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麟趾殿的宫宴居然正常进行了,虽然冷清泉不能出席,但是宫宴却如期举行了,这让陈语易很是意外。当然席面上意外的不止他一个,沈知柔就趁明帝起身去净手、安澜和顾琼在商量二十五日柳太君的寿宴安排的空档,小声问坐在他边上的陈语易道:“陛下这是狠了心要罚淑君了?”
陈语易冲他点了点头:“看样子是的。”
若是今日的宫宴像上次一样取消,那么可以肯定的是明帝顶多罚到月底,可如今宫宴继续进行,这就是说到月底不会结束。
“难道真的要罚够六个月?”沈知柔心头又疑惑又惊讶,他印象中明帝还从未坚持过惩罚谁,这回竟然是铁了心的么?
“这谁知道呢?不过你怎知道是六个月?”沈知柔在病中,这些天一直在暖阁里住着,今个儿还是入住暖阁以来,第一次到外面活动,他是哪里得来的消息呢?
沈知柔把双手放到鎏金小手炉上取暖,待手指没那么凉了,方才轻声道:“这有什么难猜的,私自离宫,责打臀杖六十,停承恩牌六个月,罚月银六个月,这是旧宫规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的。”
当年他进宫之后,有一段时间曾想着离宫而去,对于旧版宫规研究得比谁都透彻,这回一听贴身小侍跟他讲冷清泉离宫出走的消息,他就猜测明帝会用这一条来处罚冷清泉。
陈语易若有所思地问道:“旧宫规上有说附带禁足吗?”只是这三项的话,冷清泉是可以来赴宴的啊,怎得今日没有来呢?
沈知柔摇摇头,洞若观火地道:“这倒没有,不过惩罚未了谁好意思出来见人呢?”
陈语易颇以为然,他夏日里被明帝禁足之后,再在岳太君的寿宴上见到宫里宫外的人,都觉得有些讪讪的,好在宫里的几个兄弟都是厚道人,没有人提起这件事,而宫外的外命夫们,碍着他妹妹陈语陌是御史中丞,也没人敢当面嘲讽他,但饶是如此,他在宴席上也不甚自在的,这回冷清泉受到的惩罚比他当时严厉多了,想来便是惩罚结束,也得有一段时间不好意思见人。
沈知柔见他神情怃然,便小声劝他道:“你着什么急呢?你和我一样都是不出门的,不会犯这样的错。”
陈语易低声道:“这可说不准,我正想要开个书画铺子呢,那可不是得经常出门么?”万一哪天回来得迟了宫门关了,怕是就要按夜不归宿受罚了,他原本以为宫规修改了之后,这一条已经不是事了,如今看来是他想当然了。
沈知柔很感兴趣地问道:“你自己开么?是卖古人的东西还是卖自己的书画?”
陈语易听他感兴趣,也觉得兴奋,用欢喜的语气同人探讨道:“我还没想好,你想不想同我一起呢?咱俩一起开,既卖古人的字画,也卖咱们自己的,没准儿会赚不少银子。”
沈知柔那双极有特色的单眼皮大眼睛倏地迸发出极明亮的光彩来,却又很快地暗淡了下去,他苦笑着道:“你我一起开书画铺子,固然是好,可我这身子,怕是能做的有限。”
陈语易笑着鼓励他:“我们又不是那种等米下锅的,用不着十分辛苦,你愿意跟我合伙的话,我明个儿去找你,咱们商量一下细节。”
他两个说得热火朝天,坐在他俩对面的林从和赵玉泽也在悄悄聊天,林从先是和赵玉泽互相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俩,他便小声问赵玉泽道:“玉玉,陛下这是在罚给我们看吗?”
当着这么多人,他没把话说得太清楚,但他知道赵玉泽一定能明白他指的是明帝杀鸡儆猴,通过严格地惩罚冷清泉来震慑他和赵玉泽这两个生了女儿家世比冷清泉还要强硬的后宫,而不是说明帝在他们面前做样子走过场。
赵玉泽抿了一下刀锋一般俊丽的薄唇,低声道:“可能是有这个意思。”
明帝这次坚持处罚冷清泉,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推测明帝这次罕见的强硬,既是为了告诫外朝的臣下,不要胡乱巴结不要提早站队,同时也是要告诉他和林从,莫要起不该起的心思,不然冷清泉就是榜样。
天子在涉及到帝位传承的大事上,是能够狠得下心的。
林从把纤细的睫毛垂了下来,在精致的眼眸上投下一片阴霾:“有女儿就是麻烦,小云子当真高见,无女无儿无软肋,一身轻松到白头。”
作为和董云飞关系不错彼此年龄又相仿的兄弟,他一直不大赞成董云飞不想生女育儿的观念,私下里劝过董云飞两三次,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董云飞的想法也有它的道理。
赵玉泽嗤地一笑:“你这话让景儿听见,不得找你闹啊?”
谁家的宝贝女儿乐意被当做个麻烦呢?他也觉得在皇家生个公主,需要顾忌的事情太多,做什么都不能随心所欲,但看着女儿那纯真无暇的笑脸,他就觉得所有的辛苦低调谨慎,跟女儿比,都是不值一提的。
林从听了便略带歉疚地往孩童席上看了一眼,见三公主萧景辰正同大公主萧奕辰连说带比划地说些小女儿家才懂的事,方才放下心来,却又对赵玉泽道:“后天韩凝生日,他请咱们在丰乐居小聚,你去不去?”
