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表演完弹琴,明帝就拍手鼓掌,满意地对顾琼道:“乐乐才学了多久,就会弹完整的曲子,真是不容易,柳叔叔他们当真是教导有方呢。”
儿子被夸奖了,顾琼当然很高兴,虽然他也知道儿子不过是弹了一首极短的曲子,而且这个曲子所用的指法都是最常见的,没有那些对于小儿来说难以掌握的,可是他仍旧站起来向着明帝谦虚道谢:“臣侍谢陛下夸奖长乐,也谢陛下安排太君们教导长乐,看到长乐有进益,臣侍真是打心里高兴。”
明帝连忙拉着人的手让人坐下来:“朕夸自己儿子,不用琼儿谢朕。这个进益,既是太君教导有方,也是乐乐自己勤奋,琼儿以后不用太替乐乐担心了。”
作为在琴棋书画上造诣颇佳的帝王,她其实比顾琼更加明白,儿子所弹的只是首入门曲。这首曲子共有两个乐段,每段有三个乐句,第一段和第二段,唯有最后一句不同,右手散音的部分只要学会了勾、剔、挑三个手法,就能弹奏下来,左手泛音的难度也不算大。
但是知道曲子简单并不妨碍她夸奖儿子,她对儿子的要求向来不高,儿子们将来不用承继大任,也无需为国出力,能够才学出众固然好,不能的话只要品性端方,不流于低俗下气,不丢皇家的体面,也就可以了,横竖皇家的皇子不愁嫁。
而且她觉得顾琼之前对长乐毫无才艺这件事太过焦虑了,她不想加重他的焦虑,小男儿的幼年时光就应当快快乐乐的,每天活在母父的焦虑中,可就太痛苦了。
顾琼听明帝这么说,心里头便知道明帝是说他之前对长乐要求太严格了,当下浅浅一笑,曼声道:“臣侍之前实在是太着急了嘛,乐安和弘文都那么出色,只有乐乐,这也怪不得臣侍嘛。”
明帝瞧着顾怡卿梨涡浅笑欲言又止的娇俏模样,心里头便觉得痒痒的,见大儿子弹完琴之后,仍旧乖乖地坐在琴凳上,便从坐榻上下来,伸手将大儿子从琴凳上抱了起来,口中道:“乐乐饿不饿,饿得话,母皇带你去找吃的好不好?”
长乐过了年就满四周岁了,姚天的规矩,男儿家满了六岁,便是生母也不能随意抱了,她此刻把儿子抱在胳膊上,只觉又欢喜又惆怅,既喜儿子有进益,又哀愁时光过得太快,简直要把她给催老了,当年长乐出生的时候,她在这琳琅殿的外殿走来走去焦虑不安的情形仿佛就在昨天,一转眼,儿子都已经会弹曲子了。
长乐并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见她说要带他去找吃的,立刻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欢欢喜喜地拍小胖手:“乐乐饿,乐乐要吃肉肉。”
明帝爱怜地拍拍儿子宽实的后背:“好,母皇带你去吃肉肉。”
顾琼吓了一跳,出声阻止道:“陛下,乐乐好不容易没再长胖了,你带他去吃肉肉可就前功尽弃了。”
明帝听了,也有此顾虑,但她既已说要带儿子吃肉肉,此刻就不好再收回去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讲,做母皇的不能出尔反尔,当下她扭头冲顾琼眨眨眼睛:“朕只带乐乐吃一点点,算是对他有进益的奖励。”
天子都这么说了,顾琼也没办法,只能看着明帝把长乐抱了出去。
明帝把长乐抱到偏殿,交给顾琼最得力的侍儿鸢儿,吩咐道:“让厨房给皇子弄两块鸡肉吃,他吃过了你再陪他玩会儿,让他消了食再睡。”
“是”,鸢儿躬身答应。明帝便嘱咐儿子道:“乐乐乖,在这里等着吃肉肉,母皇去跟你父君说话。”
有肉肉召唤着,长乐便不粘她,很是大方地一挥小手:“母皇去陪父君吧。”
“陛下”,顾琼在明帝重新进来的时候,去多宝阁上放着的针线筐中,把他给明帝绣的腰带拿了过来,双手捧给明帝。
明帝先不接腰带,先在人盈盈可爱的梨涡上捏了一把,感受了下梨涡滑腻的手感,调笑道:“儿子献了艺,做爹爹的也要献艺是吗?”
顾琼被她捏着脸颊的时候,心里头就有些怦怦跳了,听她这么说,脸颊就有些烧:“臣侍不是这个意思啦。”
明帝伸手接过腰带,继续调侃:“琼儿是这个意思也没关系,来,让朕品鉴一下琼儿的手艺。”
她说着话便在坐榻靠灯笼的一侧坐了下来,双手拿起腰带在灯光下细细地看。顾琼见状连忙走过去站在坐榻前边,虽然他知道明帝对绣工一窍不通,对她赏鉴的专业程度根本不抱希望,但是为人夫郎的,谁不希望妻主能够认可自己呢,哪怕她的夸奖全然没夸对地方,只要能够夸上两句,他心里就会甜丝丝的。
他屏息凝神,等着明帝赏鉴的结果。
明帝瞧得甚是仔细,她把腰带翻过来正过去地看了两三遍,终于根据针线的痕迹走向,确认了每个局部所用的绣法,当下一一指给顾琼看:“这片花瓣用的是长短针,这片花瓣用的是雏菊绣,这几片花瓣用的是缎面绣,这几粒黄色的花蕊用的是结粒绣,这两棵小草用的是飞舞绣,这个蝴蝶翅膀轮廓用的是回针绣,蝴蝶的身子用的是直针绣。”
顾琼又惊讶又欢喜,问明帝道:“陛下怎得忽然懂了这些?”
