少年转过身，偷偷摸摸地给后桌的晏宁看手机屏幕。这个男生司清桓认识，是水利局局长的儿子，性格跳脱，但没干过出格的事。
晏宁显然是在学习途中被打断，皱眉朝他的手机看去。这一眼可不得了，司清桓看到小儿子霜蓝色的眼睛瞬间睁大。
因为时间段是午休，声音太嘈杂，司清桓只能读晏宁的唇语。
他结巴着说了两句话。
“这……这是什么？”
“这能、能在教室看吗？”
男生对晏宁的反应显然很满意，兴致勃勃地跟他说着什么，晏宁时而点头，时而眉头蹙得更紧。最后，男生美滋滋地转回来，继续摆弄手机。
留晏宁一个人皱眉沉思，书本摊开在那一页许久没有翻动。
转身时，他的手机屏幕一闪而过，司清桓模糊地看到，屏幕里那两人在耸动，大概是个观音坐莲的姿势。
好啊臭小子，敢给我儿子看片。
晏宁平时接触不到那些越界的东西，这点司清桓很清楚，因为晏宁的手机被他完全监控。
他用这部手机搜了什么、存了什么、和谁聊天，全都会有相应的人负责整理汇总，再定期报告给他。
在这种事上，说他是张白纸也不为过。
司清桓的成长过程比较野蛮，没干过什么好事，但也没捅过娄子。投射到晏宁身上，他的教育方式就光是保护，没有引导。司清桓终于意识到他的疏忽——
他没给晏宁做过性教育。
儿大避父，这怎么办。
司清桓在灯火通明的办公楼里疲惫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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