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江夫人安慰道，“孩子们长大了总要飞出去的。再说他们两个在一起，我们也能放心些。”
苏校长举起酒杯：“来，为我们即将远行的孩子们干杯。子佩，行止，希望你们在伦敦学有所成，但更重要的是，要快乐、健康。”
“干杯！”众人举杯相碰，水晶杯清脆的撞击声中，苏子佩看到父亲眼中闪烁的泪光。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离开父母温暖的羽翼。
晚宴进行到一半时，苏校长示意大家安静，他从衣服内袋取出一个精致的蓝色丝绒盒子。
“子佩，这是爸爸送你的临别礼物。”苏校长将盒子递给女儿，“打开看看。”
苏子佩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精美的钢笔，虽然看上去有些旧了，但依然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这是……”她抬头看向父亲。
“我教书二十年来，一直用这支笔批改学生的作业。”苏校长的声音有些哽咽，“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能陪伴你在异国他乡的学习生涯。”
苏子佩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起身紧紧抱住父亲：“谢谢爸，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它。”
苏校长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一时间感慨万千。“虽然你已经成年了，但在爸爸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个爱闹腾的小姑娘。”
苏子佩破涕为笑，“爸，你别说我了。我这一走，可没有人和你抢零食了。”
“这孩子。”眼见苏校长的零食瘾被女儿当众说出来，他略微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众人都笑起来。
晚餐在温馨而略带感伤的氛围中继续。长辈们轮流叮嘱着各种注意事项，从学业到生活，从交友到安全，事无巨细。苏子佩和江行止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
晚餐后，大人们在客厅继续聊天，苏子佩悄悄拉了拉江行止的衣服。
“我们出去走走吧，”她小声说，“花园里的星星特别亮。”
江行止会意，向长辈们请示道：“爸妈，叔叔阿姨，我和子佩想去花园散散步。”
“去吧去吧，”江夫人笑着挥手，“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话要说。”
八月的夜晚，花园里弥漫着玫瑰和茉莉的香气，芬芳馥郁。远处的草坪上，几盏小灯发出柔和的光，照亮了石板小路。
夜空中繁星点点，远处的灯光为天际线镶上一层金边。苏子佩和江行止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她不自觉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冷吗？”江行止轻声询问。
“不冷。”苏子佩微微摇头，“行止，我们俩要出国留学了，彤彤去海音，就连李向阳都远走俞城了。一想起同学们都要各奔东西了，还有点舍不得。”
“你别忘了李向阳可是为了美女才去的俞城。”江行止带着笑意说道，想逗她开心。
苏子佩笑了笑，“你还记得我资助过的宋雨晴吗？”
“当然记得。”
“前几天她给我发消息了，很长一段话，说感谢我对她的帮助。”苏子佩的手指无意识地玩弄着自己的发梢，柔声说道。
“那很好啊。”江行止微笑道。
“她的高考成绩也不错。看着她能奔向更好的未来，我也很开心。”苏子佩嘴角微微上扬，转头对江行止说。
江行止没有回答，只是一笑置之。一阵沉默过后，苏子佩才轻声开口：“行止，我现在还感觉有点不真实呢。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在伦敦了。”
“紧张？”
“有点。”她老实承认，“虽然去过几次英国旅游，但这次是真的要在那里生活了。”
江行止握住她的手：“反正我们一起。”
只是简单的六个字，却让苏子佩的心安定下来。他们回忆起第一次约会时看的电影，回忆起江行止在篮球赛获胜后向她表白，回忆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每一个记忆碎片都在夜空下闪闪发亮。
“行止？”苏子佩忽然叫他。
江行止微微侧头看着她，“怎么了？”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吗？”
“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江行止笑了笑，“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去伦敦了，我以为你会说一些更温暖的话题。”
“你快说呀，你还记得吗？”苏子佩没回答他的话，固执地问道。
“记得，怎么不记得。”江行止伸手把她的一缕头发拢到耳后，“那次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可是我们却吵得那么厉害。”
“那时候我们都倔得很，谁也不肯先低头向对方道歉……”苏子佩回忆道，嘴角不经意间带起一个弧度。
“后来我左思右想，还是我做得不对。所以我就去你家找你道歉……”江行止浅浅微笑道。“但是最好笑的是，我去你家的路上居然遇见你也朝我家走过来——”他转头看着她，眼里还带着笑意。
“那是因为后来我也觉得我做得不对，谁知道你和我想的是一样的，真是心有灵犀。”苏子佩靠在他肩上笑了一声。
江行止微微一笑，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所以，在那之后我们每一次吵架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这一次。是它提醒我该怎么去正确解决每次冲突。”
“但是我能看出来，有一次你明明特别生气，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和我好好说话。”苏子佩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才说。
“因为我不想因为吵架就和你分开。”江行止的回答很简洁，却让苏子佩眼眶发热。
