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各种颜色的灯总是时不时地从他眼前扫过,弄得他有些头晕,所以当他看到旁边坐着的人时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他看过去想确定一下,刚好对上徐志远的目光,他下意识转身继续和William说话。
由于背对着徐志远,所以他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盯着自己,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这句话真是太对了,向逸现在一整个就是如芒在背,怎么都不自在。
“男朋友?”看到那个被称作William的人离开后,徐志远问。
“好像不关你的事吧?”向逸瞥了一眼徐志远手里的冰水。
徐志远又喝了口冰水,把心中的某种情绪往下压。两个人沉默着,谁也不再开口说话,像是在赌气。
“嗨帅哥。”一个男生过来把胳膊搭在徐志远的肩上,语气暧昧,“一起喝杯酒啊?”
徐志远看了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故意举起手里的冰水,说:“不好意思。”
向逸只在男生过来搭讪时瞥了一眼,然后就默默喝酒,那男生看到他手上无名指的戒指,又看了看他旁边向逸,悻悻地走了。
“Chris,”向逸听到有人喊他,转过身去看,“这里!”他看到William正在朝他招手,向逸起身往那边去。
William揽住他的肩膀把他往一个卡座那里带,“介绍一下,我的朋友Chris,今晚上他和我们一起喝。”
向逸想拒绝说自己先走了,William先一步打断他,靠近他耳朵,说:“行了,说好今天过来玩的,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没关系的。”然后拍拍他的肩就把他塞进了卡座。
“你认识他啊?”旁边一个女生问道。
“谁?”
“徐志远啊,之前他可经常上娱乐头条,不认识吗?我刚看你们在说话。”
向逸朝吧台看了眼,并没有说实话,“哦,就见过几次面。”
“我听说他之前经常去一个叫什么的会所里——”他们没明说去会所里干嘛,但彼此间的眼神暴露无遗,“后来还从会所里带走了一个养了起来,被带走那个还真有点手段,从那以后徐志远再也没有去过这些场所了。”
不知道是什么触发了他们的八卦开关,几个人也不怎么喝酒了,你一句我一句拼凑着徐志远那些年的经历和逸闻,有些是假,有些是半真半假,向逸听着他们对徐志远那个小情人的猜测,他这个真“小情人”有点如坐针毡,又有点说不出的心酸。
“他那个小情人不是抛弃他了吗?之后他亲爹还因为十多年前的案子入狱,哎,你说他好像也是挺惨的啊。”
“就出了那个性丑闻之后吧?”
“是啊。”
向逸听着他们越说越离谱,他摇摇头,觉得有些累,有些厌倦。
“哎,我还听说他病了挺长时间,我有一个表姐在华康的私人医院,听她说见过好几次徐志远去精神科呢。”
“我觉得也正常吧,这下亲爹也没了,要我肯定也承受不了。”
其他人都笑起来,向逸只觉得可悲,不是徐志远可悲,而是面前的这些人可悲。他们就像是温室里被圈养的花朵,没有感受过温室外的冷热,只靠被给予的人造条件生存,以为这就是人生的所有。
“你刚才跟他讲话,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一个穿着像是学生的男生手放在向逸的胳膊上晃了晃,一脸求人办事的殷勤。向逸仍是一脸厌倦。
向逸看到他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他想干什么,他有点别扭,“我看他手上带着戒指,应该不太好。”
男生也不气馁,“他这样的人有几个情人很正常的吧,你看他那身材,西装包裹下的胸肌,嘶——”男生一边说一边用手对着徐志远比划,“被他上一次我也就知足了,管他结没结婚呢。”
向逸跟着男生的目光看过去,刚好一个身材火辣的女生正在搭讪,他还挺受欢迎的,向逸想。不过,看得出来他婉拒了,随后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徐志远朝这边看过来,向逸有一瞬间心跳加速,然后下意识低下头。
“诶诶诶,他是不是看过来了。”男生有些激动,寻求其他伙伴的回应,得到肯定后他站起身,像是给自己打气,“不管了,是死是活我也得试试。”然后他跨过向逸和另外一个女生就向目标前进。
他们所有人都在笑着看好戏,只有向逸觉得有点难受。他假装不在意,却又在灯没扫过来的时候趁着黑暗看两眼。他的眼睛从变换的灯光中,从移动的人头中溜过去,停到徐志远的眉眼上。
他在笑,徐志远在笑。
胸口很闷,向逸拿起旁边的酒瓶,打开灌了一口酒。
明明和对方说的是一回事,自己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向逸在卡座上望了两眼,有的人还在喝着、笑着、暧昧着,还有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醉了,趴在桌面上,但他没看到William。
“William呢?”他问旁边的女生。
