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湘带着江桃在顾家新开的成衣铺子“蝶衣”店中挑衣裳,挑了一件又一件。
米黄色对襟夏日半袖好看,买。
绿色对襟直领夏日短衫好看,买。
黑色绣花对襟夏日长衫好看,买。
绿色绣花夏日齐腰襦裙好看,买。
红色绣花秋日齐腰襦裙好看,买。
蓝色绣花冬日齐腰襦裙好看,买。
白色绣花马面裙好看,买。
蓝色织金马面裙好看,买。
粉色交领绣花秋日里衣好看,买
紫色绣仙鹤对襟秋日外衣好看,买。
薄荷绿秋日褙子好看,买。
深红色带兔毛冬日褙子好看,买。
朱红披帛好看,买。
金黄披帛好看,买。
桃粉色云肩好看,买。
白色莲瓣云肩好看,买。
白色绣花冬日斗篷好看,买。
红色绣花冬日斗篷好看,买。
蓝色交领冬日袄子好看,买。
白色直领冬日长衫好看,买。
不分季节不避重复不问价钱不计件数,只要是江桃说这件衣裳好看,那就直接买。江桃一开始还抱着对方花银子自己多买几件才是赚到的心理,可是后来瞧赵湘眼都不眨地挑了一大堆,她就有些慌了,这么多华丽精美的衣裳,得多少银子啊?要是赵湘不肯付银子,她岂不是要被人家暴打一顿再送交官府定罪?
那年她十四岁,在白虎国的宁州街头游荡,连着几天找不到差事干,饿得要死,到一家烤肉店里吃白食,被店家痛揍了一顿,揍得她站都站不起来了,店家又把她送到官府去,官府判她枷锁示众三日,再做苦役半年。她至今还记得那苦役场中的监工,睁着圆圆的眼睛,挥动着长长的鞭子,把她打得皮开肉绽的情形。
“赵侯,赵侯,我没银子,要不这些衣裳不要了吧?”生怕当年的情形重演,江桃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赵湘前面,拦住了她。
赵湘看她一急就冒出箭步来,暗道这人果然有蹊跷,自己得看牢一点才行,她心中计较,面上不动声色:“你没银子怕什么的呀?这不是我有吗?这些都算我送你的。那什么,伙计,把这些全包起来。”
江桃听她这么说,大大地松了口气,眼睛重又看向衣裳,全都是她喜欢的款式,料子不是绫罗就是绸缎,柔软细滑有光泽。这样好的料子,她也就是被头儿带去见督主的那天,才穿过一回。
她迫不及待地想象着把这些衣裳穿在身上的样子。这么好看的衣裳,她一定会美成仙女。
赵湘冷眼旁观,暗道这人看来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之前又过得很穷苦的人,这样的人是最容易收伏的。
“蝶衣”是个新开的店,可是伙计们都很老成,一个个似乎早就习惯了京城贵女的出手豪绰,毫无惊讶之情地把一件件衣裳叠整齐,分成三个红绸包袱包好。
包好后,那店铺中管事的伙计笑呵呵地向赵湘回报道:“一共是十九件,合银九十五两六钱。我们小姐吩咐过,本月内官人娘子光顾小铺,零头一概抹掉,您出九十两就行。”
赵湘听了,很有些惊讶:“才九十两?这么少?这三包袱才九十两吗?”
那管事的伙计再次笑着肯定:“是,三包袱九十两,您没听错。”
“怎得这般便宜?”
这要是在京城最大的女子成衣铺绍州沈家的“霓裳”,怎么着也得五百多两银子,这边居然才要九十两?
那管事的看她惊讶,笑着解释道:“我们小姐说,蝶衣每件衣裳不能超过五两银子,要让新入仕途的小姐们能够买得起。”
给新入仕途的小姐穿的,倒也合适,赵湘看了一眼江桃,笑着嘱咐道:“记住她家店,以后缺衣裳了就来这边买。”
说完,她不等江桃回答就豪爽地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出银票的一刹那她随口问那管事的道:“你们小姐是顾蕾还是顾蕊啊?”
那管事毕恭毕敬地接过银票,笑得眼睛眯成月牙:“我们小姐是顾琛,琛小姐,这是琛小姐的铺子。”
哟,赵湘有些意外,顾琛人在修书处,居然开了个成衣铺?赵湘环顾四周,她方才只当是顾家的铺子,没怎么注意,此刻知道了是小连襟的生意,就想要好好看看。
铺子里除了她和江桃之外,还有三四个客人在挑衣裳,生意不能算冷清,但也算不上特别红火,这些客人她都不认识,但看衣着打扮,也都不是巨富之家。
就凭这些人,这生意能发财吗?赵湘暗暗摇头,但她不大懂生意经,当下也就不发表意见,只坐在给贵客特设的椅子上等那管事的验看银票。
江桃在一旁默默地站着,嘴巴张得老大,她不敢相信,这十九件衣裳居然要九十两银子,她原以为一件顶多一两银子,结果居然要九十两?九十两,那是好大一笔银子啊,她记得她在茉州烧窑的时候,每天汗流浃背,热得能晕过去,一个月也就挣五钱银子。这边一件衣裳就要五两银子,她得不吃不喝干上整整十个月才能攒五两银子啊。
而赵湘,好像还觉得这衣裳卖得很便宜,京城的小姐们都像赵湘这么有银子吗?
