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不理解徐箴言为什么莫名其妙生气。他没有生气的理由。
而麦柯也并不是失恋了找林菀闲聊,而是为了告知林菀,乐团为了演出已经定下合练时间。通常在登台表演前,交响乐团会提前一个星期进行整个团体的合练排演。
为了准备演出,也为了展示最近的学习成果,林菀在涂淼面前演奏了一首巴赫的《E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比之前进步很多。”涂淼认真地分析。她注意到林菀的手指已经长茧子,可这不够。涂淼只能实话实说,“想要上台表演的话,还有很长一段路走。”
“只剩下一个月多点的时间就演出了。”林菀将琴放下,慢慢地说。
“实在不行,说你手腕腱鞘炎犯了?乐团也不是没有临时换人的先例。”
“但只要我能想起来,哪怕只是唤醒曾经的肌肉记忆都能搞定演出。”
“关键是你想不起来啊。”
林菀想到一个主意,“你有没有之前我练琴的视频?或许看到的话,我就能想起来。”
“我回去找找。”涂淼皱起眉头,“你还可以问问麦柯有没有记录视频。对了——我们去找个大师算算?或许你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
“……先找找视频吧。”林菀有些难言。她看到手机屏幕亮了,是林珠莉发了一条信息,要给她介绍朋友家一个打算参加小提琴艺考的学生,让她有时间帮忙看看。
涂淼一听就摇头,“不行不行,你压根没有时间干这个。再说了,让堂堂莱音首席去培训艺考生?简直杀鸡用牛刀。”
“我现在根本不够资格当首席。”林菀提醒她。
“那更不能答应,你肯定会露马脚的。”
“不,我得接下这个活儿。”林菀思忖着,见涂淼又要抗议,便仔细道来,“你听我说,以我‘首席’的顶级资历摆在这儿,他们肯定也不敢让我事事躬亲地指导,所以我要做的就是‘看看’而已。我不用亲自示范,只要在旁边点评就好了。这方面我在行。至于教学,”她眼里有光一闪,“让麦柯来。”
麦柯也是音乐学院小提琴专业毕业的,让他去教艺考生,绰绰有余。他已经休息了很长时间,是时候开始工作了。
“对啊,”涂淼顿时觉得很妙,“他教艺考生,你也能旁听学习。”
涂淼话音刚落,门铃就被摁响。
“不会就是他吧?”林菀边说话边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同城闪送员,脚边放着三个长方形的货物,四角都用泡沫固定好。
“林女士,是吧?”闪送员递过来一张发货人写的便签。
“这什么?”涂淼过来帮忙把东西搬进来。
“我不知——发件人是徐箴言。”林菀迟疑几秒,还是签收了。关上门,她看着手里的便签,继续说道,“这是三幅油画,他送我的。”
“老实说,你俩是不是真有我不知道的内情?”涂淼狐疑地盯着她。
“哪有。”林菀心想徐箴言是不是为了昨晚发脾气而道歉,但这也太贵重了,让人匪夷所思。她将画搬到桌子上,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拆开。徐箴言在便签上说她肯定会喜欢。那他画的是什么?
拆出第一幅画的一个角时,林菀已经恍然大悟——这是徐箴言画的加百列月季,从萌苞到凋谢一共三幅,就是他上次送去装裱的。这三幅画里还丢失过一幅,徐箴言后来重画了——他既然如此喜爱,为何还送给她?
“我的天呐,太精美了。”涂淼对色彩很敏感,忍不住围着桌子转圈欣赏,连连感叹,甚至掏出手机来拍照。
“这是他画的加百列月季。”林菀也慢慢欣赏着画面,忍不住用手触摸。
加百列这三个字冲进涂淼的耳朵,勾起曾经的回忆。她的确听徐箴言提过。“原来这花叫加百列啊。难不成是你跟徐箴言说喜欢这花,让他画给你?”
“没有啊。”
“哎,就去年。”涂淼忍不住提醒,“你网购洋桔梗花苗,结果卖家搞错了,给你发来的就是这种月季。你索性就种了。但这花好像挺难伺候,你屡试屡败,屡败屡战。我没见你种的加百列开花过,顶多出个花苞就萎了。”
林菀愣住。她万万没想到还有这层故事。难不成徐箴言知道?
她脑海里突然抖出一段对话。
“咱们的花儿又枯了,明明马上就快开花。”
“我画给你吧,画它开花的全程,就挂在客厅,你可以每天看。”
涂淼没注意她的表情变了,“这也太巧,难不成徐箴言也喜欢加百列?”