女生神色缠绵地看着他,歪着头说:“不知道,管他呢?今天想不想去......”她在他耳边说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向逸站起身,“看到William跟他说我走了,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在经过徐志远和那个男生的时候,他还能听到他们在笑。
走出酒吧的那一刻,音乐声和喧闹声统统被隔绝在身后,变成沉重的背景。
室外温度已经快低到零度了,他把大衣穿上,还是很冷,但他不想坐出租,太闷了,于是乘着月色往家里走。其实酒吧离家还挺远的,但是管他呢,他觉得今晚自己就像一个叛逆期的小孩,幼稚又可笑。
他心里憋着一股气,说不清道不明的一股气,在心脏冲冲撞撞,愣是找不着出口。想抽烟,他手在两个口袋里摸摸搜搜,只摸到烟盒,他想起来大概是在吧台那儿说话的时候抽来着,然后就把打火机忘在那儿了。
他叹了口气,也好,也该治治自己的毛病,最近抽烟的频率已经快赶上他在国外时的频率了,这可不妙。
向逸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看着从面前经过的汽车、电车、自行车,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孤魂野鬼,这一切就像是他来人间历练的幻境,好不真实。
盯着前面移动的车流、人流,他不自觉地向前走去,却忽然被人牵制住,他眼睛没有焦点地扭头,等重新聚焦之后才看到手腕上那只手,然后目光上移。
好像不是梦,他想。
看到徐志远的时候,向逸好像才醒过来,徐志远皱着眉,还在喘气,额头微微冒汗,头发也有点乱。
向逸挣脱了一下,奇怪道:“你怎么在这儿?”
“刚才怎么回事?走了都不知道说一声?还想——”徐志远语气有点急,后面又有点欲言又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被盯得有些发毛,向逸问:“还想什么?”
还想像五年前那次吗?凭空消失。
“绿灯了。”然后他还是箍着向逸的手腕,把他往街对面带,等穿过路口了,徐志远才放开他。
徐志远走在他的外侧,向逸想问他为什么一直跟着自己走,但又自私地没有问。那就假装是酒精的作用好了,他想,就这么一次。
“我觉得你挺不公平的。”向逸被这句话拉回了思绪,同时也被吓到,他看了徐志远一眼,并没有说话。
“自己不想让我打扰你,但你却在偷偷看我。”
向逸有一瞬间的慌乱,但随即恢复正常,“我觉得你搞错了,刚才那里的所有人都在看你。”向逸没有说谎,徐志远在酒吧的确是很受欢迎,不管是容貌还是话题,难免会被人讨论一番。
“你也看了吗?”
“除了我。”向逸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徐志远闻言轻笑了一声,向逸不知道他这声笑是什么意思,但是很好听,同时他又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向逸。”
“什么?”因为有点冷,他的下巴往领口下躲。
“你回国以来对我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不想跟我有任何关系?”徐志远这话问得很严肃。
向逸双手在兜里握成拳,掌心传来丝丝痛意,他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能把手刺穿,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语气平静且决绝,“是。”
徐志远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好像早就料到他的反应,“那好,既然这样,那我们以后就坦然一点怎么样?”
“什么?”掌心的痛意更甚,但他没时间在乎。
“既然我们没什么关系了,那就不要像对敌人那样对我好不好?”
向逸觉得今晚的月亮格外亮。
“如果我要追你,你也就把我当做最普通的追求者好不好?”
亮得他甚至能看清上面的纹理。
好久好久之后,向逸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已经给你打好车了,先回家吧。”望着不说话的向逸,徐志远觉得有点煎熬,也有点庆幸,他走到路边,帮他打开出租车的门,然后示意他坐进去。
向逸坐在后面,脑袋里都是徐志远刚才说的话。我真的把他当做敌人了吗?抑或是仇人?从始至终他的敌人都是徐启达,徐志远只不过是他达成目的的工具,而他不应该对工具动情的,这才是他选择消失的原因,也是他不给他机会,或者说不给自己机会的原因。他们两人之间,开始是他主动接近徐志远,所以从始至终错都在他。
头重得很,感觉脑袋要爆掉,一定是酒精的作用,一定是酒精作祟所以自己才没有立即拒绝他,向逸打开车窗,让冷空气一股一股地透进来,透进身体,穿过意识,同时试图用这股冷风麻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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