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窍之后还是挺舒服的,眼神变好,耳朵也更灵光。除了容易被几个老鬼突袭,可谓是百利无一害。
不知道老东西是怎么做到对那些精怪游魂熟视无睹的,我每次见到都不免心跳加速。
这和追细娘一样,再心动也不能随便出手。所以我都会问一句老东西,可惜没得到过恩准。
我习惯了两天就想去找虞润桓,有此等绝技,不管他身上是什么千年老妖,肯定可以一眼看穿。
“你去寻他干嘛,乖乖读潜龙经。”老东西一边嚼咸菜一边用筷子敲我额头。
“我都答应他娘要去寻他白相哉。”当时他也没什么意见。
“你去,除开和他白相,还能做啥。有这个时间,好好拿经书读透。”他咕嘟喝口粥,“你学不会,二师傅要怪我个。”
“你就和二师傅说,是我自己不念,让他寻我。”
撂下话我就去洗碗,听到他还在一边吃一边叹气。
我换了身衣服,从柜子里拿点水果贡品,刚走到门口,就被老东西堵住。
“去念书。”
老东西态度很坚决,撸起袖口像是要打人。
“弗要去哉。”
这句话来得诡异,语气十分平淡。我明明一直盯着老东西的脸,没看见他动嘴。
“你刚刚说话了?”我问。
“……啥个?”老东西微皱眉头。
“啥人在说话?”我转头环视了一圈前堂。
除了大师傅坐在上面一声不吭,没看到其他人或鬼。
“是二师傅吧。”老东西慢慢转到供桌前。
“啊?”
二师傅可以不托梦直接和我讲话吗?
祂这么有时间?
“你打窍打来蛮好哇,可以和二师傅心通哉。”老东西声音愉快起来,给大师傅又上一柱香,“大师傅你看,不枉费我天天催他看书。”
“分明是我自己聪明。”我好笑地看他向大师傅絮絮叨叨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既然二师傅开口了,我就先去念一会书。
第二天老东西要去山上办事,我说肚皮痛留在庙里。
装病是我的特长,他根本没有怀疑。
等拖拉机声音听不见,我赶紧背上包锁好门,走了一段,刚好遇到送完建兴上学的建兴老子,让他用摩托车带了我一程。
虞润桓家很安静,是他娘给我开的门。
晓萍阿姨很热心地带我进去。
路过厨房的时候,我看到润桓老子、海英阿婆和一个小细娘在吃朝饭,吃得没有一点声音,看到我也只是笑着点点头。
晓萍阿姨带我上楼,楼梯那一块有很重的香火味。
我知道他家贡明玉娘娘,所以一直有虞家人被挑去做水神弟子。海英阿婆看事就很厉害,附近的人经常找她算命治病。
可惜没治好自己孙子。
润桓在最里面的一间。
“桓桓,小徐师傅来哉。”晓萍阿姨敲了敲房门。
里面没有声音。
晓萍阿姨看上去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直接推门让我进去。
房间很空,很整洁,光线不是太好,除了床、床头柜、衣柜和轮椅,没有多余的东西。
虞润桓还躺在床上,气色似乎有好一些。
“徐飞。”他笑着想爬起来。
“你躺好吧。”我坐到他床边,帮他把枕头支起来,让他可以靠着。
“你们白相,我先下去哉。”晓萍阿姨说着合上门。
我说了句谢谢阿姨,就从打开背包,拿出水果蜜饯放到床头柜上。
“不晓得你欢喜吃啥个,我就随便拿了点。”我递给他一个杨梅,“洗过的。”
“我全欢喜个。”他声音还是很轻,不过看上去很高兴。
我看着他吃杨梅,突然意识到我没有看到他身上的东西,再仔细看也只有一团迷迷糊糊的黑影。
“你为啥个这样看我。”润桓抬头,眼神淡淡的。
“你不是生病了吗,我在试能不能帮你看出来。”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
他继续低头一点一点吃杨梅。
“不要紧个。”他突然说。
放屁,长了眼睛都知道已经很严重了。
既然是上身,就肯定能解决。
“救弗来,走吧。”二师傅的声音从脑后传来,我不由得往后瞟一眼。
“有啥问题?”虞润桓歪头奇怪地看向我。
“没啥。你啊是有个妹妹?”我接过他吐出来的核,又拿一个杨梅给他。
“真是。还有一个阿哥。”
“没看见你阿哥歪。”祭祀时倒的确有另一个人推他。
“阿哥去上班哉。”杨梅的汁水把他嘴唇染得很红,和雪花膏盒子上的漂亮女人一样。
我点点头。
他吃东西声音很小,房间里除了我的呼吸声,听不到其他声音。
“啊要出去白相一会儿,我带了好玩的东西。”我从包里露出半截弹弓,“我自己做的。”
“好个。”
在他的指示下,我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蚕丝长裤递给他。
润桓衣柜里都是一些很素净的衣服,和我娘的审美相去甚远。我的衣柜永远花花绿绿,搬来和老东西住后,才得以穿一些正常的袍子。
我半抱半搀地将他转移到轮椅上,不免要和他贴近,闻到他呼出来的酸甜杨梅味。
我有些不好意思,背上冒出一层薄汗。
他身上还是冰凉,我怀疑他从来不出汗,身子才这样虚。
把人推到楼梯边,只能放下包,先把他背下去。
抱下去总感觉有点奇怪。
润桓老子看到我背他下来,连忙和我说不好意思,帮我把背包和轮椅拿下来。
入秋后,外面还是有点冷的,晓萍阿姨给润桓盖上一张毯子才同意我俩出去。
“你不去上学哉?”他问。
“学不出息,不上哉。”这是好事,不用天天挨老师骂了。
虽然还得挨老东西骂。
“你老子和我过,你也上的中心小学?”我低头看他头顶的旋。
“……真是。”有三个旋,比我还多一个,肯定很聪明。
“上小学的辰光身体还很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一定在失落吧。
“以后也会变好的,等你好了,说不定我们还可以一道去上学。”
虞润桓突然笑起来,吓我一跳。
“好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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