江行止好像感受到了她变化的情绪，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而且…子佩，我还知道你为什么突然问吵架的事，”江行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是在担心……”
“未来的路还有很长，那就意味着我们总是会有冲突的。”苏子佩的声音像羽毛一般拂过江行止的心，“我希望我们一直都能像第一次吵架那样好好处理。”
“我们会的。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我知道我们总会为了对方冷静下来。”江行止今天难得没有调侃苏子佩，此刻他的眼神异常专注。
“行止？”
“怎么了？”
“你说…我们会一直这么好吗？”苏子佩没有转头看他，但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紧张。
“怎么不会？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十三年了，一直都很好。”江行止低头看她，眼里满是温柔。
“可是，现在我们将要出国留学了，我担心——”苏子佩的话没有说完，但江行止已经知道了她想说什么。
他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子佩，我查过了，从我的学校到你的学校，坐地铁只要二十分钟。只要没有别的安排，我们周末都可以在一起。”
“那平时呢？”苏子佩追问，“你会不会太忙没时间理我？我听说你们学校的学习强度很大。”
“再忙也会每天给你发信息。”江行止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而且我们可以每天晚上视频，就像现在这样聊天。”
苏子佩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我们…会变。”她轻声说，“新的环境，新的朋友…我怕我们会慢慢疏远。”
江行止很久没有说话，久到苏子佩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漫长的沉默过后，江行止只是沉声说了一句：“我们不会那样。”
“那我们约定好不好？就像小时候那样。”她抬起头，认真地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告诉对方。无论距离多远，都要相信彼此。”
江行止点头，伸出小指：“拉钩。”
苏子佩勾住他的手指，两人异口同声：“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看着他无比温柔又无比认真的眼神，苏子佩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夺眶而出。她猛地转过头去：“你这个混蛋……非要把我弄哭才开心吗？”
江行止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苏子佩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再哭。
“行止，那你说…我们的梦想都会实现吗？”苏子佩没有再纠结上一个问题。
“肯定会的。”江行止的声音很坚定，“而且，我知道成为一名设计师是你从小到大都没改变过的梦想，”
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拖出长长的尾巴。
“快许愿！”苏子佩赶紧闭上眼睛。
江行止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微笑，但也跟着闭上眼睛。
几秒钟后，苏子佩睁开眼睛，“你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江行止神秘地说。
“告诉我嘛——”苏子佩拽着他的衣服要求道。
“好吧，”江行止妥协，“我许愿…十年后的今天，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一起看星星。”
苏子佩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那你的愿望肯定会实现，因为它有双重保障。”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许的愿望是…让你的愿望成真。”
江行止垂下眼，不让苏子佩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情绪。苏子佩好像也注意到了什么，只是静静地靠在他肩膀上。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们谁都没有打破沉默。
“到了伦敦，我们要一起去泰晤士河边看日落。”过了很久很久，苏子佩才率先说。
“还要在威斯敏斯特桥上聆听大本钟的钟声。”
“还要去博罗市场享受美食。”
“还要去大英博物馆。”
“还要去红色电话亭拨62442。”
“还有贝克街221B。”
“图书馆也要常去，我们可是去学习的。”苏子佩故意板起脸。
江行止笑了：“遵命，苏大学霸。”
夜风渐凉，星星似乎更亮了。苏子佩靠在江行止肩上，看着远处的灯火。她知道，无论走多远，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比如这个花园里的星光，比如父母眼中的骄傲，比如身边这个男孩对她永远的感情。
“我们该回去了，”江行止看了看手表，“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
“再待五分钟。”苏子佩不想从他肩上抬起头来。
“好，就五分钟。”
夜深了，江行止一家三口起身告辞。在门口道别时，江行止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快速在苏子佩耳边低语：“明天见。”
苏子佩笑着不说话，却在他转身时忍不住喊道：“行止？”
他回头，挑眉看她。
“晚安。”她最终只是这么说。
“晚安。”江行止轻声回答。
那一刻，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已然胜过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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