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明帝怀里的时候,陈语易尚且有些不好意思,以往君卿们互相争宠,到别人殿里接近天子的情形是有的,但在别人即将侍寝的时候,跑到人家殿里直接把明帝给请走,这种情况可谓少之又少。毕竟明帝的后宫都是大家公子,要脸面守礼法,做不来这种市井百姓人家才会发生的事。
可是今个儿为了儿子他却不得不这么做了,好在安澜表现得十分大度,不仅没有给他脸色看,还替他催促明帝,说是大人们再怎么样都好说,小孩子的心思是要顾及到的,弘文早慧,万一记在了心里,对女儿家起了成见,后面就麻烦了。
安澜这人平日里瞧着不冷不热的,遇到孩子的事,还是挺热心的,陈语易暗暗地想着。
“臣侍打扰了皇后,皇后居然一点都没生气,真真是胸襟似海。”陈语易仰起下巴,看向明帝。他的脾气就是这样,别人待他不好,他绝不会忍着,别人待他好,他也不吝于赞美。
明帝听了,立刻就觉得这是拉近安澜和陈语易关系的好机会,赶紧顺着陈语易的话茬称赞安澜:“澜儿他对谁都很大度,对小语尤其认可,他可能没怎么跟小语当面说过,但其实他经常跟朕夸赞小语,说小语的学识书法都是凰朝数一数二的,要朕对小语更加体贴一些。上回也是澜儿向朕请求提前解除小语的禁足的。”
她说到这里,又真情实意地感叹:“这几日朕虽然白天在澜儿殿里,但夜里都在别处,澜儿他也正期待朕呢,可是一听文儿不开心,立刻就让朕过来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当真是难得的。”
陈语易认真听着,等明帝说完,他才惊讶地发问:“上回是皇后请求解除臣侍的禁足的?”
明帝拍拍他丰腴滑白的胳膊:“是的,朕原本打算到小语生日再解禁,是澜儿说岳太君每回都要见文儿,让朕提前给小语解禁。虽说只提前了两天,可是也是澜儿的心意不是?”
这话她在陈语易刚被放出来的时候没有讲,以她对男儿的了解,男儿家刚刚受了委屈,是不能够在他面前讲别的男儿如何宽宏大度又是如何有恩于他的。这样的话只能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男儿已经心平气和的时候讲,彼时男儿已经从自己的情绪中超拔了出来,比较能够听得进去。
陈语易听明帝这么说,不自觉地就对安澜起了感激之意,他决定送安澜一件东西表达他的感激,只是送什么东西好呢?安澜作为皇后,深受明帝宠爱,家世也很不错,他喜欢的笔砚古董这些,安澜全都有,他爱的古人字画琴棋绣品,安澜那边只有比他更多的,安澜最近摆弄的盆景,他也不懂,不然倒可以弄个小盆景送过去,
“陛下,臣侍送皇后个画册怎么样?关彤的画册他有的,齐珉的画册不知道他有没有,陛下在皇后殿里见过齐珉的画册吗?”陈语易小声嘀咕着,仰脸问明帝。
