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恨我

“刘将军,”庾太医按着我的脉管对我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心情不好?”

我刚想问这也能摸出来,但转念一想——

“我现在这处境心情好才怪了事吧!”

庾太医对我说:“不呀,将军前一段时间心情就不错。”

我有吗?!

“没吧!”我说。

“好好好,您没有。”庾太医说,“别动气了,将军。”

啊!气死我了!

他按了一会,让我换手摸另一边的脉。过了一会他又说:“将军知道陛下让步愿意解毒,心里便高兴便畅快,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姓曾的在旁边轻咳了一声,但是庾太医没有理会,继续说:“将军要恢复,只靠我们这些行医用药的努力,也不行。您郁愤太重,药石难开,要是您不自解心结,这病继续迁延下去,我怕再生什么变故,到时候真没治了。”

我知道姓曾的干嘛咳嗽了。这种话,曾昌仁早对我说过了,我向来听不进去,还反骂过姓曾的。但是庾太医……我耐着性子说:“知道了,我努力努力。”

庾太医笑道:“将军压着火气,暗自恼我啊。哎,将军,我是个治病的,治什么都尽力而为,但是治成什么样我也管不了。您要是想快些康复,还是看您自己努不努力——”

“庾先生还是别拿这种话激刘将军了。”曾昌仁开口了。

“我倒不知,”庾太医没回头,却直接呛起他说,“我还需要您来教我怎么对待我的病人?”

曾昌仁轻轻笑了一声:“不敢指教太医令行医,只是——怕您惹刘将军动大怒,病情反复,陛下处罚你我。”

“你一个下毒的刘将军都没对你动大怒,我说几句话算什么?”

我其实本来是有点生气,但是看这俩在我面前就这么你一嘴我一嘴吵起来了,顿时……嘿嘿……

“先生慎言——毒不是我下的。”

“你调的——调的好毒啊!你外号居然还是曾续断?最善续断理伤?我看该叫曾断续!最善下毒断续!”

“先生最善附子堕胎,也没见您外号‘庾附子’啊。”

庾太医突然哑了。

我正看热闹呢,这就没后续了,好无聊。看来看去,看向庾太医:“原来您擅长堕胎吗?我都没听说过。”

我说完后就觉得,说得不妥。我不是没听说过庾太医擅不擅长堕胎,是没怎么听说过庾太医这个人,先帝……好吧不能说先帝,现在先帝是小神童了。桓帝那时候,最出名的太医是个姓徐的老太医,小神童上来后卸任了,调上来这个庾太医,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但是我懂他们这样已经算得上身居高位的人,直接说之前没听说过你,他们心里会很难受的。

果然庾太医皮笑肉不笑地说:“是,您出来混的那些年,我因为得罪了天子,被罚去灵泉宫呆着读书思过,好些年没给达官显贵看诊,叫给忘了也是理所当然。”

他这话说得好像我就记得那些常在中京显贵门庭上露脸的名医一样,其实,我是都不记得的……连京官的名字我都背串过……

“啊这……庾先生……得罪了天子,还能有命活,就不错了……”

“将军也知道不错啊?”庾太医说,“将军平时也多这么宽慰宽慰自己!”

*

这宽慰的话,向来是给别人说去容易,给自己说来就知道这话多没用。我也想宽慰宽慰自己啊?我这么得罪魏弃之,还有命活,还好吃好喝养着我,还给我解毒对我让步——就不错了!

呸!不错个屁。我刚勉强对自己说说不错不错,没两天——刘十九不见了。准确来说,是被调走了。王太御说,陛下知道刘十九说了些话,让我这些天这么心烦,对刘十九很不满意,所以就调走了……调走了,只是调走了吗?王太御勉强笑笑,告诉我我相信她只是被调走了就行了,别问了。

我认真的啊,刘十九再咋样,她说话也只是让我心烦。魏弃之呢?随便干点什么就让我觉得这孙子怎么还不死我愿意和他一块死让他快点死去吧!

*

但是冷静下来想想,虽然魏弃之说刘十九再说多余话就割她舌头,但是事情未必是我想的那么糟,因为我也没对他耍什么心眼啊而且她说那些话不是于他有利吗他肯定是真的有事用她调走她不是因为恼她罚她割她舌头……吧。

唉,好烦。我一边烦,一边想起姓庾的和姓曾的都告诫过我的那些我平心顺气才能快快病好的话,就更烦了。操。连生气的自由都没有了。操他娘狗日的魏弃之。不知道桃林咋样了,我都不敢去见她,怕我说漏嘴让她知道郑览没咋样,然后某个狗东西为了立威就真把郑览送妓院里去。【】啊。

说狗日的,狗日的怎么就来了。以后应该少想他。

“还没睡?”魏弃之笑了一声,“那你过会再睡吧。”

*

魏弃之大晚上过来,除了心血来潮欲念上头【】,我还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他也果然【】。但是没亲我。他往常老爱先亲我。

“听说十九又讲了不中听的话,惹你不高兴了?”他【】问我。

“听谁说的?”

