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亏空

魏弃之说让我睡一觉,忘了。当然忘不掉,哪那么容易。第二天早起,喝粥,看着那碗粥,就想起魏弃之那句饥荒是因为吃饭的嘴太多。

吃不下去。硬吃下去。出去逛逛,看看这座宫殿,这个得花多少钱,那个得花多少钱,想起魏弃之说,赈济,没有,得等抄了那群人的家产才能谈有没有赈济……

晚上魏弃之来了,打量着我,冷笑一声,没多说什么,就一句话:“脱吧。”

他开始解他自己的腰带。

我没动,说:“我不是为了别人,我是为了自己。汾州——”

“汾州的人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他的腰带落到地上,外袍很快也落到地上,“那些和你非亲非故的人,你何必为他们伤神?那些与你有故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多年不爱回家乡,只是因为你觉得麻烦?你是那次回去的时候,没遇到什么高兴事吧?”

【】

“阿信,我最近有很多烦心事,”他说,“你不要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帮着别人给我再多添几桩烦心事。”

他不给我回话的机会,亲上来。我闭上眼睛,咬紧了牙,不愿意配合他。但是他本来也不需要我多配合。我不张嘴,他就吮我的唇瓣,吮得啧啧有声,吮得他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愉快的轻吟声。我知道他情动了。

【】他现在很高兴……而我要说的话,会叫他没了这副高兴。

但我还是要说。

“你那样行事,一直让我觉得非常恶心。以前给你征战,我就常常觉得自己做错了。现在陪你睡觉,更让我觉得——”

他抬手扼住我的喉咙,很快,但动作很轻,没有收紧手指。我却还是下意识地停下来,看着他。

“继续说。”他说。

“松开。”我说。

他亲亲我的嘴唇,对我笑笑,接着手指骤然收紧。我抬手想去掐他的脖子,他却趁势把我一扑,紧贴着我把我压在地上,制住了我的手臂。呼吸不畅,又和他用劲拼力,我很快觉得窒息起来。【】

他松开了我,在我大口呼吸的时候凑上来吻我。我觉得我的肺里吸进的都是他呼出的热气。他好热,把我也煨热了。

“知道吗,阿信,【】我特别喜欢你这样——一开始嘴硬,说你恶心这事,到最后却是——”

【】

“我没说恶心这事!”我大叫道,“你——别——等等!”

“好,我不等。”他说。

【】

“真好看,阿信。”魏弃之说【】

我在舒服中又想起汾州。不只是汾州。想起刘十九。不只刘十九,挨骂的王太御。还有桃林公主,赵常侍,小神童。还有很多很多人……我受着他给我的舒服,给我的快活时,他们正因为他而受苦。

我真不是东西啊。我想。

我想先【】再说。我现在只想【】。

*

我原来听过一个说法,说男人吧,【】完了那一刻,最清醒,最是个人。我觉得是这样。

他饱足地拥着我,【】而我就没有他这样的轻松了。我【】完了,清醒了,开始加倍唾弃我自己,加倍觉得难堪。而他……他倒是主动提起汾州的事了。

“汾州的事你就放下吧,”他说,“你看不起我的品行,但不至于看不起我的能力吧?我再怎么说,也不是那种只顾眼前不顾将来的蠢材。”

“……你的才能都用在给自己的嗜杀无度找借口上了。”

“他们与我为敌,不杀等着自己被杀吗?”

“那你是怎么树这么多敌的?”

他嘲笑道:“也轮到你来教训我树敌多了?你不嗜杀,还经常热心肠地给人利用,帮别人解燃眉之急——你是怎么树那么多敌的?”

……呔!我做得比你差就说不得你做得差了吗?