明帝给陈语易讲完安澜的大度,就继续琢磨弘文的亲事怎么办,完全没有心思给陈语易出主意。她原本打算把弘文嫁给关诵和陶逸晨的女儿,那个孩子作为关诵的嫡女,将来是要继承关国公的国公爵位的,而且论年龄只比弘文小几个月,可谓十分般配,在顾琼有意把长乐许给安家,安澜已经和柳笙讲好,将来把乐安许给柳笙之女的情形下,把弘文嫁给关诵之女,委实是个不错的安排。可是,她今个儿才发现,三儿子比别的孩子都要早慧,在长乐还只懂得要肉肉吃,乐安还天天想着跟爹爹睡的时候,她的三儿子弘文已经懂得思考什么样的女儿才是好女儿。
按照弘文的标准,像她和陈语陌这样娶了很多个夫郎的,那都不是好女儿。关家也没什么只娶一个夫郎的传统,关荷有好几个夫侍,最近还新纳了个年轻的小郎,关诵自己也有好几个夫侍,她很难跟弘文保证,将来这位关家小姐会一心一意地待他。
看来关家这门亲多半是结不成了。虽然关家还有一个关吟,关吟和楚遥也有一个女儿,但这女娃才刚出生,到现在未足百日,两个孩子岁数上有些差距,虽说不少女儿并不在意夫郎的年龄,夫郎比妻主大个两三岁三四岁的在姚天很常见,但妻主本就是个世家小姐,年纪越小,就越不知道体谅夫侍。偶有一两个天性温柔的,那得有极好的运气才能遇到。她可不敢拿弘文去赌运气,弘文这脾气一看就是和陈语易一样,是个不懂得讨好妻主的傲气男儿。
罢了,宁可不结这门亲,也不能委屈了弘文。好在京城里头愿意一妻一夫的有官职的女子也很不少,像李蔚和冯兆雪,各自都有一个年龄合适的女儿。虽然李家和冯家比关家地位低了许多,要娶皇子稍显不够格,但李蔚的夫郎苏澈是大长皇子之子,又任着户部侍郎,妻夫合力,在朝中也算小有人脉,冯兆雪的夫郎韩凝以军功封侯,他的女儿是可以继承他的侯爵爵位的。这两户人家,弘文嫁到哪一家,都不能算太亏。
“陛下,臣侍问你话呢,你想啥呢?”陈语易半天没等到回音,有些不高兴了,想要翻个身,瞧瞧明帝是咋回事,可是才一动弹,腰就软得厉害,他越发气恼:“陛下,你下回能不能轻点啊,臣侍是肉做的,不是木头!”
明帝思量定了,也就把注意力转移了回来,听见陈语易这么说,大觉冤枉:“宝贝小语,朕做什么了?朕已经很克制了好不好?朕只要了一回,朕也没。”
陈语易的耐力在她的所有后宫中几乎是最差的,别说跟林从董云飞这些年轻的武将不能比,就是沈知柔没生病之前,也比陈语易的耐力好上很多。出巡回来后,她体谅他养育两个皇子劳心劳力,每次宠幸都是适可而止。今个儿更是见他耐力不足,担心他是白天教导皇子累着了,根本没敢放纵自己。
陈语易听她这么说,顾不得腰软腿无力,一翻身伏在枕头上,捂住了她的嘴巴:“陛下嚷嚷什么呢?还有没有个做天子的体面了?”
明帝无奈地抱住人肉呼呼的腰身,软言软语地跟人商量:“朕上回找秦梦菲开了个滋补的膳食方子,回头朕让人把方子送过来,小语你让厨房按方子给你做菜,每日至少食用一道,过上一两个月应该就有效果了。”
陈语易性情高雅,她本不对他在这方面抱有什么期许,眼下觉得他的耐力似乎到了一个危险的边缘,有必要干涉一下了。
明帝才一说完,陈语易就恼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火气为什么腾地一下子就起来了,他放开明帝的嘴巴,用手掌撑着床单坐了起来,冷冷地指责她:“陛下这意思是嫌臣侍伺候得不得力了?这么着,陛下何必去找秦梦菲开方子这么麻烦?直接缴了臣侍的牌子不就完了?”