“十九。”他说。

啊……这……刘十九啊刘十九,你可真是……好忠心……

好吧,往好了想,刘十九应该啥事都没有。就是魏弃之有别的活要用她,她临出任务前还要巨细无遗地把她和我说过什么都报告给他知道……

“太聪明的小孩,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多懂你。”他【】说:“我懂你。”

你懂屁!我想说。我还没说出口,看见他抬起头,对我舔舔嘴唇。我头皮一麻,觉得小腹升起一股热流。

“喜欢,嗯?”魏弃之对我说【】

“没有!”我立刻大声说,可是感到耳根在发烫。

“欠抽,阿信。”他说。他没抽我。他慢慢俯下身……

我往后一缩。

“我没有!”

他从容地往前一进【】。

“你是不是自己还没发现,”他说,“每次【】,你对我的态度都会好一点。”

“没有!”……我肯定没有!我没有!

“嗯,你没有,我骗你的。”魏弃之说。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愣愣地看着他【】。那是和皮开肉绽的痛一样能深刻进骨头里的感觉。那是快活。

“十九不懂你……他们都不懂你……”他【】和我说话,“你就是……什么都不能告诉……什么都不能解释……你就是……逼你服从……你心里更舒服……”

他轻轻亲了一下我【】,抬起头来,沉下声音用威胁的语气命令我:“阿信,不许动,不许叫。要是你这次没忍住【】,我就剥了刘十九的皮送给你。”

【】心惊胆战,又痛快淋漓。惭愧,我好坏,他放出那种话我还敢【】。越觉得自己坏,越【】停不下来【】。

他【】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慢慢勾出一个笑来。我看着这笑,心里发慌,不知道他之前剥皮的那些话到底是说着玩还是会真干。【】

“这是你的快活。”他说。【】 “你觉得自己的快活很恶心,我的快活很恶心。阿信,给我记住了——不许再在我面前说你觉得恶心。”

我看着他【】想起之前有一次,他【】说:哪有那么恶心。

他是真的觉得,哪有那么恶心。

我……我感觉有点复杂……有点惭愧……虽然这个人,很多事怪到他头上都没错,但是有些事,不是我想的那样……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听见他问我:“你说,十九的皮该挂在哪?”

我本来很热【】,听到这话却觉得一股寒意浸透了我。我摇头。他捏住我的下巴,不让我摇头,说:“阿信,求我。”

求……他玩我呢!……但是要是不求,他可能还真会……

“原来你这么讨厌刘十九,”他说,“就把她的皮挂在这帐子顶吧,让你每天睡前都能看到,解气。”

“别……”我说。昏暗的烛光下,我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他用那种让我心里发毛的眼神盯着我。我说:“求……求你别……”

“叫我子稷。”

“……子稷,求你。”

他满意地点点头【】

求你。我说。

我想,他做得出来吗?他做不出来。【】他不生气,他不会【】剥刘十九的皮。

求你……求你……求你,魏弃之……他突然【】凶狠地对我说:“叫我什么?!”

叫他什么……【】我只是依着他之前的命令又说了一句:求你,子稷。

他便和颜悦色起来,捞起我的脑袋亲我。【】我哭了。

其实没觉得有多伤心,就是【】还想宣泄点别的什么出来。

魏弃之【】畅快地笑起来,对我说:“恨我。”

他痛快地【】对我说:“是我逼你的……你恨就行了。恨我。我逼你恨我的。嗯,阿信,你舒服吗?你不用多想她那些话,你只要想:都是我逼你的。”

他又来亲我,堵住我嘴【】

他抱着我,我们盖一个被子。他好像打算今晚宿在这儿。他手臂上还绑着绷带,那只手臂就从我腋下伸过来,环住我的胸膛,贴着我的胸口。

我说:“我想去洗一下。”

“我累了。”他冷漠地回绝我,“睡觉,明天你再洗。”

我也确实很困了,但他的手在我心口,我觉得有些话不说我睡不着。

“我是真的恨你,”我说,“我天底下最恨的人,就是你。”

“嗯,我也最恨你。”他说,“我比恨我爹娘还恨你,我到死都不会放过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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