“等等,你先别说话。”林菀伸手止住她,集中注意力努力回想。然而她思考得太阳穴都隐隐地疼,还是没想起来其他信息。就连刚刚浮现的这两句对话都模糊至极,仿佛就是她听到涂淼的话后的魔怔幻想。
她再次看向桌上的三幅加百列,每一幅画的角落里有两个小小的字母“ZY”,也就是箴言。
……
林菀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以前认识徐箴言,可从第一次见徐箴言以来,他没有任何表示。难不成他就是打听林菀的保险时偶尔听说她种过加百列?可到底为什么要打听?他是林菀的终极粉丝?不对劲……这种分析放到徐箴言身上,显得太荒谬了。
“在想什么?”林珠莉推包厢门进来。
此时,是当天下午,茶餐厅雅致的包间。落地窗外,竹林风起,溪水潺潺。
“我在思考演出要用的曲子指法。”
林珠莉吩咐服务员上绿茶,然后才说道:“来早了,那个孩子估计还有一刻钟才到。”
“他父母不来?”
“他父母在国外,”林珠莉看了她一眼,“就是商氏夫妇。”
林菀静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服务员正好端上茶水。
林珠莉喝了一口茶,也不废话,“你父亲一副遗失多年的画作,最近在他写生过的一个村子农家找到了。叫盐河村,他在一个农户家里留宿过一段日子。这幅画没有进拍卖所,被商氏夫妇直接买走。”
难怪林珠莉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艺考生牵线。不过这不是重点,林菀说道:“怎么又是丢画。基金会之前的经理真没问题?”
“这笔买卖就是前经理谈妥的。他有功,可确实管理不善,削减用度,抠了点油水进肚子里。我念在多年情分上没追究。”林珠莉慢条斯理地说,“商氏夫妇买走的那幅画创造出了林乃岳作品价格的新高度,一千万。”如果上拍卖会,以目前林乃岳画作水平的估价,可能达不到这个价格。
想了想,她又说道:“我这几天打听过了,秦文翰与商氏夫妇相熟,但没有前经理那样熟络。”
“所以你需要我给他们的孩子上课。”以此继续笼络商氏夫妇。
林珠莉笑了,“是他们夫妻俩主动提出来的要求。你要拒绝也行,我只负责把利弊讲清楚,你自作决定。”
林菀早就打算带那个孩子,也没啥好拒绝。但对于这收藏家夫妻俩的艺术投资行为,她有所质疑,“花一千万买一幅他的画值得吗?”如今她对林乃岳的看法已经改变,这当然影响了她对他作品的看法。
“真爱艺术还是投机挣钱,要问他们自己。只要林乃岳的画一直升值,他们就有的赚,就跟炒房地产一样。可这行比房地产赚钱多了。一两个亿拍下一幅画的情形并不少见。”巨富们是不会在乎价格的,只在乎艺术能多给自己的脸面贴金。
这时,包厢门突然被拉开,一个十**岁的男孩站在门口。
林菀一时有些惊讶。这个男孩跟她在地铁上常见的那些穿着校服的普通高中生不一样。
他的头发显然是精心打理过的,乱得很有层次,左边耳朵打了两个耳骨钉,脖子上挂着克罗心项链。他的T恤衫是两件套式的,主色调为米白色,袖子上的多彩图案却大而显眼。手表也是宽大的机械腕表。他穿着至膝盖上方的棕红色短裤,搁在脚边的滑板则印着京剧油彩脸谱。
林菀见惯了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的上班族,猛一看这孩子的色彩鲜亮大胆,非常惹眼,搭配他俊秀的脸蛋,特别像是小女孩们追的偶像组合少年爱豆。
男孩抬头便一瞬不瞬地看向她,站在门口也没有动。倒是他身后赶过来个面容慈祥的六十多岁妇人,胖胖的,穿着体面整洁,手里挎着个布艺包。
“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这是商皓宸,他父母在国外,我平时负责照顾他。”老妇人笑眯眯地介绍,“我是他二舅姨。”
“您好。”林菀起身打招呼,“皓宸你好。”
男孩眼神闪烁,但没有说话。
林珠莉笑了笑,“孩子学琴几年了?”
“六年。”回话的依旧是老妇人,“我家皓宸听力没问题,但天生不会说话。请多担待。”
“没事。”林菀心底错愕,但迅速控制住表情,微笑着看向那个少年,“请坐。”
这个父母阔绰,长相标致的少年,竟然先天性失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油画作礼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