赵玉泽算了下时间,后天是二十二日,双日子,便点头道:“去吧,他上午请客还是下午请客?要是上午的话我就先去他那里,下午的话我就从瓜园回来再过去。”
“下午,你可以从瓜园回来再过去。”
“那行,吴欢去不去?”
“吴欢周璞和欢小泓,他们四个都去的。”
“小泓能抽开空么?忆月世女不用人伺候了?”
“这就不知道了,应该可以吧。”
董云飞就坐在他俩对面,听他俩这么说,立刻笑呵呵地问道:“小从,玉玉你俩说啥呢?又是吴欢又是小泓的?”
林从抬头看他,代韩凝邀请他:“后天韩凝生日,请我们去丰乐居小聚,你有空的话,也去吧?”
董云飞这两日正忙着教永和练武,听他这么说,就有些犹豫,林从看他犹豫,倒好奇起来:“你忙啥呢?连去韩凝生日都要犹豫?”
董云飞不欲说破,笑着打岔道:“去去,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今晚没事的话,去我殿里,咱们玩木牌吧?”
林从看了一眼刚刚从屏风后面走过来的明帝,小声道:“陛下今晚不去的吧?就咱俩,凑不齐人吧?”
他那回去熙和殿,不过是为了在明帝跟前晃一下,如果明帝不去,他就没兴趣专程跑去同董云飞玩木牌了,他在木牌上没什么瘾头。
董云飞却是自上次玩过,一直想着继续玩呢,见他这么说,当场就邀请薛恺悦和陈语易:“恺哥,语哥,今晚去我殿里玩木牌吧?你俩没玩过也没关系,我和小从子包教包会。”
薛恺悦这两天也没什么事,正觉得有点烦闷,听他这么说,立刻就答应了:“成啊,不过我要是学得慢,你可不能着急。”
说完他又看着董云飞,耿直地问道:“咱们玩牌要彩头吗?我带多少银子去?”
明帝此时已经坐在了薛恺悦身边,听薛恺悦这么说,立刻竖起眼睛瞪着董云飞看,董云飞赶忙道:“不用带银子,咱们就是普通的玩。”
薛恺悦答应得爽快,陈语易却是有些为难,他这两天白天都用来画花鸟了,陪伴两个儿子的活动都在晚上做,晚上用过了晚膳,让两个孩子给他轮流背书,他在给他们讲个故事,说笑一阵,若是今晚去玩木牌,那两个孩子的功课就得耽搁一天了,当下笑着回绝:“我都是晚上让文儿和儿背书,抽不出空来。”
董云飞听了,便有些失落,但陈语易是有正事在忙,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想着抓哪个侍儿临时充当个牌搭子,他正琢磨,沈知柔便问他道:“你怎得不邀我呢?”
董云飞诧异地道:“你不是身子弱吗?我以为你要早早地睡,再说夜里来来回回地走路,你也受不了吧。”
沈知柔道:“我可以中午补觉的,怕我走夜路,你们可以去暖阁里玩啊,那边又暖和,床榻又多,玩累了,你们不想回去的,可以直接睡在那里。”
他今日出来原是想要瞧瞧明帝今晚去哪里歇宿,哪晓得他刚一进来,就听得侍儿禀奏安澜道:“圣上昨日说今日还要宿在凝晖殿。”
他想着自己回去也是孤枕难眠,倒不如邀了董云飞几个去暖阁玩木牌。
去暖阁玩似乎也不错,不仅能凑够四个人,最重要的是,那里不算后宫的正经内殿,在那边玩,不会有人上折子弹劾,董云飞略想了一下就同意了:“这么着,我们今晚就去暖阁玩。”
明帝听得清楚,但她并不想阻止,她不能时时刻刻照顾到每一个后宫,让他们在没有她陪伴的夜晚,一起玩牌,比他们各自在寝殿长吁短叹的好。只是,她在桌案下面与薛恺悦十指相扣,低声嘱咐道:“悦儿去暖阁的时候记得打灯笼,若是玩得晚了,干脆在那边歇了,莫要累着。”
林从和董云飞,两个都年轻,又都会武功,不管是多晚回去,都不会有什么事,薛恺悦可是孕夫呢,她得格外上心些。
薛恺悦听到她这么嘱咐,心里头只觉暖洋洋的,爽朗地答应:“臣侍知道啦,陛下不用担心的,臣侍会照顾好自己的。”
悦儿真是又大方又懂事,明帝心头微痒,然而这是在宴席上,隔壁席面上全都是公主皇子,她也不能做什么,当下只得克制住自己想要亲吻人轮廓分明的侧脸的冲动,对董云飞道:“照顾好你恺哥,别玩得太晚。”
董云飞嘟嘟红唇:“臣侍会的,陛下好啰嗦。”
眼下敢当众说她啰嗦的,也就董嘉君一个了吧,明帝冲人挑眉毛瞪眼睛,终究没舍得说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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