赵湘接过管事的找回的十两银子,就看见江桃张大了嘴巴呆愣愣的,她好笑地拍拍这厮的肩膀:“咋了?发愁怎么把包袱拿回去?”
她才说到这里,那管事的插话道:“对面有个车马铺,这位小姐要是不想背包袱啊,小的们可以帮小姐雇辆车子,让她们连包袱带这位小姐一起送回去。”
这个管事的够有眼力劲儿啊,赵湘点点头,把手中的十两银子重又给了出去,“去雇辆马车,把江小姐送回去,多余的算本侯赏你们的,以后好好给顾小姐做事。”
那管事的听了,笑得越发欢喜,即刻打发了一个小伙计去雇车辆。
江桃砸砸嘴,指着被打发去雇车辆的小伙计的背影问赵湘道:“你跟她们小姐是朋友啊?十两银子都能拿来赏人,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
“你问这个啊?”赵湘不怎么在意地解释:“这是顾小琛的店铺,我跟顾小琛很快就要成为连襟了,亲戚嘛,是亲三分向。”
江桃听了,有些失落也有些羡慕,眼巴巴地看着赵湘道:“她有你这样的亲戚,真好。”
赵湘大方地拍拍人的胳膊:“你也有我这样的亲戚啊,不用羡慕她。”
“我,我也算你亲戚吗?”江桃不敢确定地问她。
“怎么不算?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哥和我哥是兄弟,你和我就算不是姐妹,那也是拐弯亲戚啊,其实也不止你我了,这家店的小姐顾小琛,霓裳的小姐阿芙,她俩和我一样,都是圣上的小姑子,也都算是你的拐弯亲戚。下回我把她俩约出来,给你引见引见。”赵湘答得随意又自然。
江桃听得若有所思。
赵湘却是不管这个江桃在想什么,她瞟了一眼天空,见天色有点晚了,便果断对江桃道:“今个儿天晚了,我得回去陪晔儿了,你回去后把衣裳挨个试试,明个儿中午我派人接你,咱们去蓝桥风月听曲子。”
蓝桥风月听曲子其实最适合晚上去,但她自从与岳晔成亲,晚上就没在外面待过,今个儿当然不能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江桃破例。
她在走出这家蝶衣之后,喊过自己家中的管家来:“从家里叫两个会武功的暗中盯着她,别让她发现,有什么异常立即报与我知。”
管家恭声答应,她自骑马回家。
安远侯府中,岳晔正接待闺中密友陈语和,听陈语和发牢骚。
“阿瑛她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上回圣上当众罚我,她不帮我不说,回家我念叨了两句抄男诫太辛苦,她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好像我辛苦不辛苦,跟她没有一文钱的关系。真真是气死我了。”陈语和气得嗓子都冒烟了,抬手抓起黄花梨木茶几上放置的红色芙蓉石杯子,饮了大半杯蜂蜜柚子汁,这才缓过劲儿来。
“光这些吗?还有别的吗?”岳晔闲闲地发问,他是知道好友的脾气的,若是秦瑛就这么沉默着,那好友也不会气到专门跑过来发牢骚。
“我看她死活不说话,我心里头就气不过,拿了个镜子砸了过去,也不知道咋回事就那么巧,镜子砸在柱子上,又从柱子上飞到她额头上,她额头破了块皮。她就不依不饶的,说我越来越过分了,说她受够了。”
岳晔皱眉,客观评价道:“你这确实有点过分了,女儿家都是爱惜容貌的,你再生气也不能冲人飞镜子啊。”
“我不是气不过嘛,再说了,也就破了块皮,连血都没流,她这么不依不饶的,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
好友真是,比自己脾气都大,还听不进劝,岳晔无奈地问道:“那你两个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在闹吗?”
“当然有啦,不然我跑你这里说什么呢?从那之后,她就不怎么着家了,我这边她不来,屈家的屋子她也不去。”
“那她在哪?她外面有新人了?这你可得盯着点。”岳晔敏锐地提醒好友,“女儿家天天不着家,不是在外面有了情郎,就是养了外室,你可大意不得。”
“她外面倒也没人,我把她的婢女都叫过来问了,她们说她这些天都是宿在天武军衙门里,除了睡就是练武,没有别的事。”像是要把最糟糕的情形排除掉,陈语和语气急促地否决了这个可能。
岳晔却没好友这么心宽,他想了想,继续劝好友道:“你还是赶紧去服个软,把秦国公哄回来吧。女儿家在家里过得不顺心,就难免要在外面动心思,秦国公这样的身份,她不动心,别人还想勾搭她呢,知道她一个人在外头住着,那想嫁给她的男儿还不得想着法子往上扑啊?”
陈语和有些害怕了,但他从小就是个娇公子,膝下又有了女儿,想着秦瑛不过是在外头散散心,等气消了也就回家来了,当下坚持道:“凭什么让我给她服软?她三十多岁的人了,连句甜言蜜语都不懂得说,除了我,鬼才稀罕嫁给她!”
好友怎么这么迷糊啊?岳晔继续劝道:“你可别这么说,关国公五十岁的人了,不照样纳小郎么?还有户部的那个宋海春,她今年也四十了,如君堂那个李公子闹死闹活地非要嫁给她。秦国公比起关国公和宋海春,不知道强多少倍了!”
陈语和咬着唇片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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