不待我想出合适的话骂回去,他又说:“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以前我是臣,臣比君有能力,威势大,就是有罪,就是该被围追攻讦,以固社稷。现在我是君。时间一长,那些想要忠君报国的人,忠的就该是我这个君,报的就该是我这个国。等到那时候……就不用再出汾州这样的事了。”

我想,我确实不懂怎么平衡朝局,但是直觉觉得,他这话听着好听,实现起来难。桓帝那时候,朝局够平衡了吧,无论哪派人在皇帝面前都跟小狗似的只有听话的份,没有说皇帝想杀谁还得顾虑着这罪名不好别人怎么看朕什么什么的……那不是还出了秦州那样的事,而且刺史因为是章灵州的女婿,没罪。

桓帝和文后,善弄权术,嗜杀,段氏宗室凋敝,就是他们亲自杀的。本是为了江山稳固,怕有人想学他们那样谋篡,结果最后反而落得宗室没人只好弱子临朝的局面,断送了段氏的江山。天道这玩意真是挺玄乎的,你说它有,世上那么多惨事发生,你觉得你看不到它有啊?可你说它没有,看看那些时运轮转,那些位极者成也败也的旧事,你又觉得它好像确实是有的。

“我知道你才不会在乎死多少人,”我说,“反正我只说,再多出点汾州这样的事,你就要出事了。”

【】

“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

*

最后弄得浑身黏糊糊,和他一起去汤池洗澡。到了那,看着那么多热水哗啦啦地流,日夜不停,算算得废多少煤炭……我就跟他说,这玩意又不是什么必须不可的东西,怪浪费的,现在有地方闹灾,朝廷拿不出赈济的钱,却拿得出烧热水浪费的钱吗?咱把这个地方关了吧。

我被他踹进热水里。

“刘良!你【】有完没完?!”

我好不容易站起来,吐了一大口水。鳖孙子差点呛到我。

“我说的有错吗?你又不是什么喜欢奢侈享受的人,这些皇帝的排场,没了于你也没多大影响,还能省出好多钱来——”

“你以为这能省出几个钱?国库亏空根本不是这样就能解决的!”

“啊?国库亏空?多亏多空?”

……哦怪不得他要先抄家再赈灾啊。

魏弃之没有搭理我。他转身走了。不是他不洗了吗?

我还是不愿意浪费这些热水的。洗好了上去,披上新衣服,回到殿中,看见王太御在那一副久等的模样。

“将军,”他弯腰抬手对我一揖,“老奴有句话,不知该不该对将军说。”

这听得我一愣。你有话,你又不说,问我该不该说,那我咋知道啊?

然后我反应过来了……哦——

“您说吧,我听着。”我说。

“将军是个骄傲的人,不畏权势,不慕荣名,这是将军受人爱戴的地方。”

我心想:呸。他是不是看魏弃之生着气走,觉得我真是太狂了,把皇帝气成这样,来劝我不要这么狂。

“但是,将军,”果然王太御来了个但是,“陛下未必能时刻记得这是将军您本性使然,看您是恃宠而骄,您就麻烦了。”

我默然。虽然这话,不出我料,但是这词,这词啊……

“适才陛下问奴,是不是他近来对您太好了。”

……好你个魏弃之!在我面前不发作,转头去和别人阴阳怪气说你是不是对我太好了。我呸!你有本事在我面前问我是不是你对我太好了啊?!

“将军,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就算您与陛下相识多年,时过境迁,还是不要这样小看真龙一念的差距,在陛下面前过于肆意随心,惹恼了陛下,受苦的总是您自己。”

我真想和王太御说,您太小看魏弃之了,他不当皇帝时也是他一生气就叫我吃苦头。爷挨过他抽,挨过他揍,受过他凌辱恐吓为了他伤心难过。有什么苦头爷没在孙子手下吃过?

……好吧,话不能这么说,万一孙子哪天真拔舌挖眼断了四肢给我做成人彘了怎么办?不过就说这一次吧,我心里有数,魏弃之生气,也远没气成什么样了,也就是和王太御阴阳怪气一下,没准他瞧着吓唬到了老人家,一高兴,气顺了,不气了。

“下次注意,下次注意。”我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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