明帝微笑:“朕的怡卿是整个姚天最厉害的绣郎,朕却不看懂绣法,无法欣赏他的杰作,朕还是个合格的妻主吗?”
她今个儿上午上完常朝特意让人去喊了工部最擅长刺绣的小吏来,让那小吏给她紧急讲解了一番刺绣的基本针法,她本是个极聪明的人,那小吏说了两遍,她就把常见的针法的名字,记得差不多了。
眼下现学现卖,果然让顾琼格外欢喜。她瞧着顾琼瞬间变亮的眼睛,继续点评:“琼儿的绣品针脚细密,下针果断,绣面平整,布局合理,配色漂亮,却又不过于炫技,对于初学者来说容易入手,所以姚天擅长刺绣的男儿成千上万,却唯有琼儿能够成为天心楼的老板郎君。”
顾琼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收不住了,口头上却还要表示一下谦虚:“臣侍能开天心楼,不是因为臣侍的绣工有多出众,而是因为臣侍有一个好妻主。陛下支持臣侍,鼓励臣侍,教导臣侍,臣侍才能勉强经营,要是没有陛下高屋建瓴的指画,天心楼早就得关门大吉了。”
明帝听得极为惬意,却又觉得顾琼太过于归功于己了,当下不想再谈论问题,把腰带往坐榻上一放,站起身来搂着人的肩膀腻声道:“今晚就让朕这个好妻主,好好宠宠琼儿。天不早了,琼儿去洗沐吧。”
“是。”顾琼低头匆匆而去,明帝自往内殿去。到得内殿,见拔步床的床前柜子上放了一本打开的《珠玑词》,便拿起来浏览。
顾琼进来的时候,明帝已经把《珠玑词》看了一小半,听见顾琼的脚步声,她便冲顾琼招手道:“宝贝过来。”
“陛下”,顾琼此时身上只着了一层侍寝时方才穿的系带宫袍,听她这么吩咐,连忙脱了鞋子,到拔步床上来,上来之后,跪坐在她对面,轻声问道:“陛下有话问臣侍么?”
明帝抬手撩起人的袍摆,把那白皙丰腴的腿部露了出来,左手继续往上探,右手拿着《珠玑词》,将她拿起来时看到的那一页读给人听:“侍家妻主别离久,六柱空床难独守。路逢游女不相识,赠侍千金买美酒。美酒醉人春夜长,夜长不寐结同心。同心化作出笼雀,比翼双飞鸣好音。”
读完后,左手轻轻罩上人最为脆弱之处,蹙着眉头轻声道:“宝贝你这一天到晚看的都是些什么?”
顾琼连忙解释:“陛下,这个诗集是文卿借给臣侍看的,臣侍原本不知道里面有这样的话。”
明帝这才移开了手,却仍旧不大高兴,她用抱怨的语气道:“小语也是的,给你看什么不好,给你看这个做什么?”
顾琼小声辩解:“这上面这样的句子也不是很多啦,陛下不要怪罪文卿吧,是臣侍找他借的。”他深怕明帝怪罪陈语易,脸色不似方才那般妩丽,声音也很是惶恐。
明帝见人很有些害怕,觉得不宜再追究了。这毕竟是顾琼出门办差回来后的第一个夜晚,她明个儿又得在凝晖殿里连宿三日,今个儿把人吓着了,回头还得再找时间哄,她这两天可没那么多空,当下笑着安抚道:“好了,朕不会怪罪小语的,琼儿想要读诗是好事,只是不应当读这些浓艳无行之作,朕回头让修书处专门编一本典雅大方适宜男儿读的诗集给琼儿看。”
顾琼哪敢说不,况且他对于诗词歌赋全然弄不明白,听明帝这么说,只以为自己错读了不该读的东西,心里头又是惭愧又是害怕,软软地答应了一声“臣侍知道啦,臣侍明个儿就把这本还给文卿。”
琼儿当真乖顺,明帝大为满意,伸手将人慢慢放倒在锦褥上。
虽然有《珠玑词》这么个小不愉快,但是明帝想着她接下来的三夜都不能过来,动作很是温柔缠绵。
顾琼身娇体软,又常年熏香,浑身上下幽香醉人,她不宠幸的时候,也不怎么渴想,可是一沾上就舍不得停下来,连着宠了三回,尚且不愿意入睡。
顾琼有半个多月没承恩了,沉浸在她的温柔怜惜中,自然是只盼长夜无极不满更漏短促,见明帝不愿意入睡,便主动开口道:“陛下,臣侍还好,请陛下再。”
在明帝火辣辣的视线下,他后面的“宠臣侍一回”五个字可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明帝低头微笑:“宝贝跟谁学的这般害羞?不过宝贝还算实诚,朕这就满足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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