明帝一看陈语易这犹如小猫被踩到了尾巴的架势,就知道今晚自己又说错话了,她连忙坐起身来,伸手去抱人。
陈语易哪里肯给她抱,一偏肩膀躲了过去,继续指责她,黑白分明的鹤目中蕴着满满的羞恼:“臣侍十六岁嫁给陛下,到现在整整十年了。这十年中,臣侍安分守己,不争不竞,不妒不怨,给陛下生了一个儿子养了一个儿子,陛下从来没说过如何奖赏臣侍酬谢臣侍。反倒是臣侍一个伺候不到,陛下就要臣侍服用药膳!陛下可真是,平日里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什么温柔体贴的好妻主,什么尊重男儿的想法照顾男儿的感受成全男儿的志向,依臣侍看都是虚语,陛下想要男儿伺候才是真的。能伺候的,会伺候的,陛下就放在心上,不懂伺候的,不能伺候的,陛下就弃如敝屣。”
明帝大为意外,虽然陈语易不是什么温柔恭顺的脾气,进宫以来跟她吵了不止一回架,但像这般怒不择言地指责她只贪图男儿的伺候,还是第一次。她有些受不住地挠挠头:“小语,你这么说也太冤枉朕了吧?朕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陈语易冷哼一声:“你怎么不是?依臣侍看你就是!你要不是个贪欢好色的,你这几天怎么不去看知柔了呢?你从乐养园回来,还没去知柔那里留宿过吧?你以前可是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暖香殿里的。”
明帝微有些愧疚,她这几日是没怎么去看沈知柔,自打从乐养园回来,也确实没有在沈知柔那边留宿过,她心虚地解释:“这不是前头朕以为澄儿得了内疾,光顾着安慰澄儿了,中间出了忆月的事,后头又,泉儿又病了。宫里头都是事,朕顾不过来嘛。”
陈语易根本不吃她这一套,冷笑道:“陛下去凝晖殿宠幸敏君就有空了?分明是陛下见知柔那边没有好处,不想去了,说这么多借口,也不嫌累得慌。”
明帝有些不高兴了,她不过是想让陈语易进些滋补的膳食,他就冲她发这么大一通牢骚,她要真是他说的那样贪欢好色,她何必管他进补不进补呢?他能承恩就承恩,不能承恩,她宠别人去,何必跟他啰嗦呢?而况男儿家过了二十五岁,进补些滋养的膳食,这在富贵人家是很常见的事,她只听说过有男儿为着妻主赏谁的补品多而吃醋的,从没听说过因为这个跟妻主吵架的。
陈语易看她不说话了,可脸上的神色却是很不服气的意思,想到才看的史书中凤辉帝后宫中那位著名的才子在体衰后失宠而死的凄凉下场,心里头凉了半截,“怪不得古人说男儿家就不应该进宫,进了宫,年轻时再得宠,一旦体力下降伺候不了天子,就是个失宠而死的下场。臣侍今年二十六,已经被陛下嫌弃了,等到了三十六,大概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吧。”
他说着话,眼圈就红了,说到最后,声音哽咽得几乎发不出来。
明帝一下子就心疼了,再次伸开胳膊把人往怀里抱,陈语易继续躲她,这回明帝有了经验,跟着他往一边倾,他的身子歪向一边,她的胳膊也跟着歪了过去。
用力一捞,把人牢牢地圈在了臂弯中,而后把胳膊收得紧紧的,任人怎么挣扎都不放手。
“陛下,你干嘛?”陈语易又惊又怒,声音中都是凄凉的悲伤。
怀中的身子只着了一层薄罗寝衣,因为挣扎,寝衣的袖子滑到了上臂处,寝衣的领子也敞开了,从上到下几乎一览无余,可是他丝毫没有觉出自己的窘境,只顾生气,气得胸膛一起一伏。明帝又心疼又好笑,“宝贝,就你这一言不合就要同朕干架的暴脾气,别说三十六了,到你八十六,朕也不敢让你失宠!”
陈语易被她这明显示好的话给逗笑了,却努力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陛下真是欠人吵架!”
明帝扳过人的身子,用手指点点那白净丰软的肌肤:“别人同朕这么吵,朕早就不高兴了,是小语宝贝,朕才忍着。”
陈语易哪里肯信,“陛下就会骗人!”
明帝继续诱哄:“朕从来不骗别人,只骗小语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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